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2 / 2)

蘇旭一定會幫她的。

他這麼想著。

真奇怪,在她做出那種事之後,他依然堅信著她在這種時候會毫不猶豫地幫忙。

——事實上這也並不違和,蘇旭本就不是那種傳統意義的好人,但她確實會做好事。

人族本就是矛盾的。

女子也不搭理他,“我滿心絕望地被他們拖回家裡,又挨了一頓毒打——”

琅嬛弟子們的慘叫聲再次傳來。

韓曜充耳不聞,隻盯著不遠處的粉衣女子。

他望著後者臉上閃閃發亮的巨眼,“你並沒有被魔族殺死,也沒有觸碰到魔瘴,但你依舊變成了魔族?還是你加入了湮星學宮?”

女子輕輕哼了一聲,紅唇微微彎起,似笑非笑,“你為何會好奇這些呢?你——”

她說著說著忽然停了下來,然後歪過頭,用那隻泛著白芒的可怖眼眸凝視著他。

“你是——不,你曾經被誰吞噬,然後你融合了它的意識麼?”

女子有些迷惑地道。

韓曜:“?”

他進入埋骨之淵以及裡界之後,還從未遇到過霧魔,也沒有觸碰到任何與之相關的記憶,故此一時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

然而他此時也沒有太多耐心,“要麼你回答我的問題,要麼我們就在這裡打一架好了——反正吃掉你我一樣能得到答案。”

並不是。

吞噬之後得到的記憶是破碎的,儘管這情況隨著他不斷吃掉更多的魔族而有所好轉,卻依然不能保證,他一定會得到完整的答案。

女子也不生氣,隻笑盈盈地看著他,那隻巨大的眼球左右轉動,很快又重新將視線重新定格在少年身上。

“好吧。”

她聲音甜美地事情娓娓道來,說那夜自己在房中哭泣,哭著哭著睡著了,入夢後進了一片幽深寂靜的森林,穿過樹林有一座月光浮蕩的寒潭。

“我在水邊與它相逢——”

女子輕聲道,“待我再次醒來時,就變成現在這樣啦。”

韓曜腦海中冒出許多猜測,然而對方所講述的後續不過是她如何殺死財主之子,並財主全家,還有那些先前看熱鬨高高掛起的村民。

女子似乎頗為開心地笑了起來,笑聲清亮悅耳,“他們不幫我,我自然能理解,可你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韓曜麵無表情地道:“都怪你放浪輕浮,招惹了財主之子?你害死了你的父母?你平素就該好好在家中待著?”

女子一呆。

“不外乎就是這些罷了。”

少年低聲道,“短視愚昧之人,隻將怪受害者有罪,這樣的人我見多了,我自小也是在這些人當中長大,沒什麼奇怪的,隻是——古魔竟然能入夢與你相見,想必閣下亦是有大能之人。”

女子一言不發地盯著他,臉上那隻駭人的魔眼動了動,猛地射出了一道銀白的光柱。

勢頭極為猛烈,風流向兩側卷動,四周甚至響起一陣尖銳的破空聲。

銀白的光柱重重地砸在地上,瞬間爆裂開來,那些滿地亂滾的修士之間,散發成一大片將他們籠罩其中的光芒。

他們很快停止了哀嚎尖叫,似乎也不再痛苦了。

又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琅嬛弟子們依次站了起來。

他們依舊披著破破爛爛的道袍,身形似乎沒什麼變化,臉上口鼻俱在,隻是雙眸變成了獨眼,而且是一隻圓睜的巨目,眼珠左右轉動,瞳孔裡蘊藏著白光。

最初捧著光球的少女站在最前方。

她用顫抖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臉,然後碰到了那一隻動來動去的眼球,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我——”

然後,她看到了旁邊的師弟師妹們。

他們麵麵相覷,用自己僅剩的那隻魔眼凝視著曾經的同門。

“你——”

半晌,最前麵的少女轉過頭來,嘴唇動了動,“你為何——你明明能救我們——”

她的話語聲淡淡的,並沒有激烈的指責,反倒像是自言自語。

他們果然和那些低等魔族不同,不僅記得先前發生的事,還能正常與人交流。

韓曜不為所動地道:“我可以救你們一次,也可以救你們兩次三次——然而我不知道怎麼將你們送出去。”

言下之意是,他總不能永遠保護他們,類似的事總會發生。

其實方才他就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女子不同於其他目魔,如果這些修士被骷髏們撕碎,或是被一般的目魔殺死,要麼徹底死掉,要麼變成沒有腦子的低等魔族。

然而若是被她改變——興許會有所不同。

韓曜說不清這種直覺來源於何處,他能在這女人身上感受到更多的力量。

但他懶得解釋,這些修士如何想他也不重要。

有的人或許天生或許出於什麼緣故,總是願意去幫助彆人。

就像蘇旭。

但他不是。

韓曜很清楚,自己在內心深處,漠視著生死和這些等同於生死的改變。

許多魔族混沌癡愚,隻憑本能行事,生死無差。

人族和妖族壽命有限,除了極少數觸碰到大道之人,其餘的活著每一日都更接近死亡。

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麼?

