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輝之城。
湧泉和重門之前,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天空使落下,向駕馭著翼魔的女性天空使行禮。
一群天空使圍繞在杜瑪的身邊,他們看著杜瑪打開帶回來的木頭箱子。
愛維爾城邦的奇特事物讓天空使們驚奇無比,他們難以想象在這個世界上有著另外一個具備智慧的種族,創造著超越翼人的奇跡。
“這就是蛇人的粗織?”有人拿起了一件衣服。
“沒有我們的羽織的漂亮,真的很粗糙。”一名天空使輕輕撫摸著粗織的表麵。
杜瑪告訴他們:“但是在蛇人的城市裡,人人都可以穿上衣服,他們無須超凡力量就可以製造出這樣的布匹,一個普通的作坊就可以製作出這樣的東西。”
杜瑪拿起了一種藤根植物,展示給其他天空使看。
“他們種植這種叫做網繩藤的植物,用它來製作繩子、網、布匹”
“他們將繩子用在日常的各個部分,編織成網來捕魚,用在船上,用在車輛上,也用在生活裡。”
“他們用布匹製作成衣服、口袋、被子等等各種東西。”
天空使們對於蛇人的技術非常好奇,有些人則半信半疑:“真的人人都可以穿衣服嗎?蛇人這麼富庶?”
這話雖然說的有些過了。
但是在城市之中,大多數愛維爾都會穿上衣服出門,粗織這種由斯默克爾王推行的物品的確完全融入了蛇人生活的方方麵麵。
杜瑪和天空使們說:“諸位,這些東西並不複雜。”
“他們能做的我們同樣可以做到,正是因為它們簡單而平凡,所以才可以適用於所有人。”
有的天空使不感興趣:“不過是普通人用的東西罷了。”
有些天空使則聽得很仔細:“我覺得這些東西不錯,還有其他的嗎?”
“杜瑪殿下。”
說完,杜瑪又拿出了卷球厥和利用卷球厥製造出的麵粉、酒水、糕點。
“他們可以自己種名字叫做卷球厥的植物,然後再加工製作出各種各樣的食品。”
“這些就是他們用種植的植物製作出來的各種食品。”
“因此哪怕不用捕獵,他們也可以在土地裡獲得足夠的食物。”
其他天空使小心翼翼的嘗試了一下糕點和甜酒,人群之中立刻爆發出了驚呼的聲音,這東西比粗織帶給他們的震撼要大多了。
“好甜。”
“這是那些蛇人們吃的食物嗎?”
“他們是怎麼製造出來的。”
不少人對於蛇人這個種族有了改觀。
既然能夠製作出這樣的美食和美酒那至少是一個擁有著一定生活品質的種族和文明。
杜瑪和天空使分享著自己前往愛維爾城邦得到的收獲,觀察到的景象。
這也是她將這些東西帶回來的原因。
她希望其他天空使者能夠從這個層麵上知道蛇人是一個智慧種一種可以交流而且擁有創造力的族群。
展示完了自己帶回來的東西她詢問其他天空使。
“母親呢?”
對方回答:“女王陛下最近都一直在寢宮裡休息可能是陛下在成為神之使徒之後需要感悟和修行吧!”
一旁的人也說:“是啊!我們也很久沒有看到陛下了。”
杜瑪從箱子裡拿出了一把精致華麗帶著劍鞘的寶劍,它裝在一個製作好的木盒子裡。
這是一把據說是來自於魯赫巨島燈火城由煉金師打造的寶劍。
她想要送給自己的母親,翼人的女王陛下。
大門前站著兩個侍衛,看到杜瑪到來之後也沒有阻攔杜瑪直接走入裡麵,穿過走道來到了一扇門前。
她在門外跪下,捧著手上的木盒。
“母親。”
“我回來了。”
梅爾德沒有露頭,也沒有讓杜瑪進去。
“我讓你辦的事情你辦成了嗎?”
梅爾德所說的就是讓杜瑪前去給予蛇人以威懾,讓蛇人成為翼人的附庸,信仰光輝之主的事情。
為此梅爾德甚至還派給了杜瑪一支天空使者小隊。
杜瑪本身就是六翼天空使,加上她駕馭的翼魔和一整個天空使者小隊,足夠對愛維爾城邦形成巨大的威懾。
但是杜瑪明顯有著自己的打算,她並沒有一開始就將氣氛弄得劍拔弩張的打算她還是希望能夠先和愛維爾城邦進行互相了解,有一個良好的接觸和開端。
然後再利用翼人的實力和強大去同化蛇人利用光輝之主的崇高和仁慈去感化對方。
她始終認為武力是最後的手段。
所以她根本沒有和母親所想的一樣帶上一整個天空使者小隊,而是一個人帶著翼魔出發。
“這還需要時間但是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了。”
“母親。”
然而門內傳來了一聲響:“哐當。”
可以聽到梅爾德將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
梅爾德的聲音裡充滿了怒氣,:“杜瑪,你太讓我失望了。”
杜瑪不知所措的抬起頭:“母親?”
