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反應和拂珠想象的不太一樣。
她不由問:“師父,鳳凰木有哪裡不對嗎?”
“……沒有。”
北微回神。
看拂珠忽然有些緊張,北微緩和了神色,語速也恢複正常:“一棵鳳凰木就能讓你徹底擺脫那狗東西,劃算。”
拂珠說:“我也覺得劃算。”又問,“師父還沒說呢,這算不算好消息?”
她眨巴著眼,目露期待,瞧著竟比白近流還要更幼嫩。
北微說當然算,然後笑著揉了揉她發頂。
“北域你以前去過,鳳凰木在的妖池火海,你師兄也帶你去過,危險什麼的,你心裡有數,為師就不囉嗦了。你隻需記住一件事。”
“什麼事?”
“帶兩棵鳳凰木回來,”北微目光幾乎要望進她心底,“一棵給烏致,一棵給我。”
拂珠也不問師父怎麼也要鳳凰木,隻點頭應下:“我記住啦。”
誠如北微所說,但凡長有鳳凰木之地,必有無儘鳳凰火彙聚而成的火海。像北域的是叫妖池,其餘地界裡的火海也各有各的叫法。
和鳳凰木一樣,鳳凰火也出自鳳凰本身,是鳳凰涅槃時,浴火重生的那種火。
因此有個不太靠譜的傳聞,說假使毅力強大到能深入火海,忍受鳳凰火連魂魄都可灼燒的痛苦
,那麼待到火海熄滅之日,便是蛻變成鳳凰之時。
垂涎神獸的生靈太多,有那麼一段時間,各種靈獸妖獸狀若瘋魔地到處找尋鳳凰火海,連同一些人族也是,前仆後繼地投入。不過沒等火海熄滅,他們就以一個都沒活著出來的下場告誡三界,神獸終究是神獸,普通生靈高攀不上;傳聞也終究隻是傳聞,當不得真。
這麼看來,拂珠要從北域的妖池裡取鳳凰木,動輒便有喪命的危險。
但也誠如北微所說,拂珠並不擔心危險。以她如今的劍道境界,她在鳳凰火海裡來回遊泳都沒事。
她隻擔心烏致特意點名讓她接的那個曆練任務——
該不會到時去北域曆練的隊伍裡,有他楚歌峰的人?
這時北微又說了句:“那你順便再記住,挑棵最次的給烏致,最好的給我。”頓了下,“或者你摳門一點,隻給烏致半片樹葉子也行。”
拂珠乖乖點頭:“師父放心,弟子絕對會把最好的那棵帶回來獻給師父。”
北微滿意了。
再沒什麼要囑咐的,她擺擺手,讓拂珠自行去歇息。
拂珠這一整日又是教人,又是到處跑,著實有些累了,依言帶白近流回了自己的洞府。
北微獨自立著,繼續賞月。
賞了會兒想,倒是得找個機會跟烏致說聲謝謝。
如果不是他管小徒弟要鳳凰木,她還真沒記起來有這麼個好用的東西。
等小徒弟帶回鳳凰木,她不僅能做成第八手,那前段時間無意中發現的第九手也不是不能試試看……
屆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手都成了,還怕小徒弟會出事嗎?
北微想著,心中大定。
當即也不看月亮了,她轉身往洞府走,決定在小徒弟帶回鳳凰木前,把一切都準備好,爭取到時一次成功。
……
翌日。
天還暗著,拂珠就被婢女叫醒了。
她混混沌沌地睜開眼,這才發覺自己夜裡回來後就睡著了,並且還沒做噩夢。
她一下坐起來。
正彎著腰的婢女險些被她撞到,忙直起身,往後退了半步:“道君?”
拂珠沒說話。
她攤開自己的雙手看了看,而後抬頭,仔細凝視婢女。
接觸到她略帶猶疑與警惕的目光,婢女了然,這是又以為魘著了。遂伸手一指香爐:“昨夜道君睡前沒讓燃沉香,婢子就翻箱底,翻出早年道君從須摩提帶回來的菩提香,等點上時,道君已經睡著了。道君此刻若魘著,焉能聞到菩提的香味?”
不能。
於是拂珠恍然,她今夜真的沒陷入夢魘。
“時辰差不多了,道君快些起身吧,不然到燕骨峰就遲了。”婢女又道。
拂珠應好。
她下榻,赤足踩在地麵上,那股冰涼感讓她更清醒。
原先拂珠還想,她對烏致斷了情,道心不複,她今後再不能修行劍膽琴心——這意味著除非她從頭轉修彆的靈訣,改走彆的劍道,否則她這輩子到死都隻能停留在合體期的境界。
有這樣的前提在,她都已經做好被魔障糾纏終生的準備,不料今夜竟睡得安安穩穩,什麼事都沒發生。
魔障似乎,要開始消退了?
這就是拋卻執念,選擇放下帶來的好處嗎?