他自己不恐懼死亡,也不認為彆人的死亡是可怖之事。

他自己不覺得魔族醜陋可憎,也沒覺得變成魔族是生不如死之事。

然而,這一切總會有個矛盾的例外。

譬如說蘇旭。

倘若她死了呢?他是否會覺得痛苦,因為自己再也無法見到她?

倘若她變成了低等魔族呢?他是否會覺得惋惜,因為她再不能與他說話嗆聲?

韓曜發現,自己所有堅定不移的想法,在與那個人相關時,都會不可避免地產生一些懷疑和糾結。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她的存在,他才開始思考一些曾經他以為毫無意義的事。

……

萬翼天宮。

蘇旭還在九重殿裡,與大妖們一同圍觀魔修留下的“遺骸”。

最初她以為這也許是某種力量的結晶,後來她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魔物,是那魔修“進化”而成的魔物。

她將自己的懷疑全都講了出來,“倘若我們來捋一下整個故事,韓芸娘被闇魔教徒誘拐然後也變成了魔修,他們通過某種祭獻儀式、或是誰知道怎麼回事令她懷孕——這件事應當還有彆的魔修知道,然後玄火教的人得到消息,抓了一個闇魔教徒,也就是這個老頭子。”

莪山君摸著下巴讚同道:“他們想從另一個魔修嘴裡問出機密並不容易,興許花費了不少年——你那師弟幾歲了?”

蘇旭想了想,“十五或是十六吧?我不知道他幾月生的。”

大家都知道他們關係絕對稱不上親近,也沒人投來譴責的目光。

“反正,興許過了十四五年,他們打探到了一些事,那姓廖的玄火教魔修,也就是讓韓二狗進萬仙宗的人,才前往紅葉鎮去抓韓芸娘——這隻是一種可能。”

蘇旭不太確定地道。

其他人正聽得點頭,似乎大家都覺得有些道理。

危山君聞言沉吟一聲,“另一種可能是否反過來呢?”

“不錯。”

蘇旭點點頭,心想這些人果然都很精明,他們隻是不說罷了。

至於為什麼將講話的機會留給她,她倒是有很多猜測,然而說不定也隻是他們覺得應該勞煩年紀最小的。

“那個廖長老隻是出來搞事,畢竟他的職責就是四處找祭品,拿來召喚焰魔,他偶然經過紅葉鎮,在行凶之時,發現了韓芸娘。”

她如果是個魔修的話,身上應有靈壓,或是魔修之間也能互相感應之類的。

“總之廖長老感覺她不對勁——他們之間發生什麼,廖長老殺了她,囚禁了她,還是兩人大打出手,韓芸娘跑了,我們都不知道,但是都有可能?”

大妖們個個都一臉沉靜,離火王也不說話。

莪山君看她有點尷尬,攬著小妹妹肩膀的手臂緊了緊,“他看出韓芸娘是闇魔教徒,或者在這過程中得到了彆的線索,比如俘虜了她進行拷問或者催眠了她,又通知了玄火教,玄火教以此抓到了這個魔修。”

說罷指了指麵前的冰晶。

“時至今日,我們仍舊不知道如何殺死古魔,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法子能令人族和妖族變成魔族。”

危山君歎了口氣,“故此半點線索都不能放過——你又不願我們對你身邊那條龍下手。”

蘇旭也差不多猜出是這個緣故,才令這群大佬圍著一個魔修的殘骸反複分析。

“媱姬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再說那日你們問了那麼多,難不成還想把他切成一塊一塊研究?”

“那你不得和我們拚命。”

桓山君哼了一聲,“而且那樣也沒用,唯有找到些意識清醒的高等魔族,從他們口中問出真相罷了。”

蘇旭挑眉:“問?”

九頭鳥對她投來一個明知故問的冷漠眼神。

行吧,肯定不是張嘴說話用耳朵聽答案這樣簡單。

“趁著你們在這裡研究它,我想著是否有地方找個擅長追蹤的高手,查查韓芸娘的下落——怎麼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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