杜瑪感覺到了母親的怒火,但是梅爾德是一個如同冰霜一樣的神之使徒平常的翼人女王梅爾德是一個高高在上而冷漠的人,哪怕是發怒也帶著冰冷的意味。
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如此失態。
而這個時候梅爾德的聲音已經從裡麵傳遞了出來,帶著斥責。
“你又軟弱了。”
“不,這已經不是軟弱了,而是懦弱了。”
“你的仁慈不光是麵對翼人,連那些低賤的蛇人你也要去施展你那無謂的憐憫嗎?”
杜瑪張開嘴巴:“我沒有”
“我隻是想要讓那些蛇人知道神的仁慈,我想要所有翼人”
梅爾德聲音憤怒到了極點:“神明需要的是威嚴,神是高高在上的。”
“神明需要的是人發自內心的敬畏和崇信而不是神能夠給凡人帶來什麼,凡人才去信仰神明。”
“你瞧瞧你乾了些什麼?”
“你是在和神明做交易嗎?杜瑪?”
“你以為你是我的女兒,你就可以隨意去代表神明嗎?”
杜瑪原本想要訴說自己的想法。
然而還沒有能夠講出來,就已經無話可說了。
杜瑪已經很久沒有和母親真正交流過了,好像從她長大以後就是如此。
小時候的杜瑪還和母親非常親近,她總記得母親緊緊的將自己抱在懷裡,將她當做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杜瑪是一個天生的天空使。
她和其他的天空使者是經過天空試煉從翼人轉化而來不一樣,她一降生便是超凡,她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然而隨著長大,兩個人的關係反而變得越來越遠離了,她們見麵的時候總是在爭執。
杜瑪想要修複一下母親的關係。
她沒有談論之前的話題,而是捧起了手上的盒子。
“母親!”
“我給您帶了禮物。”
梅爾德隻是回應:“放在外麵就可以了。”
杜瑪看向了大門:“母親!”
“您還在生我的氣嗎?”
杜瑪忍不住了,她和梅爾德說起了曾經的事情。
“還記得小時候嗎?”
“那個時候整個光輝之城隻有您和我,您總是抱著我一起向神明祈禱。”
“是您告訴我,神是博愛的,神是仁慈的。”
“您說神是愛著我的。”
“我一直都是如此相信的啊!”
杜瑪聲音變大了幾分:“神既然能愛著我,那麼就一定能夠愛世上的所有人。”
“是您告訴我的啊!”
寢宮裡麵突然安靜了下來,這種寂靜維持了很久。
當再度開口的時候,門裡麵的聲音有些軟和了下來。
梅爾德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
“我知道了。”
“我有些累了,你把東西放在門口吧!”
杜瑪流著淚將東西放在了門口,然後起身離去。
她剛開始的時候腳步還算穩定,後來就是跑著離開的。
寢宮的大門這才緩緩打開,一隻手撿起了杜瑪放在門口的盒子。
翼人女王梅爾德看著杜瑪送給自己的禮物,手指輕輕的撫摸過木盒。
“杜瑪!”
透過高窗照下來的光芒,可以看到翼人女王的樣貌已經完全變了,她那一頭神聖的銀色頭發變成了純白色。
而她背後的半隻羽翼早已經化為了純黑色,黑色的羽毛散發著混亂的力量。
整個寢殿裡。
牆壁、屋頂和地麵已經爬滿了黑色汙穢和腐朽之物。
室內的各種擺設好像經過了千百年光陰一樣,變得腐爛鏽蝕。
床榻更是化為了一個如同蜘蛛網一樣的黑色泥潭,堅韌的黑色牽絲穿透了整個寢殿,地麵鋪著如同瀝青一樣的東西。
整個室內散發著汙穢、邪惡、墮落的氣息。
梅爾德打開了盒子,頃刻間就看見那盒子也腐爛掉了。
梅爾德拿起了那柄劍,隨著她的觸碰這柄劍也從劍柄處開始慢慢鏽蝕,然而梅爾德釋放出了自己的超凡之力,強大的力量貫穿了這把劍將它汙染化為了一把超凡神術道具。
“神當然是愛你的,我的女兒。”
“你是不一樣的。”
“很快很快神明就會降臨在這個世界。”
“杜瑪,你將會看見真正的神明。”
突然之間,她的表情又再度變了。
梅爾德臉上的平靜冷淡消失了,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輕聲的說道。
“快了快了”
“很快了。”
聖潔的陽光照在汙穢的暗室,落在一半聖潔一半墮落的翼人女王身上。
梅爾德的表情沉醉而迷戀。
還隱隱的。
帶著一絲邪惡而墮落的笑
光輝之城。
女王的寢宮。
黑夜裡刮著狂風,天空之中烏雲密布,開始下起了雨。
女王的近侍小隊在這個深夜之中卻突然聚集,他們守衛在了寢宮周圍,將這裡防衛得密不透風。
十幾名天空使手捧著光輝之主的神印,跪在了通道之中。
他們口中一遍又一遍的頌唱著聖歌。
