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拿了掃帚的老嬤嬤聽到動靜,連忙丟下手裡的東西過去, 捂住古熙的嘴, “祖宗哎, 這可不能亂喊。”
就像一奴不能侍奉二主一樣,一個人心裡也不能有兩個娘, 既然入了長清宮, 那長明宮的人和事就要忘掉, 否則會讓現在的娘不悅。
九殿下與六殿下感情好,剛來的時候時常念叨六殿下,問德妃什麼時候可以看哥哥,德妃麵上不顯,背地裡吩咐下去,換了古熙的飲食,在敲打她,讓她處理這件事。
寄人籬下, 她沒有法子, 隻能說六殿下死了, 九殿下難過了一陣子, 終於不提六殿下了, 這才過去多久,怎麼又開始提了?
古熙嗚嗚了兩聲,發現自己掙脫不了, 便用手指了指哥哥的方向, 老嬤嬤抬眼看去, 那裡空蕩蕩的,不消說人影,連個鬼影都沒有,“哪裡有人?”
古熙陡然睜大了眼,瞳子裡有些不解,方才明明有人的,怎麼不見了?
老嬤嬤放開他,叮囑道,“嬤嬤知道殿下想哥哥,但是這裡是長清宮,莫要再提六殿下。”
古熙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目光始終盯著哥哥和另一個人方才站過的地方。
為什麼會不見了?
“殿下。”嬤嬤語氣重了些,“嬤嬤方才說的話,殿下有認真在聽嗎?”
古熙敷衍似的‘嗯’了一聲。
嬤嬤語氣放軟,“今時不同往日,嬤嬤能力有限,隻能護住殿下一人,六殿下……殿下就忘了吧。”
古熙眉頭蹙緊,想反駁,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嬤嬤歎息,“外麵風大,咱們回去吧。”
邊說邊伸手去拉古熙,不顧他的意願強拽著往屋裡走,古熙年紀小,掙不過她,不死心,一步三回頭,想確定方才那裡確實站過人。
可惜直到他進屋,那裡都沒有人出現過。
人呢?去哪了?
花溪正在空間裡安慰古扉,小屁孩情緒剛好,又因為古熙認出了他哭了,這次和方才不一樣。
那次是心涼,這次是感動,花溪哄了半天,帶他一起種竹筍,他才緩和過來。
情緒還是有點低落,種完竹筍,洗手的時候問她,“弟弟是不是沒有忘記我?”
“嗯。”其實古熙從始到終,心都是站在他這邊的,他登基之後虐過古熙一陣子,古熙始終對他沒有怨言過。
當然啦,古扉留手了,到底是有感情的,最多小小的報複一下,比如打壓,苛待,對他諸多不滿,還曾經讓他遠去邊疆打仗。
回來的時候受了很重的傷,也沒有過去瞧過他,送了顆人參打發。
這樣的情況下古熙最後能跟他和好,是真愛了。
古扉‘哼’了一聲,“他那麼調皮那麼鬨,隻有我能忍他了,不記我記誰?”
雖然他年紀也不大,但確實是看著古熙長大的,古熙剛被接來的時候他已經三歲多,開始明辨一些是非,至少肯定比古熙懂事。
古熙流口水,老愛哭,有時候大半夜吵的大家都睡不著,還喜歡揪他辮子,撕他的作業,害的他重寫。
這麼吵這麼鬨根本沒有人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但是……也沒有討厭就是了。
“嗯嗯。”花溪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屁孩心裡明明不是這麼想的,非要這麼說,傲嬌。
“時間差不多了,”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漏沙,安慰古扉加種筍,差不多花了大半個小時左右,外麵過去一兩分鐘,嬤嬤應該走了。
倆人是從嬤嬤出來時進的空間,可以不避古熙,因為他小,就算說見過了,大家也會以為是幻覺,但是嬤嬤要避,怕她多想,“咱們該出去了。”
“嗯。”
古扉擦了擦臉上餘留的淚水,跟著花溪出去,很幸運,外麵果然沒人,倆人躲去角落,從角落慢慢朝其它地方走去,避開了人,一路平安回到長錦宮。
時間還早,進空間做準備,一個筍種了,另一個筍還在,現在就想吃,於是切成兩塊,一塊做煙筍,一塊炒菜。
沒有肉,和木耳一起炒,當木耳是肉了,因著不想引人矚目,沒有挖竹子,所以花溪的蟹黃醬還是沒東西裝,索性晚上直接吃掉。
順便還蒸了魚,澆上蒜蓉和茱萸,再倒點醋,酸辣酸辣的,味重,但是好吃。
早上逮的螺螄也吐泥吐的差不多,一起放在鍋上蒸,出鍋後調了調料蘸著吃,因著空間裡的材料越來越多,他們做菜的花樣也越來越多。
現在已經不僅僅是為了填飽肚子,更多的是為了好吃,每天都在琢磨怎麼將普通的飯菜做的更合口味。
今天的鍋花溪刷,花溪說給他留著時間繡花,把手裡的空帕子繡完,過幾天去找叫小五的,換成銀子。
古扉手裡已經積壓了十幾條帕子了,湊夠二十個就去。
還剩下五條,他用了七天繡完,因為明生的事過去之後,花溪不讓他全天都繡,更多的是讓他畫畫,看書積累知識,然後寫她布置的作業。
寫完才能繡帕子,這次繡的也比較認真,有兩條自認為不合格,自個兒拆了重新繡,用了三天時間,十天後,他與花溪一起,站在那個叫小五的必經之路了。
第一天沒有堵到,不知道是來早了還是來晚了,接下來兩天換了時間過來,還是沒堵到,最後才知道是分區的。
各宮娘娘的一天一倒,偏殿三天一倒,冷宮這邊五天,所以守了五天才瞧見人。
差不多五更左右,兩個人,拉著小車,車前點著燈籠,亮起微弱的燈,一個人拉,一個人推,遠遠朝這邊走來。
古扉抬頭看她,“花溪,兩個人哎,哪個是小五?”
