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
昨兒大總管找來的時候同伴們都說她要得到恩寵了, 就連大總管都來恭喜她,她特意打扮一番,換了漂亮的裙子,抹了胭脂水粉, 一路辛苦翻過山, 腳上都磨出水泡,搞了半天就為了問她會紮幾種發髻?
早知道不來了, 她這種伺候起居的宮女沒必要跟著上山, 隨行的有其他人, 她隻在宮裡當差, 想著能得恩寵才萬裡追來的。
唉,這趟虧大了。
“奴婢沒進宮之前,娘親是專門給貴人梳發髻的, 奴婢跟隨左右, 耳濡目染, 多少也懂一些梳發的手藝。”她小心翼翼抬眼瞧了瞧那位高高在上的人一眼, 心說這趟還是不虧的。
早就知道皇上長得俊俏,一見果然如此。
平日裡伺候, 是不允許抬頭瞧聖顏的,所以她至今不知道皇上長什麼樣, 隻偶爾瞥見冰山一角,這還是第一次正麵打量, 不敢細瞧, 連忙又將腦袋低了下去。
麵前多了一雙金絲繡邊的翹頭履, 有人蹲在她麵前,長長的衣擺垂下,響起細微的動靜,“朕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會梳幾種發髻?”
雲舒嚇了一跳,連忙將額頭抵在地上,行大禮,“奴婢……奴婢會梳一二十種?”
娘親比她厲害,會梳好幾十種,古往今來的發髻她基本都會,一般給一些達官貴人上門梳發,那些人愛麵子,平時聚會還是做甚都想豔壓四方,母親就是為她們錦上添花的。
古扉點點頭。
一二十種,雖然沒有一百零八種,也湊合吧。
“元吉,帽子脫了。”
又指了指宮女,“你去給他梳個試試。”
雲舒腦門重重磕在地上,“皇上饒命,奴婢隻會梳女孩子的發髻。”
原來是以為他讓她梳男子發髻啊,像是故意為難她一樣,難怪嚇成這樣。
古扉寬慰道,“就是女孩子的發髻,快去吧,彆磨蹭了。”
他就站在一邊等著,往常都是梳好的,他也瞧不出個眉目來,今兒重新開始,總不會還學不會吧?
器靈總說他上手能力很強,今兒就看看是不是真的強。
那宮女唯唯諾諾,還是不敢,倒是元吉自覺將帽子摘下來,拆了簪子道,“叫你挽你就挽,哪那麼多廢話?”
他早就習慣皇上時不時冒出個什麼想法來,然後在他身上實踐,也不是第一次了,有時候讓他試女孩子的衣裳,有時候讓他試女孩子的足襪,鞋子,鐲子,簪子,就沒什麼沒試過的。
要不是知道皇上身邊沒姑娘,他八成以為皇上金屋藏嬌,有女人了。
倒也懷疑過唐婉姑娘,不過唐婉姑娘身形與陛下相差甚遠,同樣是十二歲,唐婉姑娘宛如小孩子,陛下已然是少年模樣,且陛下選的尺碼明顯和唐婉姑娘對不上,雖說跟他的能對上,但是東西每次他都隻能見一次,隨後就不見了,很明顯,不是給他的,所以到底是給誰的?
還是說陛下偷偷的燒給從前在冷宮時與他一起共患難的丫鬟了?
皇上被打入冷宮時身邊跟了個小宮女,小宮女將陛下養大的,算算年紀,差不多就是他這般大小。
元吉猛地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深想下去,再想下去怕是摻和進鬼怪了,隻收斂心思,端正坐好。
小宮女跪在他身後,以手代替梳子,將他的頭發一分為二,興許是不好作為,陛下喊了一聲,“拿梳子來。”
立馬有人跑出去,將梳子遞了過來,陛下出行,那是大事,一應事物都要準備齊全,光是侍衛就帶了好幾百,將這裡圍的鐵桶一般,梳子那自然也是有的。
梳子到手,雲舒動作快了一些,大總管頭發養的極好,彆看他平時伺候皇上鞠躬儘瘁,不當值的時候他就是個主子,手底下有好幾個人伺候,養的細皮嫩肉,一頭黑發順滑柔軟,比小姑娘的還好,給了她不少空間可以做一些稍難的發髻。
選來選去,她選了百合髻,百合髻不需要工具,其它都要,比較麻煩,完成不了又怕陛下責罰,隻能選她熟練的那種。
百合髻她經常挽,怎麼打結,怎麼以簪扣住散發,她心裡門清,很快梳好跪在一邊。
古扉摸著梳好優雅的發髻,問,“這是什麼髻?”
