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蒜香黃油麵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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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九黎是在第二天早上發現冷血的。

她早上起的早, 爬起來拉開窗簾,就看到樓下那棵合歡樹下,冷血雙手抱劍, 席地而坐,閉著眼睛似在小憩。

他身上的衣裳並不厚重, 反而有幾分單薄,從衣襟之間, 勉強能看到他身上還纏著繃帶,許是在外頭又受傷了, 他本來就是這麼個不要命的性格。

賀九黎愣了一愣, 忽然從榻上跳下來,隨便披了件衣裳就匆匆下樓了。

現在時間還早, 大家還都沒起來, 一推門, 屋外的秋風就迎麵而來,冷的很。

冷血很是敏銳, 他在聽到推門聲的時候就醒了,一雙銳利的綠眸瞬間睜開, 裡頭清明無比,一點兒剛睡醒的迷蒙都沒有, 他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 隻是用視線將賀九黎從腳舔舐到頭, 最後停在了她的臉上。

他什麼表情都沒有, 薄唇緊緊的抿著,棱角分明的下頜角稍微抬了一抬, 讓賀九黎看到了脖頸正中微微滾動的喉結。

他一句話也不說, 像是再等待賀九黎開口似得。

有的時候他還真的像是一個小孩子。

賀九黎板著臉一步一步的走近他, 冷血就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近,等賀九黎到了跟前,他才張了張嘴,聲音有點乾澀道:“……阿九。”

賀九黎冷笑一聲,道:“在外頭凍了一夜?”

冷血遲疑了一下,緩緩的點了一下頭。

賀九黎又冷笑道:“怎麼沒把你凍死!”

說著,她身上批的那件衣裳兜頭罩來。

那是一件很舒服的珊瑚絨的長睡衣外套,又柔軟,又溫暖,上頭還帶著些賀九黎的體溫。冷血眯了眯眼,並沒有躲開,整個人都被罩進了那件睡衣裡麵。

他忽然伸出手,緊緊的攥住了那件睡衣,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溫暖、清潔……還有賀九黎的味道。

凍僵的四肢好像忽然又活過來了,血液在身體裡頭遊走,帶起了一陣簡直是病態一般的熱度,冷血忽然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然後站了起來。

他雖然比賀九黎年紀小,可是卻要比她高上許多,還結實許多,此刻驟然站起走近,總讓人有種被侵略似得壓迫感。

他手裡還攥著那件衣服,低著頭、垂著眸看賀九黎,賀九黎不輕不重的用手指背從他脖頸處滑下,令冷血顫栗不已。

賀九黎道:“冷的像僵屍一樣,你這人是不是傻?既然來了就進來唄,坐在院子裡一晚上算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冷血的身體堅韌的很,他去追凶時,時常會在露水深重的草叢裡匍匐整天整夜,再說現在的天氣也算不得很冷,所以他根本一點事兒也沒有,但賀九黎的擔心卻讓他很是受用,他隻覺得心中一暖,開口道:“我……我沒事。”

賀九黎又冷笑了一聲,轉身進了屋,冷血乖乖的跟在她身後上了三樓。

賀九黎自己住的三層,布置的相當舒適大氣,因為一整層都隻有她一個人住,故而空間很大,最裡麵是臥房,衛生間和浴室乃是乾濕分離的,浴室之中還設有一個大的浴池,浴池頂部的天花板乃是大塊的玻璃,天氣好的時候可以一邊泡澡一邊曬太陽。

不過這些冷血都不是很在乎,因為他一般來都會直奔臥房的。

今天卻不同,賀九黎很顯然沒那個意思,她臉色不是很好看,把冷血帶到灌滿熱水的浴池邊上,頗有些嫌棄的道:“行了,行了,身上冷的跟冰塊似得,先去泡澡吧,我在外頭等你……”

冷血一把抓住了賀九黎的胳膊,卻並不說話。

賀九黎挑了挑眉,不懷好意的笑了,道:“怎麼?泡個澡的時間都等不及?”

