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科布帶領著巫靈學徒們在潘斯城進行交流,他們帶來的神術卷軸在城中大受歡迎,城中的各個勢力都想要和巫靈們大量訂購這種連普通人都可以使用的一次性超凡物品。
蘇科布本人更是受到了各大勢力的邀請,其中就有剛剛掌握了王庭控製權的暗月將軍,萬蛇神廟的盲女先知。
以及。
那些想要對付暗月將軍的幕後之人,暗地裡蠢蠢欲動的野心者。
不過這些邀請,蘇科布全部都拒絕了
但是這一天,明麵上舉辦的一次盛典蘇科布沒有辦法拒絕。
王庭的宮殿裡,衣冠楚楚的大人物們紛紜而至。
宴會上。
所有人高談闊論,談論詩歌,談論萬蛇王庭輝煌的過往,談論家族史上的恢弘彪炳的戰績。
而所有人圍繞著的主角,便是暗月將軍。
暗月將軍是一個看上去很有魅力的人他看上去還很年輕。
身材高大英武,目光銳利。
他站在人群之中向所有人敘說著自己的想法接下來要如何帶領所有人開創一番局麵。
哪怕他所做的事情在常人看來是大逆不道。
但是能夠走到這一步,他的擁躉者還是不少的。
“我準備效仿白塔煉金聯盟,將王庭中央的疆域劃分為幾個行省,到時候這個國家需要大家的幫助,來替萬蛇之王陛下治理這一個個行省。”
“過去的官僚體係已經沒有辦法掌控這麼大的一個國家了,我們需要一個新的製度。”
“王庭需要大量的官員需要一定程度的革新。”
暗月將軍停頓了一下,認真且嚴肅的說道。
“這個國家需要有人能夠站出來,來承擔責任。”
所有人看著暗月將軍,以為他說的是自己。
他揚起了手:“這個人就是在座的諸位。”
“隻要大家願意站出來就一定能夠拯救這個國家讓他再次變得強大再也不會出現連雷澤之中的蠻人都敢羞辱我們的情況。”
所有人爆發出了歡呼,有人覺得暗月將軍的這話實在是太令人振奮了。
但是人群之中也不乏投來不屑目光的視線。
打破舊的秩序建立新的製度,必定會迎來舊有勢力的強大反撲那些舊製度下的貴族,那些既得利益者,怎麼可能任由暗月將軍執行白塔煉金聯盟的行省製度。
目前是將王庭中央的控製區域劃分為行省,那麼將來呢?
是不是整個王庭都要劃分了?
那些大貴族的領地一個個都是國中之國,這樣執行了行省製度,就這樣劃分了,領地還是我們的嗎?
但是之前的大清洗,已經殺得城中不少人膽寒了。
那些敢於反抗暗月將軍的人,都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少都是跟著暗月將軍從軍伍之中殺出來的人,自然是他所說的這番話的強烈擁躉者。
宮殿之中,蘇科布看著暗月將軍。
“改變一個國家,還是萬蛇王庭這樣疆域遼闊的國家。”
“真的可能做到嗎?”
可以發現,暗月將軍應該是去過蘇因霍爾和日出之地,對於這些國家的情況和問題非常熟悉。
他也看到了萬蛇王庭內部的問題,也在想辦法解決這種問題。
但是。
蘇科布並不看好他。
不看好他能夠承載起這個,早已經支離破碎的王國。
或許他說的那些話很美好,描述的情況也很對,但是這並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做到的。
蘇科布認為他所做的隻能是加速這個王國的滅亡本來就風雨飄搖的王國迎來一個攛掇權力架空國王之人,又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上麵還沒有一位神明給他兜底。
他迎接來的不會是白塔煉金聯盟那樣的浴火重生隻能將整個大地一同焚為白地。
宴會後半段。
當暗月將軍試探性的提起了,他要將萬蛇王庭的都城遷往西邊,遷去月蝕城的時候。
人群之中一片嘩然。
“什麼?”
“遷走?”
“我才不想離開這裡,離開潘斯城。”
“月蝕城?那裡的宮殿早就廢棄了吧?萬蛇之王陛下住在哪裡?”
“而且遷過去,要多大的代價?這不是憑空浪費嗎?”
