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一直悄悄覷著付銳修的表情, 準備如果對方變臉發火自己就立刻遁。
付銳修始終平靜地坐在那,聽寧儀心虛躲閃地大概說完過程, 麵色並沒有發生多少變化, 雙眸深潭一般看不清暗地裡流動的情緒。
“寧儀, 過來。”付銳修喚道。
寧儀當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過去的。
付銳修並沒有堅持,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他儘量用站在對方角度思考的方式來體諒他的做法。
他手指收攏在掌心。
寧儀見他似乎沒有生氣, 才磨磨蹭蹭挪過去兩步,說話也有了底氣, “讓假身份退賽。”
付銳修提出:“可這樣, 萬一有人說是你威逼利誘第二名退賽的呢?屆時再懷疑第一名的背景, 有心人一查, 就知道這兩個是同一個人了。”
寧儀道:“那就讓假身份發聲明澄清。證明第一名沒有抄襲第二名。”
付銳修緩緩起身,拉過他, “這就是你的退路?”
寧儀:“唔……”
付銳修目光落在他的嘴唇, “一早想好的?”
“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身份被扒出來, 背上抄襲的罪名,你以後在各行各業都不可能有好的前程?”付銳修的字句語氣越發緊迫。
寧儀不敢與他對視, 仍是烏龜一樣往後退。
他對付銳修的情感一直很奇怪, 哪怕對方最近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自己卻仍舊會下意識地把他當作一個隻可遠觀的嚴厲的人。
寧儀屬於給他一分笑他會回三分的那種,最怕的也就是這種不苟言笑的人。
付銳修的嚴厲類似父母給他的感覺,都是為自己著想才會控製不住情緒。
這對他而言,還是有點可怕。
這種時候什麼高傲他都撐不起來了,隻要是自己有錯在先, 他就總會自己先矮三分氣勢。
“你也太亂來……”付銳修終究沒有控製住神態,麵色陰沉的快能滴出水來。
他既然想正式追求,那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把對方當個孩子一樣,錯了就訓斥,這樣也許會把人越推越遠。
他心裡這麼想,行動卻違背了他的意誌。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忍不住想抬起的手也還握在原地,忽然懷裡鑽進一個溫暖的身軀,小動物一樣蹭了蹭。
付銳修訝然地低頭看著他,手指僵直。
寧儀有些顫抖,抽噎,這些動作細微到如果不是付銳修抱著他能感覺到,肉眼根本看不出來。
寧儀明明也在害怕後果。
付銳修好一會兒才撫著他的背,語氣無奈,帶了些他自己都未經意的寵溺,“沒有怪你……”
“我錯了。”
寧儀認錯態度認真。
付銳修動作一頓,不由自主,“錯哪了?”
“我不該這麼做的,但是我因為一時虛榮……不考慮後果,還以為能全身而退。”寧儀纏磨起人來聲線軟的像溫水,又細弱地像幼鳥,隻會讓人心疼,再生不起責怪。
付銳修此時內心柔軟的不像話,隻想替他鋪平所有道路。
他先前急衝衝地問罪隻是想讓寧儀知道錯誤,但對方既然知道了,他又有什麼不滿的理由?
最多叮囑兩句以後注意罷了。
畢竟隻是一個規模不算大的珠寶設計大賽。
要怎麼擺平——他在腦海中已經有排列出從優到劣的四五種方法,每一種都能讓小可愛全身而退。
但他還是想知道寧儀的打算。
類乎心有靈犀,寧儀悶悶的聲音從他肩頸的地方透出來,露出一雙清明漂亮的眼睛,“我改主意了,我直接用大小號都坦白事實,證明第一名和第二名其實是同一個人,這樣雖然違規,但是那些人也就能閉嘴了,不過一次參賽機會而已,我寧願不要。”
他決定正視自己的錯誤,誠實地告訴世人真相。
這樣的回答無疑刷新了付銳修對寧儀的認識,他虛虛環在對方後背的手攏緊了些,話中不知不覺地帶了一絲笑意,“可這樣對你的名聲來說也不好。”
寧儀微揚起下巴,“年少輕狂而已,他們懂什麼,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了。”
付銳修原本生出的憂慮、急切、不滿都因他這一句話消散如煙。
他想要包容這個少年,一直包容他接連不斷的小錯誤,一直能看到他神采飛揚的笑靨。
“好……這件事就按你的想法來吧。”付銳修撤去了自己原先想好的四五條解決方法,選擇了尊重寧儀的決定,不管後果如何,不管是對是錯,他都承擔的起,解決的掉。“事後我來處理。”
寧儀揚起腦袋看他,水嫩的臉上瑩潤白皙,好在沒有淚痕。
他皺了皺眉,有些奇怪付銳修對此事的態度,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雷厲風行地先把自己訓一頓要求承認錯誤,然後再給出解決方法,教導他不要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