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彆欺負我不認識字,AI怎麼跪搓衣板,你跪一個給我看看?”
天和說:“世間如此之大,一切俱有其可能。”
張秋欣然道:“那倒是。”
天和:“既然你求情了,就把他暫時放出來吧。”說著按了下回車,普羅的聲音馬上說:“哦,哥德巴赫猜想的噩夢,終於結束了,謝謝你,張秋,你真是美麗又善良。”
聞天嶽:“……”
聞天嶽以眼神示意天和,意思是這就是普羅米修斯?天和隻當看不到,不想理他。
方姨端過來一盤年糕,張秋笑道:“方姨來喝茶吧,彆忙了。”
方姨忙完了,在一旁坐下,充滿唏噓地看著天嶽給張秋捶腿。張秋一腳把天嶽踹開些許,意思不用捶了,天嶽便笑嗬嗬地盤膝坐在地上,說:“修好了嗎?”
張秋挽了下頭發,給方姨泡茶,方姨笑道:“今年過年,比往年熱鬨多了。”
張秋今天稍早時間飛機到的,天和心想終於來了,接著張秋在關越麵前替聞天嶽求了個情,想找他敘舊,關越總不能把自己姐姐趕到天和家的舊房子裡去,天和便順水推舟地把二哥放回家裡來,預備過得幾天四個人一起團年。
聞天嶽樂嗬嗬地說:“這麼多年,頭一回家裡這麼熱鬨呢。”
天和從這句話上想起以往春節,自從去倫敦之後,過年就與關越在一起過,要麼跟著關越回太原——兄弟倆已經有七年沒一起過過年了,想到每年年夜晚上,方姨做一桌子菜,卻隻有聞天嶽像平時一樣自己吃晚飯的景象,忽然就不忍心起來。
天和稍一動念,聞天嶽便仿佛看出來了,怕弟弟想起往事內疚,朝方姨無可奈何地笑道:“往年還有梅西他們陪著過年,今年多半一個也不來了。”
“是吧。”天和淡淡道,“樹倒猢猻散。”
聞天嶽說:“其實挺好,就不知道大哥在哪兒,是不是一個人。”
氣氛有點凝重,張秋起身,與方姨去廚房,幫幫她的忙,完全沒有半點大小姐的自覺。
天和給手機上好螺絲,解決問題。
普羅說:“天和,需要我為你搜索天衡的下落麼?”
“不要多管閒事,普羅。”天和說,看了眼二哥,心道如果這個時候大哥回來了,家裡妥妥變成修羅場,這年也不用過了。
普羅:“我隻是想促成一家人的團圓,這是很美好的事。”
關越:“你隻是想看戲吧。”
天和:“你太頑皮了,普羅。”
聞天嶽訕訕的,一時也不作聲。
張秋就這麼半點不客氣地在聞家住了下來,沒把自己當外人,天和也沒問她什麼時候回去,想也知道,得到的回答一定是“住到你二哥娶我才走”。但這似乎是個悖論,因為如果聞天嶽朝張秋求婚,張秋嫁進來以後就更不用走了。
當然,名義上的一家之主還是關越。但聞天嶽一回來,家裡瞬間就變得熱鬨了不少,這熱鬨卻又是歸於平靜的熱鬨,張秋每天很少說話,歲月靜好地在廊下讀書,一看就是一天。關越則忙於處理公司事務,天和與普羅做他的程序,聞天嶽則無所事事,打一整天的遊戲。
聞天嶽一方麵忌憚張秋,另一方麵忌憚自己弟弟,不再朝關越挑釁了,否則被趕回老房子事小,當眾挨張秋呼巴掌事大,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也。天和一招解決了兩個人,於是大家暫時相安無事地先住著,隻是誰也不與誰說話。
入夜,張秋與聞天嶽分房睡,天和挨個房間去道晚安,張秋早早的就睡了,門沒關,就這麼敞著,頭發跟海帶似的鋪開,臉上敷著麵膜。
天和:“……”
天和給張秋把麵膜揭了,關燈關門。
到隔壁聞天嶽的房間去,見聞天嶽正躺在床上,拿著放大鏡,看張秋帶來送他們的古董花瓶。
“如果被我發現家裡少了任何一樣東西,”天和說,“被拿去典當作為零花錢的話,我就隻好報警了。”
聞天嶽說:“我像這樣的人麼?怎麼可能?”
“知道就好。”天和給聞天嶽關燈,正要出去時,聞天嶽忽然說:“寶寶,我感覺你有點像咱們的老爸。”
天和停下動作,沉默片刻,聞天嶽說:“小時候睡覺前,老爸就挨個房間過來看看,給咱們關燈。”
“嗯,”天和說,“我一直記得。”
聞天嶽說:“親親二哥?”
