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玉怎麼都沒想到,脖子上的傷沒有影響她的吞咽功能,但一咀嚼皮肉就扯著疼。
空看著滿桌珍饈卻不能入口,她不禁百感交集,眼淚汪汪。
對此,她更堅定地攥住了尤鶴憬的手指,壓住了他的筷子,認真重申道:“你不準吃!”
因為她的聲音太過悲憤,尤鶴憬一時忘了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指。
“我讓廚房給你送些好克化的食物……”
“不是我是我們。”晚玉打斷尤鶴憬,“你要陪我。”
他脖子又沒受傷,做什麼要陪她吃那些湯湯水水。
尤鶴憬想拒絕,但還沒開口,耳畔就響起了她幽怨的抽泣聲。
尤鶴憬:“……”她還真是把哭當做萬能金牌了。
就因為他遲疑了那麼一下,晚玉就已經囑咐完讓廚房重新上菜,並且讓李伯不要浪費食物,讓他和其他下人分了桌上的菜肴。
筷子還在他的手中,但桌上的菜卻沒了。
還真是……
尤鶴憬皺眉放下了筷子:“真是麻煩。”
晚玉吸鼻子抽抽,就當做沒聽到。
廚房的動作很快,但送上來的飯菜尤鶴憬剛入口就覺得沒了胃口。
他又不是沒牙的老人,哪怕給他個梆硬的饅頭,都比這些軟爛的東西嚼起來舒服。
“尤鶴憬……”
見尤鶴憬擱筷子,晚玉哀怨地叫了一聲。
他就是看不見也知道她神態惶恐可憐,一幅委屈快哭的模樣。
尤鶴憬:“……”
所以說他到底亂發什麼好心,說什麼陪她吃飯,她餓一頓又死不了。
草草吃完了沒胃口的晚飯,尤鶴憬的臉色比來時還黑幾分,走出亭子時,想著飯間都沒聽到晚玉言語,想著自個什麼都忍了,也不差最後一句,就開口硬邦邦地安慰了句:“你好好休息,脖子很快就好。”
“嗯。”
晚玉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宅子裡的廚師手藝正對她的口味,她卻沒辦法好好品嘗食物,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而這股痛苦在她睡前才漸漸化解了。
身上蓋得是錦緞的被褥,屋裡燃著的是價值跟黃金相等的安神香,舒適的環境很難讓人心生怨恨。
猜到這安神香是尤鶴憬怕她折騰讓下人燃的,她閒來無事,升起了半夜醒來叫疼的想法。
可惜環境太舒適,身邊也沒個鬨鐘,她這一覺還是睡到了天亮。
天亮就天亮,對尤鶴憬演戲這回事,哪個時間開始都一樣。
所以把臉洗淨她就嗚嗚地開始了。
對於尤鶴憬這種人來說,屬於萬事開頭難,讓他開始接受一個人難,讓他開始讓人、哄人難。
但一旦想辦法讓他開了頭,那一切就會變得簡單了起來。
她之前用一個多月開了讓他接受她存在的這個頭,而昨日則是開了讓他願意哄她的頭。
她知道他願意不與她計較,凡事忍讓是覺得她身上有傷,但隻要能開這個頭,她身上就是沒傷,她也能讓他步步退讓。
“你又怎麼了?”
聽到人一醒來就哭,尤鶴憬不耐煩過來,隻讓李伯他們把大夫叫過去,但婁嬸說人邊哭邊叫的是他的名字,他隻有黑著臉趕過來。
踏入門扉時他未曾想太多,但走到晚玉麵前站住,他突然意識到這屋子因為她睡了一夜,充滿了她身上的氣味。
特屬於晚玉的味道不斷湧入鼻腔,而她人若是對著他好好說話,他就不會思緒紛雜。
偏偏她坐在床上柔兮兮啼哭。
透光的錦布能模糊地看到床上女人的身體曲線,因為曲線太過明確,在朦朧的視野下,他甚至有種她沒穿衣服的恍惚。
見自己沒回話,尤鶴憬沒等片刻就沒耐心的要走,晚玉微微驚訝,他這不是睡一覺做了什麼關於她噩夢,連帶著對她也沒什麼耐心了。
“你夜裡是不是背著我吃夜宵了,不然怎麼會見著我那麼不自在?”
“誰不自在。”
尤鶴憬蹙眉,“你大早上又哭什麼?”
“做了噩夢害怕。”晚玉嗚咽地說了一句,“不過見到你就好了,現在不怕了。”
晚玉那麼坦率地承認叫他來的作用,以及說完不怕真就嚶嚶叫了,尤鶴憬噎了一下,片刻才“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