“回皇上,這是百合髻。”她如數家珍,“百合髻是平髻的一種,適合以婚之婦。”
古扉連連擺手,“不要已婚之婦的,要小姑娘梳的那種,十五六歲,十七八歲。”
雲舒想了想道,“陛下稍等。”
她跪著過去,將梳好的發髻拆掉,又重新開始梳,邊梳邊用餘光回頭看,方才緊張,沒留神過,現在才發現身後有道視線一直朝這邊望來,一刻沒停歇過。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離得最近的隻有皇帝陛下。
他一個男子,好端端的,讓她梳女孩子的發髻做甚?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是看中她了?讓她梳發髻隻是為了找個話題跟她在一起?
如果這樣的話……
她挺了挺腰杆,跪的筆直,儘量將女子凹凸有致的體態顯現的淋漓儘致,指尖也緩了許多,更多的是為了突出女子的陰柔之美。
古扉察覺到慢了,不過沒說什麼,耐心的看完,覺得差不多了揮揮手將人打發,自個兒坐在小板凳上,從後麵將方才那個宮女梳過的發髻拆下來,上手重新梳。
元吉感覺到手重了,意識到不妙,回頭果然發現人變成了陛下,“陛下,這種活怎麼能您乾呢?”
其實是為了保命,以他對陛下的了解,絕對沒那麼簡單,果然,頭上一重,有人扯著他的頭發,將他的臉扭正,“彆亂動。”
“不動不動。”也不敢動啊,皇上手那麼重,“嘶,疼,皇上輕點……頭皮都快被扯掉了。”
古扉不為所動,“誰叫你亂動的。”
元吉:我明明沒動啊?
古扉梳好了,就差收尾了,收尾需要用到簪子,簪子是方才那個宮女的,這裡沒有,她臨時抽調了自己的,古扉剛剛放在地上,拿起來往元吉腦袋上插,遇到了阻力,他換個角度繼續插,還是遇到了阻力,可能裡頭層次太多,卡住了,古扉不管了,使了勁往裡麵推。
“皇上,彆……”元吉慌忙解釋,“那是我的腦袋,插不進去的。”
古扉:“……”
“腦袋怎麼長這麼大?”到處插也插不進去。
元吉癟癟嘴,好生委屈。
父母給的,他能怎麼辦呢?
古扉往上抬了抬,終於插進去了,“好了,轉過身朕瞧瞧。”
元吉聽話的轉身,他本就是太監,麵上無須,長得也白白嫩嫩,這發髻於他來講倒也合適。
他尚且如此,那花溪豈不成了天仙?
