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謝憐生平第一次殺人。第一次,他就殺了上千人。
螻蟻。
腦海裡,反複出現這兩個字。在他的力量前凡人不堪一擊,甚至沒有人能承受住他輕輕的一握。奪走他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輕而易舉,使得他在揮劍之間,簡直要喪失了敬畏之心。
謝憐靠在女牆邊,深吸了幾口氣,出神地凝望遠方山坳裡的點點火光。不久,兩道腳步聲靠近。
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誰來了,謝憐道:“你們不去喝點酒慶祝一下嗎?”
慕情哼道:“有什麼好喝的,形勢又不樂觀。”
聞言,謝憐轉身,道:“你們也看出來了嗎?”
是真的不太樂觀。雖然這一場是打贏了,但這次攻擊,卻比永安人以往的任何一次攻擊都要強勁。
不光人數更多了,他們的陣型、兵器、調度,全都有了質的飛躍。甚至不少人都配備了盔甲。雖然簡陋寒磣,但已儼然是一支正規軍隊的規模了。難以想象,這其實是一群草根泥腿子。
慕情道:“極端艱苦的環境,的確是會使人飛速成長。但再怎麼艱難困苦,也不會憑空生出物資來。事情不對勁。”
風信則說得更直接,簡潔地道:“他們肯定有外援了。”
謝憐點了點頭。慕情道:“我不相信這些將士也沒人看出來,但是他們還是照樣慶祝,無非是因為這邊有你,他們覺得必勝無疑。”
謝憐道:“我來的第一場仗打贏了,他們高興一下也是好的,就當是鼓舞士氣了。”
風信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殿下,你臉色不太好。你是不是還在降雨?”
謝憐道:“嗯。”
慕情一臉並不意外的不認可,道:“現在降雨已經沒用了,那才是一個無底洞。殿下,就算永安的旱情真的能徹底緩解,城外這群人恐怕也不會撤退的。”
謝憐道:“我知道。可我去降雨,不是為了讓這群人撤退,而是為了不讓那些還留在永安的人渴死。而這,就是我本來的目的,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
風信還是不太放心,道:“你撐得住嗎?”
謝憐拍拍他的肩,道:“撐得住。放心。我有八千宮觀呢。不過。”
他另一隻手攬住了慕情的肩,歎道:“今天還好有你們兩個幫忙,多謝你們陪著我。”
今日戰場之上,他這兩位侍從也不比他輕鬆,滿身血汙。風信道:“這話就不必再說了。”慕情則是含糊地“唔”了一聲。謝憐手上微一用力,拉近了三個人之間的關係,由衷地道:“不光今天,一直以來都多謝了,你們兩個。我覺得我們三個人並肩作戰的樣子,可以流芳百世了。”
“……”
風信哈哈大笑。慕情則有點鬱悶地道:“我發現你總是能把一些很……的話理直氣壯地講出來。罷了。”
謝憐也笑了。沒笑多久,突然神色一凜,道:“誰?!”
“錚”的一聲,謝憐長劍出鞘。他輕輕一挑,將一道黑影從女牆邊的角落裡挑了出來。
那人躲在這裡多時,竟是屏息凝神,未被覺察。謝憐本來隻是想以劍尖將他懸起來嚇上一嚇,誰知他今日在戰場上殺得狠了,手臂一直有些微微顫抖,出手有些失了輕重,這一挑沒挑穩,直接把那人掀出了牆,月光下,半空中,三人都看清了這人身穿己方士兵衣物,身形像是個十五六的少年,然後就掉了下去,消失了。
眼看著一人要摔到城樓下了,謝憐心道不好,躍了出去。他足尖勾住女牆邊緣,身子倒垂,迅捷無倫地伸手一拉,將那少年拉住了。那少年士兵懸在半空中,抬頭上望。謝憐看到他的臉,雙目微睜。,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