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能不摔死?!等等,他胸前那個是什麼?是劍???”
待到人群靠得近了,人們才逐漸看清了這個人的模樣。雖然披頭散發,麵龐卻是頗為白皙清俊,隻是兩眼直勾勾地望天,不似活人。但說他不是活人,他又還在呼吸,胸口連著腹部上一把刺入五臟六腑的黑劍一起微弱地起伏著。
這時,有人又驚道:“等等,這……這不是……那個,那個太子殿下嗎!”
這麼一說,其他人也認出來了:“……還真是。是原來的太子,仙樂的太子!我以前遠遠見到過的!”
“不是說那個太子失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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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是飛升了。”
“怎麼會這樣……那劍怎麼回事,是真的捅穿了?嚇人……”
“彆看了,都讓讓,讓讓行不行?我要趕路啊!”
這個街頭是一個岔路口,通向兩條不同的路,此時被人群堵住,後來的車馬過不去,都下車來看,亂哄哄的。忽然,有人道:“等等!他好像……在說什麼?”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屏息凝神,細細分辨。半晌,外圍的人都沒聽到動靜,喊道:“他說什麼?到底怎麼回事?他有沒有說?”
前排的人道:“沒有!”
“那他在說什麼?”
“他說,‘救我’。”
謝憐平躺在地上,說了這兩個字後,就再沒開口。圍繞著他的眾人則是神色各異,千姿百態,千奇百怪。一個胖胖的廚子模樣的人道:“救他?怎麼救啊?”
有人猜測道:“應該是說把這個劍□□吧?”
那廚子看上去還頗為大膽,正要上去試試,立刻被旁人七手八腳攔住,道:“彆彆彆,千萬彆!!!”
那人不解:“為什麼?”
旁人便告訴了他為什麼:“使不得呀!你沒聽說過嘛?仙樂不是打了敗仗?為什麼打敗仗?因為出了那個什麼人麵疫。為什麼有人麵疫?因為有個瘟神,就是……”
“瘟神?!真的啊?!”
此言一出,誰都不敢貿然手欠了,那個碩大的人形坑四周登時空出了一大片。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位前朝的太子殿下到底怎麼回事。他是不是瘟神?沾了他的身是不是會患上傳說中可怕的人麵疫?或是會不會變得倒黴透頂?而且,看上去,就算不拔這把劍,一時半會兒他也不會死的樣子,既然從不知道多高的地方摔下來、摔得那麼一聲巨響都沒死,那就絕非常人了。
須臾,有人怯怯地道:“我們還是報官吧……”
“不是說這位太子殿下飛仙了嘛?報官頂什麼用啊?”
“那怎麼辦啊?”
七嘴八舌,七嘴八舌,最後,什麼結果也商量不出來,隻是叫了人去報,剩下的,他們也沒辦法了。
躺著嗎?那就躺著唄。各自散了吧。
於是,謝憐就這麼睡在那個人形坑裡,看著四周攢動的人頭漸漸稀少,漸漸消失。被堵住的車馬繞過他徑自走了,原先在大街上打鬨的幼童們都被父母拉回了屋,身旁遠處還是不時有人經過。他始終麵無表情,一語不發。
有個賣水的小販於心不忍,悄聲問一起看攤的老婆,道:“這樣丟不管真的沒事兒嘛?要不,給他一杯水吧?”
那小販妻猶豫片刻,望望四周,小聲道:“……彆了吧。要真是瘟神,靠太近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啊。”
那小販也猶猶豫豫,望望四周,一群和他一樣擺攤的小販也都盯著他,神色緊張,仿佛隻要他上去了就跟他劃線離他遠遠的一樣,最終,還是不敢獨個兒出頭,放棄了這個打算。
謝憐就這麼從薄露彌漫的清晨,躺到了烈日高懸的正午,又從日落,躺到了深夜。
期間,看到他的人很多,靠近他的人卻很少,更沒有一個人,幫他把腹中那把黑劍拔|出來。
深夜,街上空無一人,謝憐還躺在地上,直麵天幕,黑沉沉的夜裡,星點爍爍,正不知在想什麼,忽聽一陣清朗的笑聲從上方傳來:“哈哈哈哈……你在乾什麼?”
坑裡的謝憐微微一動,然而,並沒有起身。
這個聲音的主人造訪過好幾次後,他已經沒有原先反應那麼激烈了。而沒得到他驚怒交加的“歡迎”,那聲音的主人主動走了過來,站在謝憐頭前,彎下腰,聽聲音似乎還有些遺憾。他彎下腰,道:“你在等什麼?”
一張半哭半笑的麵具倒了過來,剛好遮住了謝憐整個視線。一人一麵相對,近在咫尺,謝憐冷冷地道:“滾開,你擋住我看天了。”
被叫滾開,白無相卻沒有分毫不悅,笑著直起腰,仿佛一個包容任性孩子的長輩,愈發親切了,道:“天有什麼好看的?”
謝憐道:“比你好看。”
白無相道:“何必這麼大火氣?這一劍可不是我捅你的,這一次也不是我把你丟在這裡的,這一切全都是你自己做的。無論你有沒有得到你想要的結果,都不能怪我吧。”
謝憐沉默不語。
白無相又道:“今天你在這裡浪費了一天,是想證明什麼?還是想說服自己什麼?”
謝憐道:“關你屁事。”
白無相笑得憐憫,道:“傻孩子,你以為會有人來幫你拔劍嗎?”
作者有話要說:相信大家也快看出來了,這幾天第四卷就要結束了哈。真的是所有卷裡最短的一卷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