花溪也不知道,不過這種給宮裡牽頭接私活的,肯定不想讓人知道,所以她假裝野貓叫了兩聲,那車登時停了下來,拉車的跟推車的說了一聲,朝這邊走來。
步子有些謹慎,特意找了個角落拐進去,花溪和古扉跟著進去,腳步聲嚇著了那個人,他回頭發現是兩個人時鬆了一口氣,很快又蹙起了眉,因為他不認識這兩個人。
花溪主動說明了來意,“我們是來兌錢的。”
她示意古扉把帕子給他,他一定就是叫小五的,不知道是背著同伴當接頭人,還是說兩個人都在做,應該是兩個人都在做,否則沒法子將東西藏起來。
那個車不大,要經過檢查,裡頭肯定有什麼小機關之類的,或是暗盒,一個人被同伴發現,會死的很慘。
小五接過帕子,一麵一麵翻開看了看,他已經經手這行很久,頗有些眼力,上手一摸便能曉得大概情況,“是雙麵繡?”
繡的還行,完全不像新手。
“明生呢?”每個帕子花樣都有要求,這批他給了誰,記得清清楚楚,“以前不都是他來嗎?”
“他搬去長穗宮了,以後都由我們接頭。”花溪解釋。
小五認真打量了他倆一眼,“怎麼沒見過你們?”
“我們是剛安排到這片的。”花溪撒起謊來完全不打草稿。
小五對他倆的來曆不感興趣,隻是警惕的問兩句而已。
“雙麵繡給十五一條,沒意見吧?”小五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繡毀了才道。
花溪看向古扉,她不清楚價格,古扉清楚,因為經常跟明生交流。
“不是二十個銅板嗎?”古扉第一次跟人討價還價,心裡有點虛。
“你們繡錯了,這種料子繡再好也賣不起價格,給你們十五已經是額外照顧了。”帕子是有等級的,上好的絲綢料繡上好的花,可以賣出大價錢,客人都是各府的小姐夫人,不差錢。
中等的絲料,下等了棉料,這個勉強算是中等的絲料,成本就二十銅板的話,在加上布料費,鋪子費,夥計費,人家要虧。
“想繡雙麵繡要告訴我,我給你們帶上等的絲綢,二十個銅板,不能繡毀,繡毀要賠的,一條本錢兩三百個銅錢,小心點知道嗎?”
古扉連連點頭。
他滿意了,從懷裡掏出錢袋子,給古扉數錢,“一條十五,總共二十條……是多少來著?”
沒讀過書,算了半天也沒有算清楚。
“是三百個銅板。”古扉順口接道。
他口算厲害,花溪腦子轉的都不如他,花溪經常會考他口算,考完花溪還要寫個公式算一算,發現是對的之後看他的目光很怪異。
開始他不知道什麼情況,久而久之明白了,是羨慕妒忌恨的眼神。
小五不放心,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得到了結果是三百八十個銅板,一次四百五,還有一次三百五,怎麼算都比古扉多,心說可能是古扉算錯了,他還能多賺十幾個銅板,於是就按照古扉的三百清賬了。
三百個銅板很多,兩隻手都捧不完,古扉拿到錢,笑得合不攏嘴。
小五叮囑他,“明天還在這裡見麵,我給你們帶上等的絲綢,好好繡,以後學會了蘇繡,一條一兩銀子都不是問題。”
古扉捧著錢,大力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