天和想了想,過來,坐在床邊,親了下聞天嶽的額頭。
“乖。”聞天嶽笑道。
天和:“告訴我,你沒和Andy有過接觸。”
聞天嶽一怔,說:“洛馬森基金?當然有,原先洛馬森有過投Epeus的主意,你沒搞清,寶貝,Andy是關越的敵人,可不是我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不用我多說了吧?”
天和想了想,說:“稍等一下,我叫秋姐過來,你把這話再複述一次。”
聞天嶽無辜地攤手,馬上改口道:“不過後來嘛,青鬆介入以後,我知道你成功搞定了關越,就放棄洛馬森了。你懷疑我和Andy串通來搞關越嗎?哦不要這樣,真是太惡意了,怎麼能這樣揣測我?”
天和懷疑地看著聞天嶽:“是嗎?”
聞天嶽說:“我猜某人現在鑽進死胡同裡了?好吧,看在你的麵子上,給他一個小提示,江家的股票馬上要摘帽了,回國以後還沒上門拜訪過江叔叔呢,請他辦個宴會,順便招待一下Andy如何?”
天和馬上起身,一陣風地出門。
關越正在客廳裡喂貓,天和快步出來,說:“有事出門。”
關越不解地抬頭,看了眼鐘,晚上十點。他卻沒有問天和要做什麼,拿了件外套起身,出去開車。
夜十點半,整個城市在小雪裡入睡。關越開車,轉進江子蹇家所在的小區,普羅的導航卻指了過去。
天和:“前麵右拐。”
關越:“?”
天和:“就是這個路口!你在看哪裡?開過了!”
關越:“不早說?”
天和:“不要繞了!再繞又繞出去了!”
關越開始倒車,天和卻道:“彆倒車了!”
關越拐彎。
天和:“不是這條路!”
關越:“……”
關越把車停下,天和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門口兩個那麼大的江字你就沒看見?”
關越:“我跟著導航開,普羅!你導的什麼仙人指路?”
“我建議你先去佟凱家。”普羅的聲音在車載藍牙上說,“愉快地跟著導航走,總沒錯。”
天和:“??”
“到底去哪?”關越已經混亂了,原本在關越的計劃裡,確實想找佟凱商量。
天和:“把我在江家門口放下來,你去佟家。”
關越打方向盤,恢複直行,過了中央區大花園,再經過一棟彆墅,讓天和在江家門口下車,天和直接刷了臉,保安打著傘出來把他接進去,關越才把車開走。
“子蹇?”天和上了樓,敲敲江子蹇的房門。
“進來,門沒鎖。”
江子蹇正在房間裡站在椅子上,用一根圍巾拋橫梁,準備上吊,兩名保鏢拿著手機,預備隨時直播江子蹇的上吊過程。
天和:“那個,你先下來,有話好好說……兩位大哥你們先出去吧,沒事了。”
保鏢於是放下手機,如釋重負地走了。
江子蹇:“來得正好,待會兒我一吊上去,你就幫我拍張照,傳到朋友圈裡,@一下佟凱。”
天和:“不不,你不要這樣,好歹是個前台,太有損公司形象了。”
“我絕望了!”江子蹇絕望地喊道,“我能怎麼辦?我的愛情死了!被我電成了灰燼,隨風飄散了!我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愛情,他說他永遠也不會原諒我!”
天和:“你給我下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不要上吊了!我保證幫你搞定!”
佟凱家裡。
埃德加給佟凱與關越各上了一杯茶,落地燈的溫暖光芒下,佟凱蓋著毯子,戴著副平光眼鏡,坐在客廳裡的落地窗前,修改助理做好發過來的公司章程。
“來得正好,看一下。”佟凱說,“我他媽的今天真要氣炸了。”
關越:“?”
關越觀察佟凱的眼鏡,佟凱便道:“沒有,晚上看屏幕習慣戴自動調光的眼鏡,給你也來一副?”說著把眼鏡遞給關越。
關越試了下眼鏡,低頭看iPad,根據屏幕發出的光亮,眼鏡確實可以智能調節。
“晚上在我家睡?”佟凱說,“雪下大了,不回去了吧,你老婆呢?不會上門來抓我臉吧?”
