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爆發的一瞬間。
從聖山的腳下看去,天空之中升起了一盞恐怖詭異的“死亡之燈”,從“燈盞”之中照射出的黑白、彩色、晦暗的光芒將天空都給遮住了。
它明明釋放出來的是光,不知道為何天空一下子卻變暗了下來。
好像陽光都被那晦暗給汙染了,連那潔白的雲層都變得晦暗不明。
原本明朗的天空一瞬間烏雲蓋頂,變得灰蒙蒙。
光芒穿過魔瓶,倒映出魔瓶之中的神話生命。
那是一個巨大駭人的人影。
它扭曲不定,張開著雙臂。
那影子又像是一棵巨大的樹,沿著枝杈衍生出密密麻麻的圖案和陣紋。
“那是什麼東西。”山腳下無數人失神的看著天空,很難相信自己看到的場麵。
力量遮天蔽日,影子矗立在天地之間。
這絕對不是凡人能夠做到的事情。
哪怕最強大的神恩祭司,號稱神之使徒的存在也不可能辦到。
這是。
屬於神話的力量。
“啊!”第一個直視人體和圖案的存在,看了不過數秒時間,便爆發一聲慘叫。
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眼睛,血淚從他的指縫間流淌了下來,然後這人便暈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更多的人陷入瘋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神是神明啊!”
他們奔跑在街道上,朝著聖山的方向衝去。
然後。
跪在地上發出常人聽不懂的囈語和怪異語言,用力的叩拜和高舉起雙手。
山腳下神殿之中的鎮守祭司們立刻反應了過來,他們同樣看到了恐怖的人影。
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視覺和衝擊的同時,也接受到了混亂瘋狂由無數欲望堆積而成的力量的侵蝕。
比起普通人,他們更能夠體會那存在的可怕。
他們知道那絕對不是神,但是也不可能是人。
他們緊張至極的穿梭奔跑在大街上,不斷朝著所有人高喊,驅趕著人進入房間裡麵躲避,或者背對著聖山方向。
“不要看。”
“不要看。”
“是邪魔。”
“那是邪魔啊!”
但是成千上萬的人已經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這還隻是直視神話,在聖山的更高處有著更加悲慘和恐怖的事情正在發生。
神術道具瓶中小人的力量不斷延伸,原罪之光從高處不斷移動,快速而穩定覆蓋向神仆之城。
在聖山的另一邊,可以看到山峰投射在地麵上的影子正在被一個瓶子的影子給裝進去。
整個神仆之城之中的三葉人,一同墮入絕望的深淵。
混亂、死亡。
降臨在此刻。
整座城市瞬間陷入死寂,唯有少數強大的祭司從其中逃脫,擺脫了瓶中小人安霍福斯的原罪之光。
其中一名祭司抱在一隻小石魔的身上,跟隨著小石魔一同朝著聖山腳下衝去。
小石魔由大小兩個石球組合在一起,下半身快速滾動,朝著城市外麵衝去。
它從開始加速,到後麵的衝刺也需要一段時間,當小石魔剛剛衝出平緩地帶開始往下滑去的時候。
抱住它的祭司被高處掃落的原罪之光,擊中了右小腿。
“完了。”
祭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臉色立刻變了。
他剛剛可是親眼看到了那些被這光芒掃中的人的下場,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但是此時此刻,他也來不及顧及這些了。
他帶著一枚戒指和卷軸衝下山去,立刻來到了輔城裡的神殿。
此刻下麵的輔城所有人都在逃亡,連同神殿裡麵的祭司。
街道之上全部都是拖車和人群,伴隨著哭喊和吵鬨聲。
所有人都背對著聖山,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祭司從小石魔身上下來想要走進去,卻發現自己一條腿怎麼也動不了。
低頭看去。
就發現那一條腿內部已經開始腐爛了,散發著濃烈的惡臭。
不過幸好,神殿裡麵的祭司學徒已經看到了他。
祭司學徒抱著一個大箱子,朝著外麵的拖車裝車,認出他後驚喜的將他攙扶了進去。
“大人。”
“您逃出來了。”
祭司卻一把推開了他:“你不要管我,快。”
“將值守祭司叫來。”
他說出了值守祭司的名字,顯然對這裡的人員非常熟悉。
值守祭司是從外麵進來了,看起來之前他一直都在疏散人員,但是山上緩慢覆蓋下來的光已經快到山腳下了,他看上去也無比的慌張恐懼。
“大人。”
“上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祭司拿出了兩樣東西,一枚戒指和一副卷軸。
戒指是真理聖殿的信物,上麵有賢者藍恩的印記。
卷軸則是一份正式的希因賽王國文書公函,是早就寫好了的。
國王陛下畢竟當了這麼久的希因賽掌控者,不論做任何事情,都要留下後手和預案。
哪怕成功的可能性再大,也一定要做好失敗的準備。
而這,便是他的預案之一。
祭司將這兩樣東西放到了值守祭司的手上,用無比沉重和嚴肅的表情看著他。
“快”
“快去神降之城將這兩樣東西送到六王子的手上,告訴王子殿下。”
“王都已經沒有了,國王陛下也已經不在了。”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下一代的希因賽之王。”
值守祭司愣住了,他看向了從神仆之城中逃出來的祭司,有些沒有回過神來。
祭司焦灼不已,對著他發出了一聲怒吼。
“快。”
“還在等些什麼?”