萬蛇王庭很久以前有著兩座都城,一座潘斯城,一座月蝕城。
潘斯城在東邊,位於生命起源之山腳下。
月蝕城則更靠近西邊和大海。
但是隨著王國逐漸強盛,依靠著牧者之河這條河流運載,就可以源源不斷獲取足夠的物資,月蝕城就便廢棄了。
而現在暗月將軍提議遷都,可不僅僅是換一個都城的概念了。
這下,很多人坐不住了。
立刻有人站出來,表示了激烈的反對。
可以看得出來。
這是暗月將軍在為他的國策和徹底掌權做準備。
一旦遷都成功的話,舊有勢力便被徹底打破權力將會重新洗牌,暗月將軍就真的可以按照他所想的來製定自己的國策,一點點扭轉整個國家的局麵。
更重要的是,西都月蝕城距離南方更近,對於王庭掌控南方的疆域更加方便。
如果都城在月蝕城的話,萬蛇王庭南方的那些脫離掌控的領地和大貴族,就可能沒有這麼舒服了。
好處看似很多。
但是,其中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這代表著,他們要放棄生命起源之山這個聖地。
這是許多人絕對無法忍受的。
而其中最讓暗月將軍感到難堪的是,就是萬蛇神廟的先知。
這位先知站出來質問他:“生命起源之山。”
“就這樣不要了嗎?”
“潘斯的後裔,就這樣放棄了我們祖先開拓的聖地。”
“萬蛇的後裔,就這樣離開了神明造物之所?”
暗月將軍:“神明永恒,聖地長存。”
“不論我們做不做,不論我們走不走,它都是神聖和永恒的。”
“它都永遠在這裡。”
“但是,我們隻是凡人,自然要為凡人和這個國家考慮和做準備。”
暗月將軍很希望先知能夠退讓,麵前這個女人或許沒有特彆強大的力量,也沒有極度的強勢。
但是她的意見和意誌,卻比權勢和力量更加可怕。
盲眼的先知絲毫不退讓,她認為暗月將軍此舉不僅僅是背離信仰,更會導致整個萬蛇王庭分崩離析。
“暗月!”
“你想過沒有?”
“如果生命起源之山不再是都城,如果沒有了這座聖地,如果沒有了潘斯城的威望。”
“萬蛇之王還是萬蛇之王嗎?”
“你還能像現在這樣”
“作威作福嗎?”
盲眼的先知聲音變得更大了:“離開了這座聖山,整個萬蛇王庭就徹底失去了聯係一切的主心了。”
“沒有任何地方,能夠這樣將萬蛇的子嗣這樣聯係在一起。”
“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像這樣讓威懾住所有人。”
“離開這裡。”
“萬蛇王庭,也就不再是萬蛇王庭了。”
暗月將軍停頓了一下,他開口說道。
“我相信,支撐起萬蛇王庭的不僅僅是這座山,還有彆的東西。”
盲眼的先知抬起頭,她的眼中一片黑暗。
所能看到的,是黑暗之中湧動的生命律動之火。
在她眼中,暗月將軍的生命之火熾烈而璀璨,閃耀的不僅僅是他強健的體魄,還有他的意誌和決心。
他身體裡湧動的,是他想要改變世界和這個國家的迫切渴望。
或者說是。
野心。
先知不知道為何,卻對對方這熊熊燃燒的渴望和野心感到恐懼。
這熊熊燃燒的火或許可能照亮黑暗,同樣也可能將一切焚燒為廢墟。
宴會中。
一位侍者來到了蘇科布的身邊,將他邀請到了一側的房間裡麵。
蘇科布見到了這位權勢滔天的暗月將軍,除了沒有直接將王冠戴在自己的頭頂上,這位就是萬蛇王庭的無冕之王。
暗月將軍看到了蘇科布,對於他非常尊重。
“神眷之人蘇科布。”
“我行走過很多地方,曾經去過蘇因霍爾的護火城,可惜沒能見到腥紅女神的眷王。”
“我也曾前往過日出之地的燈火城,遺憾的是伊瓦神巨像已經坍塌了,更遺憾的是我同樣沒有見到使徒奧蘭。”
前麵儘是遺憾,後麵就迎來了轉折。
正是因為這些遺憾的鋪墊,所以顯得這一次普通的會麵變得不一樣了。
也用這些普通的言辭,承托出了暗月將軍對麵前之人的推崇,對於這一次會麵的重視。
“但是這一次。”
“我總算是圓了自己的夢了,因為一位活生生的神明眷者就站在我的麵前。”
暗月將軍很風趣,這個時候不太像是一個久經戰場的將領。
雖然他言語很尊崇,不過蘇科布覺得。
他尊重的不是蘇科布神眷者的身份。
而是蘇科布擁有的力量,或者說他背後神明所擁有的力量。
一番拉近關係的推崇之言後,將軍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一定覺得我是個野心家,一個為了奪取權力而不顧一切之人,一個欺淩孤兒寡母奪取了這個國家之人。”
“是嗎?”