那歌聲伴隨著風雨聲,顯得空靈而縹緲。
女王並沒有將神要降臨的消息告訴其他人,包括自己的女兒。
她不能夠允許神的降臨出現任何意外,她最近變得混亂而狂躁,她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
她要確保神的降臨萬無一失。
“嘩啦啦!”狂風敲打在光輝神殿的屋頂,狂亂的拍打著山峰上的建築。
寢宮之內,翼人女王梅爾德脫下了衣服。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一條條黑色的紋路從她的腹部傳遞向全身,那紋路和圖案帶著禁忌的色彩。
她的白色長發已經長到拖在了地上,同時遮蓋住她婀娜的身姿。
她張開了自己的四對翅膀,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
神聖和邪惡此刻在梅爾德的身上合二為一。
她攤開自己的手臂,身形一點點飄入空中,一道道黑色的絲線如同頭發一樣纏繞向了她,將她重重裹住。
半空中。
梅爾德緩緩的抱住自己的腹部,那裡麵孕育的“神話之胎”已經成熟。
它已經開始往母體之外逸散著力量,影響著外麵的一切。
隻不過因為它的力量已經遠遠超越了凡人階層,它不直接顯露出來的話,凡人已經很難感覺到那影響一切的神話之力。
“神啊!”
“借助我的身體,降臨在這個世界吧!”
“給這個世界帶來光,給這個世界帶來晨曦和黃昏,給這個世界帶來光輝的信仰。”
梅爾德的指甲劃開了自己的腹部,流出來的不是血液。
而是無儘的黑暗。
黑暗淹沒了一切,朝著周圍奔湧。
突然之間,天空之中雷霆炸響。
天空的異象更加劇烈了,神話之力影響了法則,乾擾了原本運轉在這片大地之上的秩序。
“轟隆!”
雷霆連接芬布克因山和天空,將睡夢之中的人全部驚醒。
黑暗降臨。
整個世界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芒。
天空之中的月亮還在,宮殿之中的燈火也還在。
光卻消失了。
梅爾德滿懷期待的抱起了懷中之物。
黑暗之中她的四隻羽翼散發著唯一的光芒,另外一邊的羽翼則完全融入在黑暗裡。
然而當注視到她抱起的是什麼的時候,梅爾德瞬間愣住了。
她懷裡抱著的隻是一個畸形的肉塊,一個不斷往外滲透著汙穢不堪黑泥的邪物。
誕生在這個世界的不是神明,甚至根本就不是一個生命。
而是一團汙穢的肉塊,象征著深淵和邪惡的黑泥。
梅爾德發出尖利的叫聲,聲音中帶著無儘的惶恐和希望的破滅,她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汙穢之物,一個不斷的流淌出黑泥汙染世界的邪惡神話之胎。
“不!”
“這不是神明!”
梅爾德崩潰了。
她不敢置信看著懷中散發著神話之力的畸形肉塊,突然從沉醉和迷夢之中清醒了過來。
她看向了周圍的一切,驟然才發現自己往日裡光明華麗的宮殿已經變成了邪惡的魔窟。
而她背後曾經神聖潔白的羽翼,也沾染上了墮落的色彩。
不知道何時。
她已經開始變得混亂而邪惡了,
可能是在她懷上了神話之胎的那一刻。
也有可能。
從她開始向神明獻祭掉那些普通的翼人的時候開始,就已經開始無可避免的向邪惡的深淵墮落。
她抬起頭。
梅爾德看到位於夢界的靈性之門。
在那靈性之門下同樣湧動著黑泥之海,黑泥不斷的糾纏往上,纏住了這座神話之門的基座。
要將它從高高在上的天空拉下來,要讓它從神的國度降臨人間。
清醒過來的梅爾德突然明白了自己做了什麼。
她並沒有讓神明蘇醒和降臨這個世界,反而用凡人的汙穢欲望和邪惡貪婪侵蝕了神的光明。
“不!”
“我親手汙染了神明,我做了些什麼?”
沒有什麼比一個虔誠的信徒發現自己玷汙了神明更加可怕了,她親手將自己的信仰摧毀,親手將自己曾經敬仰的一切毀滅。
梅爾德不能接受,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揮動著翅膀想要飛上天空,飛向那散發著光芒的靈性之門。
“不這不是我做的。”
“這不是我想要做的。”
但是這個時候,梅爾德突然感覺身體不能動彈。
她回歸頭。
竟然看見了另外一個自己趴在了自己的肩頭,死死的纏繞在自己身上。
對方的表情墮落而邪惡,她用低語在自己的耳邊說道。
“這就是神明,這就是你渴望的,不是嗎?”
“你沒有做錯,本來就應該是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