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穢宴 黑貓白襪子 14408 字 2個月前

“砰——”

教室裡的那一聲巨響打斷了李老師那手舞足蹈的個人教學。

讓她震驚的是,這一次鬨出這種動靜的,卻不是任何一個她名單中的“壞學生”,而是向來品學兼優,備受她期待的謝希書。

“你乾什麼?!”

李老師眼睛微凸,她尖叫了一聲,狠狠瞪向了謝希書。

【他也學壞了。】

腦子中似乎有個細細的,發狂的聲音正在嚎叫。

【都沒救了。】

【這個學校裡都是壞學生。】

【他們都沒救了。】

【&*%¥#……】

那古怪的聲音頻率變得越來越高,最後化作了耳鳴一般的銳利嗡鳴。

李老師喘息著,望向謝希書的表情逐漸變得可怕起來。

但此時的謝希書已經挪不出半點精力去注意台上的女老師。

他的臉色異常蒼白,身形更是重病般哆嗦個不停,以至於他不得不用雙手撐住了之前被自己撞得歪斜的桌麵,這才不至於完全摔倒。

“我,我不舒服。”

毫無血色的嘴唇翕合了好久,才勉勉強強擠出一聲乾啞細弱,近乎呻·呻的低語。

“我……我需要去一趟廁所……”

接下來,謝希書壓根沒有等李老師做出回應,強撐著說出最後那句話之後,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瘋狂地逃出了高三1班的教室。

隱約中他似乎聽見女老師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咒嗎。女人呼喊著他的名字,異常氣急敗壞,隨後還有一些彆的騷動,但這一切都已經被他遠遠拋之腦後了。

*

南明三中高三區男廁所

“嘩啦……”

“嘩啦……”

“嘩啦……”

水龍頭開到最大後,雪白的水柱擊打在男廁所的洗手台上,不停地飛濺出大量水花。

謝希書滿臉鐵青,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衣服,隻是垂著頭不停地用手掬起自來水,發了瘋似的衝洗著自己的後頸。

他的皮膚被水衝得一片冰涼近乎麻木,然而那種黏糊糊,潮熱的氣息,卻始終附著在那一小塊皮膚上,怎麼衝洗都無法消去。

很快,謝希書大半個身子都濕透了,不僅僅是頭發,就連衣服也被水打得透濕。一直低著頭的姿勢導致了缺血,,再加上地麵濕滑,一個踉蹌之後,謝希書重重地摔倒在地。

“嗚嗚……”

劇痛襲來,少年毫無血色的唇縫中溢出了一絲近乎哭泣般的低吟。

不過,在這一摔之後,謝希書總算是冷靜了一點。

他用手死死掐住了洗手台的邊沿,搖搖晃晃地撐著身體站起來。

洗手台前的鏡子裡,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樣,而謝希書看著那個影子,竟然感到了一絲陌生。

鏡子中的少年臉色灰白到讓人心悸的程度,原本秀美清澈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深深地凹陷進了眼窩。漆黑的眼珠神經質地在眼眶裡不停顫動,目光空茫而無法聚焦。

濕透黑色的發絲蜿蜒地貼在死人般蒼白的皮膚上,水滴順著下顎纖細的線條彙集到了下巴,一滴一滴往下流淌著。

謝希書覺得自己看上去,簡直像是一隻死得異常淒慘的水鬼。

……

盯著鏡子看了好久,謝希書做了幾個深呼吸。

然後,他才鼓足勇氣,舉起手機伸到了自己的後頸處。

“哢嚓。”

他捋起頭發,對著自己的頸部拍了一張照。

*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

但即便是這樣也能清楚地看到,在謝希書的脖子後麵有一道淡淡的紅色。

看上去有一點像是被什麼人摩挲很久後留下來的淤痕,也有點類似蚊子或者彆的不知名小蟲叮咬後留下來的痕跡。

但在看到紅痕的那一刻,謝希書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到地上去。

“不是錯覺。”

他就像是神經病一樣,盯著那張照片喃喃自語道。

*

齊騖……有問題。

*

其實嚴格說起來,齊騖從始至終並沒有對謝希蘇做出任何看似過分的事情。

就連他盯著謝希書看這件事,也可以解釋成謝希書自己神經過敏,畢竟齊騖的座位就在教室的最後麵,他唯一能看的方向也隻有前方。

然而,謝希書還是快要被齊騖嚇瘋了。

一切的不對勁,似乎都是從那個家夥一直盯著自己看開始的。

空氣中有種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正在逐步逼近,謝希書隱隱約約感覺到一切都在變得怪異,扭曲。

他覺得,自己習以為常的日常,正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分崩離析。

可謝希書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在出問題,更不知道該如何去修補。

他的感知,他的直覺都太過於荒謬,以至於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因為高考壓力過大而瀕臨精神失常的瘋子。