將軍看著蘇科布,正當讓人以為他要為自己辯解的時候。
他卻說道。
“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就是一個野心家,我就是為了奪取權力不顧一切,我就是從一個孤兒寡母的手中奪取了這個國家。”
“但是我想要說的是,這個國家需要的不是什麼好人,需要的不是一個道德上的聖徒。”
“萬蛇王庭已經到了風雨飄搖之際了,他需要一個人或者一群人來強有力的支撐住它,之前的王已經證明了他不可以,而一個小孩更不可以。”
“所以我站了出來。”
“隻要能夠挽救它,隻要能夠對這個國家有好處。”
“不論用什麼手段,不論用什麼樣的辦法,我都會去做。”
蘇科布再次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這的確是一個充滿了魅力的將領,他的一言一詞都能夠打動人心。
哪怕他在說著那些背離道德的言論的時候,都讓人覺得他好像說得很對一樣。
雖然話裡肯定有冠冕堂皇的部分,但是當一個人真的這麼去說又在這麼去做的時候,就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不過蘇科布對於這一切並不感興趣:“將軍!”
“我隻是一個局外之人,一個脫離於現世之外的巫靈,我們從來不插手這種事情。”
“所以我怎麼想,我怎麼看。”
“並不重要。”
暗月將軍看蘇科布不接話,感覺到了麵前這個老頭不好對付。
他讓侍者上了酒和點心,然後親自給蘇科布斟滿。
等到氣氛緩和了很多之後,便直接開始說起了關於這個國家的事情。
“萬蛇王庭建立起國家的時候很晚,至少相比於蘇因霍爾要晚很多,部落紛爭的時代延續了好幾百年,是萬蛇之王統一整個牧獸平原,建立起了這個偉大的國家。”
“想一想,距離如今已經五百多年了。”
“幾百年前沒有這麼多的人,幾百年前沒有紙,幾百年前沒有這樣多品種的農作物,也沒有這樣多的權能者。”
“幾百年前的人無法想象現在的一切。”
“他們無法想象蛇人工匠和工坊能夠製造出他們之前難以想象的東西,無法想象蘇因霍爾一代代不斷湧現出的天才,製造出各種各樣的工具,寫出各種各樣的巨著,爆發出如此璀璨的文明光輝。”
“無法想象一代代煉金師不斷向前,無法想象白塔煉金聯盟的織機和紡機不斷轉動,像流水一樣製造出布匹的畫麵,沒看到過成百上千的煉金工坊製造出堆滿港口的貨物。”
“但是在萬蛇王庭呢?”
“幾百年前的製度,甚至部落時期遺留下來的東西,我們如今還在使用。”
“昔日的王者也不會想到,他的後裔會是如何的墮落。”
說到這裡,暗月將軍好像有些激動。
“萬蛇王庭?”
“早已不是什麼王庭了,隻是一具腐朽的屍體。”
“它正在腐爛、發臭、生蟲。”
“愚昧、愚蠢、保守。”
“我們什麼都不去做,我們什麼都不去改變,整個世界都在不斷向前,隻有我們駐足徘徊。”
“無數的底層平民在哀嚎,再怎麼種地、再怎麼放牧,再怎麼捕魚,也都吃不飽飯,也都生存不下去。”
“年年都在爆發災荒和叛亂,將老人驅趕到荒野之中自生自滅,將新生兒溺死在河流之中一次次對外發動戰爭不是為了奪得什麼,隻是為了把那些躁動的年輕人送上戰場殺掉。”
“這是什麼樣的世界?”
暗月將軍來到了蘇科布的麵前,看著這位老者。
“該改變了。”
“再不改變,這個國家就完了。”
“我一直都在打仗,不斷的將年輕人送上戰爭,平息了一次又一次叛亂。”
“但是越是這樣,我就越看不到希望。”
“幾年前,我去了一趟蘇因霍爾,緊接著又乘船去了日出之地。”
“蘇因霍爾雖然也在衰落,但是它擁有的底蘊是我們不能比擬的不過白塔煉金聯盟的改變,讓我看到機會。”
“我在蘇因霍爾看到了一樣的情況,讓我有了感悟但是隻有在白塔煉金聯盟,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所以我回來了,我知道該怎麼去做。”
暗月將軍期盼的看著蘇科布:“蘇科布先生!”
“你也一定有這種感覺,是嗎?”
“這個國家有問題,它需要改變。”
“聽說你出身於荒原之上的一個小村落,我想沒有誰能夠比你,更了解這些問題和痛處是嗎?”
很明顯。
暗月將軍說了這麼多,就是希望將蘇科布拉攏到自己一方。
但是蘇科布看著暗月將軍,隻是回應了一句。
“伱說的不錯,暗月將軍,我來自於荒原的一個小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