冷血……冷血是那個意思,也不是那個意思,他有些窘迫的移開了目光,低低的道:“身上有傷,不能沾水。”

哦,原來是這個樣子。

賀九黎意義不明的“唔”了一聲,又牽著他的手走出了浴室,回到了臥房之內。

冷血眼神亮亮的,恨不得立刻就撲上去抱住她,賀九黎卻不太願意,她似笑非笑的剜了冷血一眼,冷血就立刻站在那裡不敢輕舉妄動。

賀九黎的手輕輕的解開了他的衣襟。

他身上大概傷的的確不少,橫橫豎豎的纏了不少繃帶,可能因為這幾日趕路趕的太厲害,所以有些傷口都重新崩開了,繃帶上滲出了紅色的血。

冷血低頭看了一下,並不是很在意,嘴中道:“沒事。”

賀九黎挑了挑眉,直接扯開了他的繃帶。

他這次也受了不少傷,結實瘦削的身體上又多了大大小小的新傷,有的結了痂,有的還是新傷。

冷血處理傷口很是粗糙,有些隻是草草包紮了一下,也沒清洗傷口什麼的,賀九黎看著他紅腫發炎的傷口就皺起了眉,伸手輕輕的碰上了他的傷口。

冷血登時倒吸一口冷氣。

他連著騎了幾天幾夜的馬,身上的傷口早都已經麻木,隻有偶爾才能感覺到傷口崩裂時的痛感,但賀九黎……賀九黎的手一碰到他,他就覺得自己渾身的感官都被重新激活了一樣。

她微涼的手觸碰上紅腫發熱的傷口,讓那種痛感一絲一絲的滲入皮|肉之中,他覺得有點癢,呼吸也不由的開始變的有些急促。

賀九黎道:“還是處理一下為好。”

傷口不乾不淨的,要是破傷風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冷血其實覺得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看見賀九黎如此關心與他,忍不住心中一動,便抿著嘴唇點了點頭,乖乖的坐在榻邊等著賀九黎拿酒精過來。

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的傷。

他自動忽略了前一陣子被自己冷臉氣走的習三小姐,心裡隻覺得又感動、又溫暖,仿佛渾身都被一種輕盈的喜悅所充滿一樣,連帶著身上的傷口也並不重要了。

賀九黎拿著酒精回來,便看見冷血已經乖乖等著了。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怕不怕疼?”

冷血的嘴角也勾了勾,低低的道:“你說我怕不怕疼?”

剛見麵的那天,賀九黎十分不講理的把整整兩瓶酒精全潑在了他的傷口上,直把冷血痛的死去活來,眼前發黑,她那時還很惡質的笑呢,如今倒是……如今倒是知道問一聲了。

賀九黎道:“你要是真的怕疼,就不會受這麼多不必要的傷口了。”

冷血道:“流血可以讓我更冷靜。”

這是真的,在那種燃燒一切的興奮感之中,稍微來一點點痛感,可以讓他在狩獵之中更加冷靜。

賀九黎對此並沒有什麼特彆想說的,她隻是意義不明的笑了一聲,道:“那你可得忍一忍了。”

說著,沾滿了酒精的棉花就懟上了他的傷口。

冷血的臉色一下就變得慘白了起來,他的雙拳瞬間握起,整個人的身子都繃的緊緊的,牙齒緊緊的咬住了下唇,愣是一聲都沒哼出來。

賀九黎就笑。

她的一隻手又輕輕的撫摸上了冷血的臉,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另一隻手卻毫不留情的用酒精清洗他傷口裡的雜質。

冷血被這甜蜜和痛苦交織的感覺折磨的額頭上都出了冷汗,一雙碧眸又變的凶狠起來,隻是在看見賀九黎那張如同神妃仙子一般的臉的時候又不自覺的柔軟了下來。

等賀九黎幫他清理完傷口,又重新纏上繃帶之後,冷血的頭上早已冷汗連連,一下一下的呼吸著,那雙賀九黎最喜歡的、碧綠色的眼眸都好像要失焦了一般,看著沒由來的讓人覺得有些心疼。

賀九黎拍拍他的臉,十分沒良心的道:“喂,死了沒?”

冷血動也沒動,氣若遊絲的道:“……還沒。”

賀九黎又道:“你先睡吧,我下樓做早飯,做好了你下來吃,正好,我客棧裡來了幾個新人,你還沒見過呢。”

說著,她就轉身要走,冷血哪裡容得她走,他猛地從榻上起來,一把抓住了賀九黎的手腕子。

賀九黎轉頭,挑了挑眉,要聽他有何高見。

冷血能有什麼高見?他不過是太思念賀九黎,好不容易見到了,根本不想讓她離開罷了,可是這些話他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才好,於是和賀九黎對視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你……你最近過的好麼?”

賀九黎:“…………”

這是什麼老掉牙的開場白啊。

她回答道:“……還行吧,你呢?”

冷血道:“我……我一辦完事,就立刻回來了。”

說著,他不自覺的眨了兩下眼睛,好像在等賀九黎的誇獎似得。

賀九黎笑道:“那我要說什麼,要說……四爺,你真好?”

冷血根本聽不得她喊自己叫“四爺”,手上的力氣瞬間大了起來,他從榻上坐了起來,手上一使勁,把賀九黎拽進自己懷裡坐下來,另一隻手輕輕的撫著她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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