第92章 晉江正版(1 / 2)

不需要言語說明,一切都有了答案。

對方是如何成為瓷器修複大師的原因不言而喻。

單看這個工作室,便知道青年在瓷器修複方麵下了多大的功夫。

那些齊全的設備和材料,一整套一整套的工具,加上這無人打擾的環境,不知耗費了多少資金。

而那一箱一箱的碎瓷片,經過收集、清洗、整理、細致的分類和標注,更不知花費了多少精力,實在駭人!

還有擺在工作台上、隻進行了粘接的兩件瓷器,他們仔細一看,居然全是用碎瓷片拚成的。

說明這些碎瓷片不僅是熟悉、辨認古瓷這麼簡單,還能修複成完整器!

饒是兩位見過大風大浪的館長都覺得心驚不已,內心的震撼久久不散。

沒有人能為磨煉一種修複技藝做到這種程度。

兩人為文物修複努力了大半輩子,自認為各種方法都用過了,此時卻突然感覺自己所做的不如對方的十分之一。

目前華國文物修複師的緊缺,是傳承、環境、待遇等各方麵因素共同造成的,既然現狀很難改變,為什麼不先給已經從事這個行業的員工一個更好的環境呢?

哪怕是將修複室內的材料和工具補足一下也好啊。

他們卻從未想過這一點。

在此之前,兩人一直忙著呼籲提高文物修複師的待遇、呼籲國家培養人才、放低條件和編製以求招聘更多人手。

如今看來,很多想法都太過理想化。

改革要一點點的施行,非一日之功。

文物修複師的要求很高,不僅要具備很高的曆史文化素養和極致的耐心、責任心,同時修複過程中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否則會對珍貴的文物造成二次傷害。

這不是單單降低門檻便能解決的問題。

他們想的太大了。

空有一番豪雲壯誌,卻連自己博物館中僅有的三位修複師的工作環境都沒有改善。

何其可笑。

今日,雲舟給他們好好上了一課。

這樣的工作室才是修複師最需要、最能鍛煉能力的環境,縱然是一塊朽木,在這樣充足的準備和練習中也能成材。

更何況,青年並非朽木,而是天才!

隻有天才能想出這樣高效的辦法,將練習修複技藝和提高理論知識融合在一起。

不僅如此,邱老想到宴會上與他坐在同一鑒定席上的雲舟,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

怪不得能有這麼強的鑒定能力,怪不得能察覺到在場所有專家都看不出的高仿梅瓶的疑點,這是一舉三得!

雲舟帶著兩人在工作室參觀了一會兒,見二人的表情都有些恍惚,便體貼地問道,“邱爺爺、葉館長,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哦,不用、不用。”邱老回神後馬上擺手,“小舟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我們在這裡隨便看看。”

他和葉欒要仔細學習學習。

“好。”雲舟看了眼腕表,現在才1040,一般午飯在12點,目前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找他進行瓷器修複的客戶已經排到了六月份,後麵的他暫時沒接。