關越:“也許待會兒就來了。”
暗夜裡客廳中流動著溫暖的黃色燈光,佟凱與關越都穿著睡衣拖鞋,萬籟俱寂的時候,仿佛讓再冷淡的人也變得溫柔了起來,兩年前,也是這樣的雪夜,關越也一樣地與佟凱坐在這裡,討論青鬆重組的問題。
每當他麵臨強大的敵人時,佟凱將成為他最可靠的盟友——家底豐厚殷實,不受金錢誘惑。社會地位高,不懼強敵壓迫。佟凱的行事原則永遠隻有一個,即挑釁一切他看不順眼的,他骨子裡與關越有相似的地方,活在現實,卻又向往著浪漫主義的人生。
“長話短說吧。”關越說,“我需要一個與Andy談判的場合。”
佟凱:“……”
佟凱放下資料,懷疑地看著關越,關越一身棉睡衣,伸指摘掉自己試用的平光眼鏡,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沉吟道:“天和將說服江家,在年初七朝洛馬森發出邀請函,場合不會有問題,關鍵在談判的細節上。”
說到這裡,關越沉默了。
佟凱皺眉道:“利用宴會的機會碰頭,然後呢?你們打算當麵找他談判?法棍,我不明白這有什麼意義,他鐵定搞你。”
關越點了點頭。
佟凱有點疑惑,關越打了個響指,佟凱忽然就明白了,說:“懂了,你打算給他做個陷阱。”
佟凱想了想,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說:“有句話我覺得你不會愛聽,不過……聞天嶽說得對。”
關越沒吭聲,佟凱去熱了兩杯牛奶,倒進些許威士忌,遞給關越一杯。
佟凱:“人嘛……”
關越:“要摧毀一個人,隻能想辦法,讓他摧毀自己。如果自高自大,認為穩操勝券,就離死不遠了。”
這話既是影射Andy,也是影射關越自己。
佟凱說:“我有時候真怕你這麼衝動下去,走進了歧路。”
關越接過牛奶,歎了口氣,說:“我和你不一樣,佟。我需要守護家小。”
佟凱沉吟不語,說:“聞天嶽現在站哪一邊?”
關越攤手:“不知道。”
佟凱:“聞天嶽能活這麼久,確實有他的本事,你看,那流氓每次站隊都站得相當藝術,現在誰都拿他沒辦法,從最開始,這一切就是他設下的局。”
關越沉默不語。
佟凱:“可惜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你媳婦居然把全副身家當嫁妝,否則現在聞天嶽已經翻身了。”
關越眯起眼,點了點頭:“唔。”
佟凱說:“從你說出這個決定後,我就一直在替你分析,要怎麼樣才能把Andy搞破產。無論是股票還是期貨市場,拿著錢去與他對砸,是相當危險的,這個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
關越點頭道:“對,聞天嶽的話,驚醒了我。經濟規律從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清醒的人不會死,死的人,往往都是被自己給作死的。但我們可以引誘Andy自己作死。”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
關越:“怎麼引誘他作死,就是今天這個會議的主題。”
佟凱喃喃道:“我覺得以他的為人,哪怕放著不管,作死的可能性也很大。不過要在期限內完成這個目標……有一定的難度。”
關越說:“我們還有許多,暫時分不清是友還是敵的角色。”
佟凱想了想,狡猾地笑了起來:“哎?對。”
以Johnny為首的數家機構,克羅、康萊德、洛爾曼等等,也即在越和建立之初,便開始攛掇關越,與Andy展開火拚的基金,無一不是表態,站在關越這一邊。但實際上就未必了,兩人尋思良久,一時尚無法確定,對方是真的想搞垮Andy,還是趁機吞掉關越,抑或兩者皆有,野心大得想趁兩家互鬥時,最後殺進場一起吃掉。
抑或支持關越,卻隨時準備倒戈,最後攫取勝利方的所有成果。
佟凱:“你就不懷疑Johnny朝你透露的消息有誤麼?如果Andy並沒有關停服務器的打算呢?”
關越:“如果我是Johnny,想成功地讓雙方打起來,這個消息一定是真消息,不可能有假。”
“很好,”佟凱說,“你總算徹底清醒了,不過我覺得我們還可以最後確認一下,畢竟事有萬一嘛……現在可以好好計劃。”
關越隨手比了個手勢,拇指按著食中二指,揚眉,示意佟凱談錢——幫自己這個忙,需要多少酬勞?
佟凱本想說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我也有Epeus的股份,幫你忙正常,但關越向來不避諱與兄弟談錢,便臨時起意:“我要把江家的酒店收購了!”
“不可能!”關越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佟凱,“我還沒結婚呢,幫你這個忙,你是高興了,我死定了。”
佟凱意識到這是個和關越討價還價的好機會:“那我也不可能,埃德加,送客!”
關越:“西敏寺婚禮。”
佟凱:“我自己能約,哥哥。”
關越:“中式……山西皇廟!等等!”
彆人家“送客”是過來請,佟凱家的送客則是直接上前架胳膊,佟凱目送一身睡衣的關越被兩名小夥子架著出去,說:“拜——”
“百分之六!”關越臨被架出去前喊道。
佟凱:“七。”
“隻能六!”關越在那電光石火間,已在心裡完成了整個江曼集團在一級與二級市場上的股份收購方案,包括但不限於融資、換股等等。
“聽說你老婆手裡有江曼的股份。”佟凱說。
“六點五。”關越被提醒了,最後道,“我儘力而為,不保證成功。”
“成交。”佟凱話音落,執事們馬上把關越請了回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