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熒惑守心聖人出世(1 / 2)

天官賜福 墨香銅臭 6701 字 5個月前

裴茗等人進入了一戶人家的院子裡, 大概是想看看有沒有井。謝憐邁進院子, 隨口道:“這條街上的屋舍都好生高大氣派。”

花城道:“銅爐位於烏庸國中心皇城之處, 此地距離銅爐很近, 即是說兩千年距離皇城很近,也是富庶之地, 自然高大氣派, 因為住這裡的多是達官貴人, 富足人家。”

井的確是有一口, 但是,那井邊的景象卻甚為可怖。七八個人都趴在井邊,仿佛即將渴死之人垂死掙紮挪到了這裡, 還是斷了氣。再走近一些, 謝憐愣了愣, 道:“這……與其說是人,豈不更像是石像?”

這些當然不是活人,但也不是屍體, 更不是一具骷髏, 而是一尊尊粗糙至極的灰白“石像”。謝憐剛想上去用手摸摸, 花城在一旁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想起二人方才才約定好了不碰危險的奇怪的東西,強行忍住。再轉念一想, 哪有人沒事塑這麼多造型驚悚的石像?應該的確是人, 但不知怎麼,變成了這樣子。這戶人家大門大開, 他向一旁屋裡望去,隻見屋裡地上也躺著兩個人,姿勢扭曲,緊緊相擁。雖然麵目模糊,看不清表情,但光憑動作,已能感受到這兩人恐懼萬分的心情。兩人中間還緊緊擁著一個什麼東西,乍看像個包袱,再細看,謝憐恍然。那應該是個嬰兒。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事情很清楚了。謝憐道:“外麵那些是這戶人家的仆人,裡麵的,是主人一家三口吧。”

花城道:“嗯。火山爆發後,烏庸河流動的河水變成了奔騰的岩漿,住在高地的居民沒有被岩漿和烈火燒死,但也逃不了空氣裡無處不在的火山灰,窒息而亡。”

鋪天蓋地的火山灰瞬間包裹了他們整個身體,在表麵形成了一層硬殼,把人們臨死前的那一刻保存了下來,變成了石化像。

那古井當然早就乾了,裴茗對研究死人模子也沒興趣,出去架了裴宿,繼續找水去了。忽然,謝憐注意到一點奇怪之處,翻身進了屋子,在那一家三口的石化像旁蹲了下來。花城也進來了,道:“想看什麼?”

謝憐微微蹙眉,道:“我隻是覺得,他們動作有點奇怪。這兩個大人都是一手緊抱對方,但是另一手……”另一手,卻放在胸前,似乎緊緊抓住了什麼東西。

花城道:“你想看他們手裡抓的什麼是嗎?”

謝憐剛點頭,花城便在那連成一體的石化像上拍了一下,謝憐道:“等等,這樣是不是對他們的遺體不太……”然而,花城動作比他快,這一家三口瞬間化為一堆灰白色的碎片。花城淡聲道:“不必顧忌太多。人早已經死了,遺體也沒有了。”

那一堆碎片裡什麼都沒有。這些“石像”,居然是中空的。

也對,雖然表層的火山灰形成了堅硬的保護殼,但被包裹在裡麵的屍體終究會腐爛、分解。腐爛完畢後,就隻剩下表麵這一層灰殼了。

鮮活的終將逝去,唯不曾擁有過生命的長存於世。

地上一塊塊火山灰殼的碎片中殘留著一些沒腐爛完的布料和主人身上的首飾,如戒指、耳環、項鏈等等。謝憐覺得這對夫妻臨死之前不太大可能抓的是這些金銀首飾,正在裡麵挑挑揀揀,花城拿起一樣東西遞給他,謝憐道:“這是什麼?”

花城道:“這就是他們手裡緊抓的東西。”

那是一條墜子,墜著亮晶晶的金片和類似骨頭的飾物。金片上刻有花紋,謝憐輕輕擦拭掉上麵的灰,凝神細看,道:“熒惑守心?”

這金片上刻畫的,居然是一副天相圖。金為天幕,瑪瑙作星,正是所謂的“熒惑守心”之相,也就是熒惑星在心宿內長留的天相。

熒惑星曆來被人們視作戰爭、死亡之星,而熒惑守心之相更是不祥之兆,尤其是對國主、皇帝等統領者的不祥之兆,為何要把這樣一幅天相刻畫在飾品上?

不,這應該不是飾品。謝憐又在空殼碎片裡找了一陣,找到了另外兩個一模一樣的墜子,一共三個,連這對夫妻懷裡的小嬰兒的份都有,一般怎麼會同樣的飾品備三份?謝憐道:“這該不會是護身符吧?”

隻有護身符,才會讓人在臨死前的一刻有緊緊抓住的衝動,在恐懼中帶著最後的希望瘋狂祈求。花城道:“正是。這座城我也掘了一部分,不少石化像內,都發現了這個護身符。”

謝憐沉吟道:“烏庸人信奉他們的太子,那麼這應該就是太子的護身福了。但是為何要把這個天相畫在護身符上呢?太子和熒惑守心有什麼關係嗎?”

花城道:“因為他出生的那一天,天相便是熒惑守心。因此,烏庸國眾便以此天相來代指他。”

謝憐道:“三郎如何得知?”

花城把把金片翻了過來,道:“上麵寫的。”

果然,反麵刻著一排文字。花城道:“這行字的意思是‘熒惑守心,聖人出世’。現在在我們眼中,熒惑守心是不祥之兆,但兩千年前卻未必是這樣。”

謝憐撫摸著那行文字,一顆心卻慢慢沉了下去。

因為,他出生那一日的天相,也是熒惑守心!

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他站起身來,道:“我們去神殿吧。”

二人並肩,沿著長街走下去。裴茗等人在這一帶一無所獲,也跟了上去。街上有許多車馬遺跡,有的好好歇在路邊,有的整個翻倒在地上。還零零散散看到了些躺在地上的石化人,姿勢各異,大多數人躲到家裡去避難了,這種都是無家可歸的乞丐或是來不及回家的路人。死前那一瞬間的嘶吼和掙紮都被保留了下來,眾人就在這光怪陸離的人行彙中穿行。花城指給謝憐看,哪些是富商宅邸,哪些是宴酣行樂之地。謝憐忍不住道:“三郎,烏庸國已滅國兩千年有餘,之前又沒有傳人存世,你是如何習得那些文字的?”

總不能憑空硬學,怎麼也得有個門道才是。花城道:“也不算太難。哥哥可以看到,有一些烏庸文字,和現在的文字是很像的。”

謝憐道:“對,‘烏庸’這兩個字,就和今體非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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