這些都是年前便約好的,等他畢業後還有其他規劃,未免到時候時間有所延誤,先把已經答應的修複好。

目前他手裡的是清康熙時期的‘釉下三彩山水人物紋梅瓶’。

釉下三彩是康熙時期獨有的瓷器品種,集青花、釉裡紅、豆青釉三種色彩於一身。

青花釉裡紅本來便很難燒造,這裡又加了豆青釉,燒造難度更大,實屬難得,傳世品較為少見。

不過這件瓷器的畫工相比其他人物畫要簡單得多,以青花為主,人物寥寥幾筆描繪出動作與意境,釉裡紅和豆青僅為陪襯。

加上胎體略粗,底部無款,應為康熙民窯燒製。

據說是趙總在y國淘到的,當時花費不高,隻花了5000英鎊,算是撿了個漏。

這麼便宜自然是有些缺陷的,畫麵的‘遠山’部分缺了一塊釉,其他部分的釉料也有半脫落的跡象,同樣要補齊。

人物紋不像纏枝蓮紋、海水紋、卷草紋這一類具有固定的‘模板’的紋飾,後者的紋飾大同小異,根據瓷器旁邊的紋飾便能確定補缺部分的色彩和形狀。

而人物紋圖案卻各有不同。

像眼前的瓷器,描繪了遠山、寒江、孤舟以及江邊的人物,缺失的部分根本無從參考,需要極強的理論知識儲備。

雲舟在之前便已經查閱過相關資料,也見過類似的康熙釉下三彩,因此並不覺得難。

康熙時期的民窯青花瓷器大多使用的是z省的珠明料,這件也不例外。

外麵陽光正好,他很快便將材料按比例混合,調製好濃淡不同的青花釉色。

根據資料上的原圖在素胎上試色,描繪過兩遍後直接填補釉料、在瓷器上作色。

青年正全神貫注的進行著,並未發現邱老和葉欒在參觀完畢後、正輕手輕腳的靠近,最後站在距離他三米之外的地方停住。

兩人不敢靠得太近,免得打擾到對方,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沒有發出一點響動。

他們就這樣看著雲舟一點一點的將缺釉的部分填補完成,釉料噴灑的細致又勻稱,色澤深淺恰到好處,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中間換了更淡的青花釉料後,立即投入了新一輪的作色中,沒有絲毫停頓,效率高得驚人。

居然比博物館裡二十多年經驗的老師傅還快!

邱老和葉欒對視一眼,內心的激動無以言表。

這種速度和能力,他們博物館的文物有救了——

直到缺釉的部分填補完畢,雲舟才摘下口罩作了幾個深呼吸,一看時間,已經12:30了,比他預估的晚了半個小時。

對於青花的色澤調配,他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看來人物畫確實比較耗費時間,小小的一塊釉料填補了兩個小時。

到下午將瓶身其他脫落的部分淺淺補一下,再進行表麵光澤度的簡單做舊,這件瓷器便修複完成啦。

雲舟伸了個懶腰,從座位上起身準備活動一下。

哦,對了,工作間邱老和葉館長還在呢。

一忙起來他都忘了。

邱老兩人站得腿都麻了也沒有動,此時看到他停下手中的工具,馬上揉了揉腿、一臉欣喜地迎了上去。

“小舟,你的效率實在太高了。”

邱老感歎道,“很厲害,絕對達到了大師級彆。”

“何止是厲害,這修複得、簡直太妙了!

遠山與景色融為一體,整體呈現出一種寧靜淡薄的意境,青花有濃有淡,色澤的把控分毫不差。

要不是我看著修複的,根本辨認不出。還有這個連接處,怎麼做到的如此自然——”

葉欒拿起修複了大半的梅瓶,一邊觀察一邊讚揚。

平時在下屬麵前格外穩重的市博物館館長,此時卻像換了一個人一般滔滔不絕,溢美之詞不停從口中吐露,完全拜倒在對方高超的技藝中。

“謝謝誇獎。”雲舟眼眸微彎,大方的接受了兩人的讚美。

其實他覺得修複這件瓷器的難度不算高。

畢竟缺釉的部分是青花,若是釉裡紅或者畫工精細的草木枝葉部分,那麼調製的速度便不會這麼快,作色也要更加細致,至少要一天的時間。

然而對於邱老兩人來說,這可是人物紋瓷器,比一般瓷器修複要難得多。

若是放在博物館,首先缺失的部分在瓷器上無從參考,要先查找相關資料,進行嚴格的核實,這就需要一段時間。

找到資料之後,修複師要重複記憶缺失部分的紋樣、畫法,分析成分,找到合適的配比材料。

調製釉色就更難了,作色向來是瓷器修複最難的步驟。

缺失部分由三種濃淡不同的青花色澤構成,還做出了暈染的效果,不可能一次調配成功。

可能今天調配出了顏色深一些的青花,明天天氣不好、光線不夠,那就要過兩天再調配另一種。

這樣林林總總的加起來,至少要一兩周的時間才能補足缺失的釉料。

之前他們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文物修複不是兒戲,必須慎重對待,每一個步驟都要做到最好,不容許一絲馬虎。

可是今天雲舟的作色過程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青年隻用了兩個小時,還修複得如此之好!

邱老和葉館長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不過現在已經快一點了,先去吃飯。

高檔餐廳的一樓,三人坐在靠窗的位子,盤子裡人均100的自助餐,種類豐富、食材新鮮。

邱老享受著美食,激動過後,內心多了幾分忐忑。

經過今天的參觀,他明白市博物館和這個工作室的待遇差得太多太多。

無論是工作環境、設備、工具、材料還是夥食、服務等等,都無法與這裡相提並論。

若是他早點過來,哪怕舍了這張老臉都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

可是青年為什麼會答應呢?

用餐結束後,邱老終於忍不住問出來,“小舟,你當時為什麼會答應來博物館當修複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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