他看著自己已經蔓延到腹部的腐爛痕跡,無力的躺在了椅子上。
“我被那光掃中了,必死無疑。”
“所以這件事情隻能由你去辦了。”
“再不快,希因賽就沒救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嚴厲,也越來越焦急:“整個王國分裂崩毀,所有人將會被再度拖入戰爭之中。”
值守祭司臉色劇變,他這一下是真的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的重任了。
“我知道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送到王子殿下的手上。”
祭司看著對方遠去,長長吐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但是那一切都已經和他無關了。
祭司安詳的坐在神殿禮堂中。
外麵是一片紛擾吵鬨,都這個時候了還有著不少人舍不得財貨,磨磨蹭蹭的被堵在了街道上。
隨著原罪之光覆蓋下來,死亡的禁域也將聖山腳下的輔城籠罩在其中。
在這最後的時刻,這些人也來不及逃了。
他們被徹底的留下。
連同他們推壤擠壓的畫麵都被一同定格在一瞬間,化為了一座雕像,供後來者瞻仰。
王都和聖山陷落,再也看不到半個活著的人影。
赫尼爾王朝的王權崩毀,希因賽之王於亡魂天災之中死去。
而從神仆之城逃出的祭司也最終在死亡的光芒之中,閉上了眼睛。
臨死之前,他說出了自己最後的話語。
“鬨劇。”
“全都是鬨劇。”
不知道他說的是外麵街道上的那些人,還是婚禮上的劇變。
“王,您都在乾些什麼啊!”
“希因賽的大好局麵,徹底淪喪了。”
他體內的血肉一點點枯竭腐爛,最後一具幽魂從他的身體裡漂浮了出來。
他漂浮而起,影子朝著聖山而去。
他來到了神仆之城的城門前,卻城牆外麵徘徊怎麼也進不去。
“咚咚咚。”
詭異死寂的城市內,竟然突然響起了鐘聲。
幽魂抬起頭。
他看到了一個又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城牆之上,看向了下麵。
其中為首的,赫然就是希因賽之王。
他帶著王冠手持權杖,茫然的站在人群之首,好像根本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了一般。
祭司幽魂呢喃著喊道:“王啊!”
希因賽之王也成為了他們中的一部分,化為一個幽魂被永遠囚禁在了這座死去的城市之中。
大道上。
石魔拉著車廂一路穿過一座座城市,經過十字城外連停歇都不敢停歇,隻是喝了口水就立刻直奔神降之城。
不僅僅是他。
此刻其他地方也有著不少和他一樣的人,帶著王都災變的震怖消息快速的傳遞向遠方。
誰能夠第一手得到消息,就能夠更快的做出布置。
這是繼任者立刻穩定局勢的間隙,也是野心者顛覆王國的機會。
如此日夜兼程的趕路之下,連小石魔都累得不願意再跑了。
他自己直接拋下了車朝著神降之城狂奔而去,最後累得精疲力儘才終於抵達了神降之城。
見到六王子殿下的時候滿身狼藉,絲毫沒有了高貴的祭司模樣。
國王行宮。
也既是昔日的耶賽爾王宮,雖然昔日毀滅於巨怪之手,但是重新修複之後卻變得更加富麗堂皇了。
他將戒指和信遞給了一位中年人,這便是赫尼爾王朝的六王子。
卷軸模樣的文書上什麼都沒有多說,隻說當希因賽之王死去的時候,王子殿下將自動繼任希因賽之王。
相麵有著希因賽之王的名字,還有著希因賽權杖頭的燙印。
“這?”