就比如說,方才碰觸到他脖子的,明明隻是齊騖的手指才對,但是……謝希書卻感覺到了一種濕漉漉的觸感。

濕潤,光滑,滾燙。

那根本就不是皮膚的質地。

正因為神經緊繃,所有感知都放在了身後那個人的動靜上,所以謝希書無比確定這一點。

碰觸到他的東西頂端綴著無數細密柔軟的小顆粒,像是舌苔一樣,而覆蓋在那些小顆粒表麵的則是一層濃厚黏膩的粘液。

而那東西,明顯地在他脖子後麵吮吸了一下。

照片上的這道痕跡,便是它存在過的證明。

*

謝希書的腦子都快炸了。

*

如果不是親身體驗,而是看到彆人描述的話,謝希書可以肯定這一切都隻是那人荒誕可笑的幻想——不管怎麼分析,齊騖也不可能當著教室裡的那麼多人,用舌尖舔他的脖子。

而且普通的舌頭,觸感也跟當時附著在他脖子後麵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謝希書企圖將那玩意理解成某種惡作劇的玩具,可就算他絞儘腦汁,也想不出有任何一種矽膠玩具有那麼濕潤,黏滑,令人作嘔的觸感。

所以,那到底是什麼?

謝希書又一次想到了自己噩夢中那些從齊騖眼眶裡探伸出來的,如同舌頭般靈活,柔軟,濕潤的東西。

下一刻,他神經質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胃一陣不受控製的抽搐,讓他差點就這樣嘔出來。

*

“喂,你們聽說了嗎?姓李的那個瘋婆子,最近好像真的發神經豁出去了。”

“……啊,我聽說她好像是跟教導主任杠上了?說什麼要整頓校風校紀什麼的,還說我們這些學生都是這所學校的毒瘤,應該清理掉。笑死,她以為她是誰呀?國家元首嗎?”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不過我聽到的消息是說,那個顛婆好像真的精神上出了一些問題。”

“哦我知道你說的,好像說她之前其實一直想離職吧,但主任那邊一直扣著不放人,她要是走了就沒有哪個老師願意來這裡了。我聽說她之前好像還是名牌大學生,考了好幾年才當上老師的,哈哈哈,也是慘,當老師當到南明三中來,這還不如去進廠打螺絲……”

“靠,彆講得你以後真的不會進廠打螺絲……”

……

因為太過於恍惚,謝希書的反應變得相當遲鈍。

注意到的時候,另外一群逃課的男生已經一邊推搡,一邊說著學校裡的各種八卦,笑鬨著推開了廁所的門。

然而,正好跟全身透濕,兩眼空洞的謝希書看了個對眼。

“窩草,扮鬼啊?!”

最先走進來的那名男生看到謝希書,嚇得原地跳了跳,差點尖叫。

等反應過來之後,直覺丟臉的他,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腦子有病吧一句聲都不作,站在這裡……到底在乾什麼啊?!”

男生明顯有些惱羞成怒,扯著嗓子嚷嚷了起來。

“等等,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這不是那個一班的秀才嗎?”

他的同伴笑夠了他之前那一下,從背後探出頭來往謝希書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詫異的挑了挑眉梢。

“什麼秀才,人家可是‘狀元’。”

這時候,另外一邊的同伴也認出了謝希書。

看著平日裡有名的學霸,這時卻獨自一人,臉色蒼白神經兮兮地站在男廁所裡給自己衝水,,他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疑惑。

而被他這麼一提醒,其他人也認出了,在學校裡頗為有名的謝希書。

“哇,天要下紅雨了嗎?還是我真看錯了。怎麼這上課時間,你卻在翹課啊?”

“嘖嘖嘖,我還以為我們中間真的有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菊花呢。你說那幾個老師不得傷心死,我們這秀才也學壞了……”

男生撇撇嘴,毫不客氣地嘲笑道。

說話間,幾個男生嘻嘻哈哈地朝著謝希書便湊了過來,他們來回打量著一語不發的謝希書,莫名地……所有人的調笑和嘲諷都淡了下去。

“喂,你們有沒有聞到……”

其中有個男生恍惚地凝視著謝希書,口中喃喃道。

“好香啊。”

*

謝希書的瞳孔瞬間縮成了細細一點。

不過就在下一刻,廁所門許久未曾潤滑的門軸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又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喂,有人了啊有人,要放水去彆的樓層,今天這裡我們幾個包場,有事。”

在南明混得跟小癟三彆無二樣的男生目光始終黏在謝希書身上,聽到身後動靜都舍不得回頭,隻是提高了聲音,極為不耐煩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