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挽瀾這麼一停,符教授自然也停了下來。
“怎麼了這是?”項樂風有些不明所以,“這不就是一枚玉片,看樣子還是廢棄的玉,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萬塔國的幾大礦脈,也都由本土的幾大家族牢牢掌控著。
貨物經過一批一批地篩選,到小商小販們手上的玉料是最次的。
是有人撿漏,但很少很少,也出現過撿漏的人沒能順利走出玉料市場的事情。
“你仔細看。”晏聽風的眼眸微微地眯了眯,嗓音溫涼,“你看這枚玉片的形狀,像是什麼東西上的?”
項樂風一怔,也彎下腰,真聽他的話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這枚玉片。
玉片上血跡斑斑,但確實也有細小的花紋。
這些細小的花紋組成了一個繁體的“寧”字,倘若不是十分了解神州字體,根本認不出來。
寧……
突然間,項樂風的腦中像是有閃電劈下,失聲:“這是金——”
他忙捂住嘴,最後三個字沒有說出來。
薛教授和符教授對視一眼,神情都極其的凝重,顯然也認出了夜挽瀾手中的這枚玉片的來源。
金縷玉衣,是古代王公貴族的陪葬品,將玉片用金絲連接,外形如同鎧甲。
雲京博物館內就有一件完整的金縷玉衣。
但夜挽瀾拿著的這枚玉片——
乃是寧朝末年,一代攝政王靖安公主的金縷玉衣!
史書記載,這件金縷玉衣用一千六百克的金絲將2878枚大小不儘相同的玉片綴連在了一起。
單單隻是這件金縷玉衣耗費的人力就十分驚人,由三百個手藝人耗費三年半的時間才完成,是寧朝的國寶,神州的藝術巔峰。
永寧公主故去的四年後,寧昭宗也因為悲痛過度而駕崩,由年僅十歲的永順帝登基。
四方王爵征戰在外,守神州邊境,便由寧昭宗最小的妹妹靖安公主成為攝政王,輔佐永順帝掌管國政。
這件金縷玉衣也是寧昭宗賜給她的,讓她有資格在下葬的時候使用。
然而,三百年前外軍過境,鳳元淪陷,九軍皆戰死,到了最後的關頭,根本已經沒有人能夠對敵了。
這個時候,三十七歲的靖安公主為保年幼的永順帝和永樂公主,再次提槍上馬。
可她又怎麼可能敵得過滅殺四方王爵的外軍?
一代天驕紅顏就此隕落,五馬分屍,屍骨無存。
而這件原本為她的陪葬品的金縷玉衣,也被後來的掠奪者在搜刮寶物的過程中毀掉了。
這些年來,文物局也收集了不少片,可還無法串聯成一整件金縷玉衣。
寧朝原本是最近現代的一個朝代,卻因為毀壞的太過徹底,在博物館內也隻有一個小小的展館。
這是神州難以磨滅的遺憾與悔恨。
項樂風倒吸了一口氣,看向夜挽瀾的眼神頃刻間變了。
寧朝皇室雖滅,但項氏皇族的血脈卻未曾斷絕。
有很多皇室秘辛,也隻有他們項家本家的每一代嫡係子弟才會知道。
連他都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出這枚玉片的玄機,夜挽瀾怎麼會一眼看出?
這真的隻是變態的考古天賦?
從始至終,夜挽瀾的神情很平靜,她拿起玉片後又放下,反而找了幾塊可以做成手鐲的翡翠玉料,開始和攤主討價還價。
讓薛教授和符教授震驚的是,她說的並不是英語,而是萬塔國本地的萬塔語。
符教授顫顫巍巍地問:“你、你們挽瀾還會萬塔國的語言?”
“我、我也不知道啊!”薛教授同樣懵逼。
“聽風,我覺得有點不對勁。”項樂風神經繃緊,“她怎麼看出來那是靖安公主金縷玉衣上的玉片?彆說我了,就算是我們項家的大長老來了,也絕對不可能發現!”
晏聽風瞳中的探究之色清晰深冽,他輕笑了一聲:“那是你們不行。”
“絕對不是!”項樂風反駁,“你不知道,我們項家人天生對以前皇族的東西有著高人一等的感應和敏感度,要不然你以為我堂哥怎麼收集到那麼多金絲鎧甲碎片的?”
“哦?”晏聽風唇邊還勾著笑,目光卻鋒利至極,“你是想說,她是你們項家人?”
“我可沒這麼說啊,我就是覺得不科學。”項樂風聳了聳肩,“難道你不這麼覺得?”
晏聽風咳嗽了兩聲,微微笑道:“沒有。”
他活了三百多年,已經很不科學了。
還能有什麼不科學的事情?
再不科學,他都能夠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