拂珠心有所悟。
待收拾妥當,拂珠沒立即去燕骨峰的練武場,而是先去了功德堂。
這個點的功德堂同昨日一般熱鬨,拂珠沒進去,站在外麵以靈識掃視令牌,想看烏致說的帶隊任務是不是真的。
“凝碧道君。”
認出是張師弟的聲音,拂珠側首,果見張師弟正捧著塊令牌朝她走來。
正巧靈識還未收回,拂珠順勢輕輕一掃,問:“張師弟,這任務可是給我的?”
張師弟點頭:“昨日才發放的任務,叮囑我務必留給凝碧道君。恰好我剛記錄完,凝碧道君就來了。”他將令牌遞過去,笑道,“這次曆練,我也有參與,屆時還要多多仰仗道君。”
拂珠道:“張師弟言重了。”
收好令牌,拂珠沒再耽擱,說了聲失陪便走。張師弟知道她
在教人習劍,笑著拱手,目送她禦劍遠去。
堪堪趕在卯時前到了練武場,果然學劍的弟子們都已經到齊了。他們很自覺地收斂靈力,一圈接一圈地繞著場地跑。
拂珠見狀沒出聲,就讓他們跑。
直等他們自己跑累了,發覺她來了,拂珠才開口讓他們拿劍,開始今日的教學。
將昨日教的溫習鞏固完,教了幾道新的劍招後,拂珠沒有故意吊他們,直接傳授禦劍術口訣。
大半弟子正驚喜這麼快就能學禦劍術,有人覺出不對,疑惑道:“道君不是說要等我們打好基礎,才會教禦劍術嗎?怎麼今日就……”
大家一聽,當即也不驚喜了,忙不迭跟著點頭。
沒錯,昨日道君很慎重地說禦劍與禦風不同,風是無形無狀的,可肆意遊走流動的,劍卻是固定的形態,兩者在本質上有著天淵之彆。
道君告訴他們,斷不能自詡會耍幾下劍了,就急著學禦劍術,必須完全領會何為禦劍,才能學術。否則畫虎不成反類犬,他們踩著劍還沒飛兩米呢,就被劍給震下去了。
“我過兩日要去北域,”拂珠歉意道,“你們先把口訣記熟,等我回來再教,更容易上手。”
弟子們不用想就知道去北域肯定是臨時安排的。
他們表示理解,然後問何時回來。
拂珠沉吟:“應當會乘飛舟去。一來一回,再加上辦事,一個多月吧。”
“飛舟?凝碧道君要和很多人一起去嗎?”
聞言,拂珠還沒答話,就有弟子興奮地睜大眼:“啊!我知道了!我可能要和道君同路!昨日我跟師父說我在向凝碧道君學劍,師父不僅沒怪罪,還讓我過幾天跟隊去北域曆練……就是凝碧道君帶的隊吧!”
這話一說,又有幾名弟子啊地出聲,也是昨日被各自師父告知要出宗曆練的。
沒想到竟這麼巧,拂珠頷首:“是我帶隊。”
就是不知除她以外,宗門安排的隨行長老是誰。這種曆練任務向來是一名領隊加兩位隨行長老的配置。
得到
肯定的回答,那幾名弟子頓時笑開花。
他們又是作揖,又是拱手,說到時就有勞道君多多費心了。
周圍弟子無不投去豔羨的目光。
宗門安排的曆練與個人曆練不同,能夠參與前者的,不是天賦好,就是地位高,像他們這種天賦地位都很一般的普通弟子,終其一生都不見得有參與的資格。
且這次還是由凝碧道君帶隊去往北域——
那等妖獸遍地的廣袤地界裡,機緣機遇什麼的自不必提,重要的是有凝碧道君帶隊!縱使曆練過程中,不遇到真正的危險,身為領隊的道君不會出手,可隻要出了那麼一次手,光是旁觀就能受益匪淺,劍道與音道很多地方是共通的。
如此,大好機會擺在麵前,這幾人要是腦袋瓜機靈點,找機會向道君請教開小灶,說不定不用等回來,就已經先他們學會禦劍術了!
一眾弟子想著,更豔羨了。
被注目的幾名弟子昂首挺胸,愈發笑逐顏開。
再說了幾句,曆練任務就此按下不提,拂珠繼續傳授口訣。
作為廣大劍修的通用術法,禦劍術的口訣並不多麼深奧,哪怕是剛入門的煉氣,也能一遍讀懂。拂珠隨意抽查,確定所有人都記住了,她擺手,今天就教到這裡。
弟子們拜謝,然後想起什麼,個個神情變得扭捏,似有話要說。
拂珠問:“怎麼?”
弟子們沒出聲。
他們互相以眼神交流,無聲達成協議後,方不再扭捏,動作一致地取出來前準備好的東西,排隊要送給拂珠。
拂珠訝異一瞬,笑著婉拒:“我教你們是接了任務,有報酬的,大家不用再額外給了。”
弟子們哪裡肯被拒收。
他們這些禮物可都是昨日回去後挑了好久,還冒著挨罵的風險,梗著脖子找師父問了凝碧道君的喜好才最終確定下來,滿滿當當的心意。便嚷嚷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道君已經是我們的兩日師父,徒弟孝敬師父應該的!”
嚷完,離拂珠最近的弟子伸長手臂,險些就要把禮物,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