“這是什麼意思?”
這樣無頭無腦的將他任命他繼任國王,也實在是太草率了。
連王子殿下都摸不著頭腦,根本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送信人說道:“殿下。”
“耶雅公主的婚禮上發生了驚天災變,整個聖山和王都全部淪陷,再也沒有半個活人了。”
“連陛下也死在了災變之中。”
這下,彆說是是王子殿下了,整個大廳之內的人一下子都站了出來。
忍不住的驚呼出聲:“你說什麼?”
有人立刻怒斥:“你在瞎說些什麼?”
王子殿下整個人都是懵的,半晌才回過神來,他死死的抓住送信人的手,音腔嚴厲至極的質問他。
“什麼?”
“王都沒了?王也死在了那裡。”
送信人再度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並且詳細的說明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情況。
“我看到和聽到的就這麼多了,至於當日天空神殿實際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並沒有親眼所見。”
原本耶雅公主的婚禮,六王子也是要去的。
但是因為要坐鎮神降之城,加上國王定下的日期有些急促,他才沒能得以成行。
沒想到,他反而因此逃過一劫。
王子殿下身邊的貴族立刻站了起來,蠢蠢欲動的進言。
“殿下,我們應該立刻進行加冕儀式。”
“成為希因賽之王。”
另一個貴族立刻說道:“加冕肯定是要的,但是在哪裡加冕?王都都沒有了。”
“而且。”
“其他各個領地之主,還有九大儀式神殿的神殿祭司們,他們會不會輕易認可的。”
六王子殿下猶豫了起來,如果在之前他的父親將王位傳給他,他肯定是喜不自勝。
但是現在情況完全不一樣了,王都陷落於災變之中,王庭禁衛軍和天空祭司團無一幸免。
赫尼爾王朝可以說是危機四伏、搖搖欲墜。
繼任希因賽之王需要的可不僅僅是上一代王的認可,還需要實力。
他現在手上什麼實力都沒有,拿什麼去繼任王位?
又用什麼去壓服各地的實權領主,還有九大神殿的那些祭司家族?
“怎麼會這樣?”六王子拿著卷軸,靠在椅子上扶著額頭。
沒有任何驚喜,隻有憂心忡忡。
赫尼爾王朝百年積累一朝斷絕,他該拿什麼作為資本去登上王位。
“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
身邊的大臣看到了希因賽之王留下的戒指,遞到了王子殿下的麵前。
“殿下。”
“去真理聖殿,尋找賢者藍恩。”
“隻要真理賢者藍恩願意支持您登上王位,就一定沒有問題。”
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了。
唯有真理聖殿的藍恩,他哪怕不同意直接幫助,也絕對不會坐實整個希因賽崩解分離。
而原因不僅僅是因為藍恩繼承了聖徒的意誌,更因為高高在上的他不會覬覦希因賽之王的位置。
迷霧之島。
賢者藍恩正在研究那個從聖殿之中盜取神恩術魔怪身上的骨粉,他原本想培育出了對方的完整形態,但是很奇怪,他失敗了。
因為骨魔本身不具備分裂出後代的功能,製造它的人犧牲了自身分裂後代的能力,換取了另外一種能力。
“骨之魔怪。”
“不能分裂出後代,卻換來了擁有兩種形態的功能。”
“擁有兩種形態的作用是什麼?”
藍恩立刻想到了什麼:“繞開魔怪一族向神發下的誓約,讓骨之魔怪可以在城市之中生存下去。”
“天才啊!”
“竟然能夠想到這種辦法。”
藍恩有些佩服製造出這種魔怪的人,但是很明顯製造骨魔的人並沒有安什麼好心,他的天才並沒有用到什麼正道上。
藍恩繼續追問自己的學生,有沒有找到安霍福斯的下落。
“還沒有找到安霍福斯?”
學生回答:“但是我查到當時有一艘船停在了薩拉領地的港口上很久,在當天發生了神恩術失竊事件之後,就馬上離開了。”
藍恩問:“是從哪裡來的船?”
學生回答:“希因賽的船,據說上麵有天空神殿的祭司。”
藍恩看著自己收集的那些骨粉,呢喃說道。
“骨魔。”
“天空神殿。”
“王都?”
藍恩臉色微變,他驟然感覺到了不妙。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