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吳家莊園,人丁興旺,繁華熱鬨。
往來無白丁,送迎皆富貴。
現在的吳家莊園,冷冷清清,鴉雀無聲。
吳民生站在中庭的廊道裡,看著空無一人的花園,仿佛還能看見修剪枝葉的園丁,打掃清潔的保潔,運送物資的工人,在眼前晃來晃去。
短短幾年時間,吳家竟凋零如此。
看著吳崢緩緩朝這邊走過來,他一點沒有害怕,死亡,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威脅力。
吳崢右手吊著繃帶,光光的腦門上纏著紗布,獨眼精神奕奕,嘴角掛著譏笑,與他的受傷狀態截然相反。
吳民生神色淡然,回過頭看著正前方的池塘,曾經,他閒來無事的時候,就會和老頭子一起坐在這裡釣魚。
“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吳崢走到近前。
吳民生淡淡道:“人生無常,沒想到的事多得很,又豈止這一樁”。
“嘖嘖,”吳崢譏諷道:“想到了什麼?你爹?你兒子”?
吳民生平靜地說道:“那也是你爹,你侄兒”。
吳崢哈哈一笑,笑聲停止,冷聲說道:“我爸媽早死了,都是被你們害死的,我也沒有侄兒”。
吳民生淡淡道:“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那都是事實”。
吳崢獨眼狠厲,“這就是報應。知道我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殺你嗎?因為,我就是要讓你回來睹物思人,讓你體會一下我當年的痛苦”。
吳民生轉頭看著吳崢,神色平和,臉上沒有痛苦、沒有仇恨,甚至都沒有泛漣漪,這讓吳崢胸中沒來由升起一股怒火,他把這看作是吳民生對他的挑釁和抗爭。
“不用裝得若無其事,我知道你心中很痛苦”。
吳民生淡淡道:“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很痛苦,做夢都想著有一天能重返吳家把你撕成碎片”。
“剛開始”?吳崢瞪大獨眼,“現在沒有”?
吳民生平靜地回答道:“沒有”。
吳崢直勾勾地盯著吳民生,希望從他細微表情中看到痛苦,哪怕一絲絲、一點點也好,足足看了一兩分鐘,他失望了。
“為什麼”?他的聲音中透著不甘的憤怒。
“因為你是吳家人”。
吳民生很輕的歎了口氣,臉上終於流露出一抹無奈之色,“你是吳家唯一的嫡係後人,我把你拉下馬又如何,甚至是殺了你又如何,他們回得來嗎,回不來。報仇一時快,但吳家的嫡係絕後了,幾代人的家業誰來繼承”。
吳民生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吳家的家業,終究還是需要吳家的後人來繼承”。
吳崢左拳緊握,微微抬起,手臂肌肉隆起,“你以為說這些話,我就能饒你一命”?
吳民生含笑看著吳崢,“你以為說這種話,我就會恐懼害怕”?
拳頭已經抬起,卻遲遲沒有打出,也沒有放下。
沒有打出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打出,沒有放下,是因為他不想認輸。
他從來就不是個認輸的人。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一人獨眼猩紅,一人風輕雲淡,還帶著些許期待。
一聲嬰兒聲打破了安靜而緊張的氣氛。
不遠處,何麗懷抱嬰兒站在十幾米開外的廊道儘頭,怔怔地看著兩人。
吳崢借機放下拳頭,冷冷道:“想一死了之,你想得美,我要讓你生不如死,要慢慢地折磨你到死”。
吳民生看向何麗,準確的說是看著她懷裡的孩子,但是太遠,看不真切。
“當了父親,就要多為兒子想想,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常在賭桌上,早晚會有一輸”。
吳崢冷哼一聲,轉身朝著何麗走去。
吳民生看著吳崢雄健的背影,淡淡道:“納蘭子建也好,陸山民也好,最好都不要相信”。
離開了後花園,從何麗手裡接過孩子,吳崢臉上的戾氣才緩緩消散,露出慈父的笑容。
“他的哭聲很響亮,以後一定會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何麗喊了聲吳媽,一個中年婦女走進來將孩子抱走喂奶。
“為了孩子,我們不要爭了,好不好”?
吳崢臉色漸漸變冷:“你以為不爭,他們就會放過我”?“爭,還有一線生機,不爭,隻有等死”!
“那我們就離開,去偏遠山村,實在不行出國,隻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去哪裡都行”。
“你到底在幫誰說話”?!吳崢突然厲聲質問。
何麗愣了一下,“當然是幫你”。
“幫我”?“嗬嗬,去年是不是你頂著大肚子跑去通風報信”!?
何麗臉色煞白,眼眶微紅。
吳崢冷冷道:“怎麼不說話了”?
何麗淚眼朦朧,“是我,但,我沒有害你的心思”。
吳崢冷笑連連,“沒有害我的心思?如果陸山民早到幾個小時,他與海東青聯手,你的丈夫,你兒子的父親,就會死在東北大雪山中的亂石溝裡”。
何麗嘴巴微微張開,“我、、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
吳崢獨眼中滿是失望,“我以為通過時間可以感化你,以為你懷了孩子就會與過往斬斷,就會死心塌地地跟著我,諜子就是諜子,是我自作多情了”。
何麗連連搖頭,哽咽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家主,山莊外有個自稱肖性德的人,說是看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