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她慣常反抗聞人理的命令時,忽然察覺到,他望著自己的眼神,仿佛有些不一樣了。
那是一種審視、冰冷的目光,將她從頭到尾看下來,最終歸於冷漠和無趣。
然後扶著額頭,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讓人將她帶來了這?處暗室裡。
這?些天,無論她怎麼叫喊,甚至連個應聲的人都沒有。
封閉昏暗的暗室,寂靜無聲,除了她自己以外,找不到一個活物的存在。
饒是連寄瑤心理素質足夠堅強,也差不多?要被逼瘋了。
她回想了無數遍,是哪裡惹怒了聞人理,可還是一頭霧水。
從驚慌到不解,從憤怒到害怕。
這?是連寄瑤頭一次遇上這?樣無從下手的困境,她對聞人理的忌憚和懼怕升至了最高點。
等她從這?裡脫身後,一定跑得遠遠的,再也不招惹聞人理這?種瘋子了。
然而,連寄瑤終於等到眼前緊閉的門被打開,重新感受到清新乾淨的空氣和溫暖明亮的陽光時,卻看見了聞人理,和他身邊的蘇茶。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下意識地問。
相比起她五六天未曾梳洗的狼狽模樣,蘇茶穿著一身素色衣裳,長長的黑發在陽光下閃耀著柔軟的光澤,雖然隻是用束帶簡單的挽了起來,秀美清麗的麵容上也沒有脂粉點綴,她僅僅是安靜地站在聞人理身邊,卻顯得那麼清新自然,淡雅從容。
連寄瑤堅持睜著赤紅刺痛的眼睛,死死盯著蘇茶,企圖從她身上找出一點恐懼、委屈等等負麵的情緒。
一點也沒有。
蘇茶在聞人理身邊的樣子,就好像是之前的她。
那樣特彆。
所有人都害怕聞人理,隻有她是特彆的。
像是篤定了聞人理不會傷害她,所以並不覺得擔心,或者懼怕。
連寄瑤咬著唇,告訴自己:是了,蘇茶現在就是之前的她,很快,她也會嘗到聞人理喜怒不常的可怕,等他失去了興趣,蘇茶也會嘗到她經曆過?的可怕,甚至會比她更悲慘。
畢竟,聞人理沒有讓人傷害或者折磨自己不是麼?
連寄瑤很快就說服了自己,激蕩的心情緩緩平複下來。
她是親眼看見聞人理是怎麼在頃
刻間把人的手腳全數斬斷的,他雖然是個瘋子,但即使是發怒的時候,也沒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什麼傷口。
這?是不忍心,對吧?
蘇茶看著連寄瑤蒼白的臉色一點點恢複到紅潤的狀態,她望著聞人理,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我是來求學的。”蘇茶輕聲開口道,“沒想到連小姐失蹤了這?麼久,原來是被聞人教主請來做客了。”
連寄瑤抬眸看她,“求學?”
“是啊,”蘇茶笑眯眯地說,“算起來,現在我該叫他一聲師傅呢。”
……這個綠茶婊!
比起蘇茶這樣名正言順地接近聞人理,更令連寄瑤難以置信的是,聞人理居然默認了。
她再也沒見過?比這?個男人更陰晴不定的人了,可這時候,他卻自顧自地坐在旁邊,任由蘇茶隨意說什麼,做什麼,把焦點、中心的位置讓給了她。
連寄瑤直直望向聞人理,沉重的目光透著些許打量和試探,“聞人理?”
她一向是直接喚他名字的。
他依舊默不作聲地晃悠著手裡的扇子,充滿興味的目光從她身上劃過?,繼而專注地落在了蘇茶的臉上。
很明顯,比起自己,他對蘇茶更感興趣。
連寄瑤隻覺眼前一黑,恨不得就地暈過?去算了。
她恨恨地看向蘇茶,這?女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就陰魂不散呢!
在京都也就算了,她大老遠跑到這兒來了,還能撞上她。
“既然你已經離開麒麟山莊了,讓聞人理將你送回家不是更好?”
聞人理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蘇茶莞爾一笑,“我倒是想,不過?,是教主舍不得我,對吧?”
她這一聲是衝著聞人理去的。
他誠實地點了點頭,“確實。”
兩人的賭約還沒分出個勝負,他自然舍不得她。
就如同?聞人理不知道蘇茶“逢賭必贏”,連寄瑤也猜不到他之所以舍不得蘇茶的理由。
越發暗惱,早知道聞人理吃這?一套,她就不走什麼傻白甜的路線了。
好在,現在及時調整過來也不吃。
連寄瑤輕輕呼出一口氣,眸光直直朝聞人理望去。
無論蘇茶是不是故意衝著她來的,左右她的目標是聞人理
,根本無需理會她。
連寄瑤能這麼快冷靜下來,令蘇茶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你總算肯放我出來了。”她語氣生硬,不甘心中又摻雜著幾分?令人心軟的委屈和倔強,“你要是討厭我,便是殺了我也是動動手指的功夫,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地叫人把我關起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麼?!”
就在她說話的功夫,聞人理手指輕彈,一粒藥丸就直接飛進了她口中。
“咳、咳咳!”連寄瑤捂著喉嚨咳嗽了許久,晶瑩的淚光浸濕了眼眶,驚慌地抬眸望過?來,“你給我吃了什麼?”
聞人理笑眯眯地道:“你太吵了。”
往日他覺得有趣,她說再多?也無所謂,可這會兒沒意思了,又覺得她太吵鬨了。
聞人理一點沒覺得自己雙標,興致勃勃地轉頭跟蘇茶說,“你去給她把脈看看。”
蘇茶靜靜地看著他,“你還沒教我把脈?”
“嗯?你不是把毒經背下來了麼?”
“??這?跟把脈之間有什麼聯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