古扉當即起了心思,帶著人朝回走,去了度假山莊給他安排的房間,將人全部揮退,他一個人進了屋子,左右檢查一番,沒人之後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蓋去了空間。
因著沒穿鞋,直接被器靈傳送到草屋內,古扉連忙去翻梳妝台,他給花溪買的,裡頭放了許多首飾,平時閒著沒事出宮去玩,總會買上幾件,有便宜的,也有貴的。
這三年為了讓丞相和攝政王相信他不學無術,可沒少缺席早朝,出宮吃喝嫖賭,每次都會買些亂七八糟的。
如果元吉在,就少買點,他自己偷溜出宮的,多買點。
有腰牌在,他出宮還是很方便的。
古扉挑了幾件素雅了,這幾年他長大了,眼光也與昔日不同,開始喜歡花花綠綠的,被唐婉說俗氣,現在喜歡淡雅的。
挑了兩個簪子,那個宮女說這個可以梳單角螺,也可以梳雙角螺,這個很簡單的,古扉隻看一遍就會了,方才在元吉頭發試驗成功,隻不過沒有人家挽的好看而已,也湊合。
古扉拿了簪子和梳子坐在地鋪上,將花溪弄起來,用被子抱著,隻抽出頭發,抵在自己胸前,然後便開始磨刀霍霍,興衝衝準備上手了。
【就你這手藝,不怕把花溪的頭皮扯下來?】
古扉:“……”
嗔怪的瞪了空中一眼,不滿道,“元吉能跟花溪一樣嗎?對花溪我會輕很多的。”
他說到做到,果然態度和手法完全兩個樣子,仿佛不是一個人。
對待元吉又凶又粗魯,對待花溪,眼神溫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來,還不忘炫耀。
“元吉一看就幾天沒洗頭了,油膩膩的,花溪我昨天才洗過,摸著比元吉不知道順滑柔軟了多少。”語氣中頗是自豪。
不過也確實,他剛進空間的時候才十一歲,那時候器靈十分擔心他照顧不好花溪,很意外,從洗頭,喂井水,剪指甲,修眉,甚至花溪的肚兜都是他親手縫的,將花溪照顧的很好。
花溪自從昏睡過去之後,發育似乎停止了,比如這三年多她就沒怎麼長過個頭,指甲生長也緩慢,葵水更是沒來過,要不然隻會更麻煩,古扉根本不是合適的人選,必須要個女子。
“花溪啊花溪,你怎麼還沒醒?”古扉邊給她梳頭發,邊道,“你醒來我一定要告訴你,你沒我高了,現在隻到我脖間,矮子。”
器靈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他這麼念叨,早就習慣,沒理他,注意力放在外頭。
度假山莊不是皇宮,到底沒有皇宮更讓人放心,皇宮彆的不說,防衛是一頂一的。
古扉身邊的侍衛,比如羽林軍和禁衛軍都被他挨個換了個遍。
沒有刻意換自己的人,換的是那種大公無私,比較善良的類型,有丞相的人,也有攝政王的,所以即便換了,也沒人懷疑,但是他會安全許多。
這些人隻對公,不對私,在保護他上麵儘心儘力,假如有一天攝政王和丞相下令,讓他們殺他,搞不好都會猶豫猶豫。
古扉就喜歡這樣的人,他白天要假裝紈絝子弟,吃喝玩樂,晚上便在皇宮裡裝鬼調查身邊的人底細,三年的細水長流功夫,才終於將皇宮裡裡外外清洗了一番,誰是誰的人也摸的清清楚楚,記了厚厚一遝本子。
皇宮內的搞定了,他才開始清算朝廷,朝廷會比皇宮內麻煩許多,畢竟皇宮是自己家,想怎麼來外人隻能看著,就算殺了,丞相和攝政王也無權阻攔,最多再塞人過來罷了。
朝廷完全不一樣,百家爭鳴,是權力的象征,像養蠱一樣,競爭殘忍。
唯一的好處是所有人都覺得古扉今年才十二歲,雖然古扉的個頭完全不像,但是大家親眼瞧見他一日日長高,那還有假不成?
也不是沒人十二歲開始發育,猛地竄高,隻能說早熟,讓太醫請脈,人是健康的便是,旁的也沒人敢多問,畢竟是皇上,就像那天吏部尚書找的借口,敢公然質疑皇上,是對皇上不敬,那是誅九族的大罪。
古扉平時在朝廷上可會裝,睡覺,打瞌睡,玩蛐蛐,藏毛毛蟲嚇大臣,帶貓上殿等等,一件件荒唐的事叫人隻以為他今年就是十二歲,個頭長了,智商沒長。
器靈懷疑他確實沒長智商,每次惡作劇的時候自己都樂在其中,宛如一個三歲孩童。
它好叫他古三歲,古扉的智商,加上古茗那隻貓的,最多三歲,不能再多了,再多是高看他了。
“快看,我挽好了。”古扉角螺髻好,發簪也插了進去,當然沒有像對元吉似的,插不進去硬插,對花溪溫柔的不要不要的,插不進去就換個地方繼續試,直到能插上為止。
器靈被他的聲音吸引,‘勾頭’發現確實挽好了,花溪長得好看,無論挽或是不挽,其實都好看,沒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