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茶的失蹤,段禹禾既擔心又焦灼,還有一絲後悔,但這些所有的情緒加起來,都比不上?從心底不斷蔓延開來的愧疚。
他明知道蘇茶沒有保護自己的實力,明知道聞人理是故意衝著自己而來,明明已經有了連寄瑤這個前車之鑒,他怎麼就,還能安心地讓蘇茶留在山莊裡呢?
哪怕帶著她上路,或許會有辛苦有危險,但至少他能拚儘全力去保護她,而不是這會兒,徒勞無功地擔心牽掛著她的安危,什麼都做不了。
是他大意了。
可他的錯失,不該讓小茶還承擔這個後果。
“無論如何,我都會把她從聞人理身邊,安全地接回?來。”
段禹禾擲地有聲,這份堅毅果斷的氣勢讓俞管家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勸告的話。
“好,”他無奈地歎了一聲,“莊主,千萬要?保重自己。”
俞管家心裡清楚,段禹禾是武林盟主,之前江湖上?發生大事,常常都是他衝在第一個,現在加上?蘇茶,就更加沒人能阻擋他了。
“千萬要?小心聞人理啊。”
這時候,除了段禹禾,還沒人知道,聞人理一行已經回?到了天斬崖。
但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
聞人理這次針對麒麟山莊,並不單單因為段禹禾,更是為了他手上?段氏家傳的麒麟劍法。
這幾?年,魔教在江湖上?動不動就要?鬨出一點動靜,但凡哪家有厲害的功法心法,必然會被聞人理盯上。
他沒興趣直接偷或者搶,宛若貓戲耍老鼠一般,常常要?把人逼入絕境,主動將秘籍送上?,還要?求著他收下,徹底滿足聞人理的惡趣味後,才算了結。
幾?次三番下來,被針對的小門派,甚至連報仇的心思?都不會有,隻求以後理聞人理遠遠的。
大門派倒是有資本抵抗,或者複仇,可無論他們派出去多少人,最?終都是悄無聲息地沒了下文,偶爾魔教還會把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弟子送還過來,要?一筆所謂的“醫療費”。
眾人敢怒不敢言,一邊恨不得把聞人理碎屍萬段,一邊誰也不想當這個出頭鳥。
好不容易江湖上?“圍剿魔教”的聲勢浩大,他們也樂
意順勢而為,如果能趁此機會,把魔教一網打?儘就最?好了。
否則等下回?,說不定聞人理都神功大成了,誰還能拿他怎麼樣?
在加上?段禹禾在江湖上?的威望,他隻是稍稍起了個頭,響應者便紛紛應和,氣勢高漲,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天斬崖跟聞人理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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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茶能猜到,落在聞人理手中的連寄瑤應該過得不怎麼好,但也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
蘇茶望著軟榻上?滿頭白發的連寄瑤,一時間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沒說話。
“你喂她吃了什麼藥?”她好奇地問。
實際上?,除了頭發之外,她的容貌沒有怎麼變,最?多就是臉色蒼白一點罷了。
聞人理說起來,眼底泛起奇異的光亮,“我讓她吃了天下製毒,結果隻是變了頭發的顏色……這就是所謂的,長生不老麼?”他笑容雖然燦爛,但在眸色的映襯下,怎麼都讓人看出點詭譎的意思,
“她的血肉裡,也會有這樣神奇的力量麼?”
蘇茶無語:“應該是百毒不侵吧?”
她緩緩往前走了幾?步,透過若隱若現的絲質床幃,看著連寄瑤在聽到輕微腳步聲時,驀地驚恐往牆角縮的動作,不由止住了動作。
她在心底輕歎一聲:【早知道,不該讓聞人理知道連寄瑤的特彆之處的。】
他可彆真把女主廢了吧?
蘇茶不在乎連寄瑤,但之後的計劃,還要?靠她幫忙呢。
“既然師傅殺不了她,便將她交給我吧。”蘇茶笑了笑,“或許,我能讓她死呢?”
聞人理皺起眉,布滿圖騰的麵容上?浮現出淡淡的不舍,“她不能死。”
他還沒研究透她身上?的奇異之處,自然舍不得。
蘇茶挑了挑眉,“好吧,那就實驗一下我新研製出來的毒藥吧。”
“雖然原本是打算留給師傅的,但總覺得還有改進的地方,若不是最好的,我也舍不得用在你身上呀。”
這樣光明正大地說要?給他下毒的話聽在聞人理耳中卻分外舒心,他勾唇笑了笑,眉宇間閃爍著綺麗豔冶的光亮,“誰讓你是本座唯一的徒兒,”
他輕歎一聲,語氣中透著幾?分愛憐,“我總是最疼你的。”
你說是就
是吧。
蘇茶乖巧地垂下眼簾,臉上揚著淡淡的笑意,眸光恍若無意地從床幃內的連寄瑤身上?劃過,幾?縷暗光轉瞬即逝。
接下來,聞人理收到各大門派齊聚麒麟山莊的消息,他興奮地琢磨著怎麼對付這群難纏的老鼠,也就忽略了蘇茶和連寄瑤這邊。
“你該喝藥了。”
蘇茶將還冒著熱氣的藥端去放在連寄瑤的床邊,也沒有喂她的意思,隻是淡淡留下一句,“你現在能相信的隻有我。”
“這藥你若是不想喝,也沒人給你端新的來。”
不知過了多久,才從床幃中伸出一隻蒼白清瘦的手臂來,將藥碗端進去,一飲而儘。
“在我麵前,你還要?裝麼?”幾?日不見,她清柔嬌俏的聲音仿佛套上?了一層砂紙,變得粗糲沙啞了許多,“蘇茶,如果不是你,聞人理不可能會這樣對我!”
“為什麼不可能?”蘇茶嗤笑一聲,“你很特彆麼?”
“啊,”她恍然道,“我都忘了,就是因為你的特彆,聞人理才會像現在這麼在意你啊。”
“你!”連寄瑤恨極了,可偏偏她現在全身無力,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聞人理不斷加重她身上?的藥力,從起初單純的折磨,都後邊不斷致死的藥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