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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車廂壁的地方已經有了人,隻剩中間一片空的。

薑湘站在跟前,眉頭緊皺。

梁遠洲沒急著安慰她,把兩人的包裹塞進臥鋪底下,然後留了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軍綠色挎包,拉著她坐在床邊,打開挎包。

“你看,我帶了乾淨的床單,還有兩塊枕巾,你把床單鋪上麵,枕巾再鋪上去,睡一晚也挺好的,是不是?”

薑湘撓了撓臉,臉色更發愁了。

她一時半會兒還未想到睡的臥鋪乾不乾淨這一點,有了自帶的床單枕巾確實挺好的。

但問題是,她壓根不想上去睡覺,誰知道後麵會不會再上來幾個人,突然睡到她旁邊呢?

梁遠洲勸她道:“從這裡到長川市要足足兩天,你想想在前麵車廂擠著多受罪?不如就在這,你想睡便睡,不想睡了就坐起來看看車窗外邊。你放心,車廂上有乘務員隨時巡邏,還有我守著你,我不會讓彆人挨著你。”

“哦。”薑湘沒再說話了。

這大概就是默認了。梁遠洲把床單翻出來,兩人合作一起鋪床,很快便收拾出一塊兩人睡的地方。

梁遠洲率先上去。

薑湘遲疑,猶豫了兩秒,望著遠處裹緊軍大衣睡得死沉的年輕女性,心想人家能上軟臥車廂,一定是正兒八經的女乾部,女乾部都能毫無芥蒂睡得四仰八叉,可見是習慣了。

有什麼呢。

薑湘咬咬牙,也脫了自己皺巴巴的牛皮短靴,上了臥鋪。

梁遠洲笑了下,不忘叮囑她:“你把鞋子給我,我幫你裝到包裡。”

“啊?”薑湘懵懂。

梁遠洲歎氣,還以為她有多機靈呢,到底是出門少,沒吃過虧。

他和薑湘講了一個親身經曆的離譜事件:“有一次我出遠門坐火車,進了車廂倒頭便睡,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見身旁那年輕乾部罵罵咧咧,你猜他罵什麼?”

薑湘一聽便來了興趣,表示洗耳恭聽。

梁遠洲忍著笑:“他上火車的時候穿著皮鞋,聽他說還是新買的呢,一覺醒來,床底下嶄新的皮鞋沒了,隻剩一雙臭氣衝天的破爛布鞋……”

顯然是被人撿漏,人家見他的皮鞋好,毫不客氣直接穿走了,能留下自己的破爛鞋讓他不至於光腳丫,已經算是厚道了。

那年輕乾部應該是頭一回出遠門,又是頭一回遭遇這種偷皮鞋的離譜事兒,罵罵咧咧罵了一路。

偏偏他又沒帶著多餘的鞋子,找陌生人借,沒人肯借他,火車上也沒有賣鞋的,隻能捏著鼻子忍了,穿了那雙臭氣熏天的破爛鞋。

臭得暈厥。

梁遠洲當時憋笑憋了一路。

這件事情給他印象深刻!——以至於梁遠洲後來再坐長途火車,隻要睡臥鋪,都要記著把自己的鞋子裝包裡藏好了。

他的鞋沒多金貴,就是供銷社或者百貨大樓最常見的軍綠色解放鞋,一雙一塊錢,有時趕上過年搞促銷,兩塊錢甚至能買三雙。他愛乾淨,平日裡也把鞋子擦得乾乾淨淨。

他可不想一覺醒來,自己的解放鞋沒了,隻能捏著鼻子穿人家留下來的臭到暈厥的破爛鞋。

薑湘笑得肚子疼,“還能有這種事兒?”

梁遠洲也笑:“有啊,出門在外,離譜事兒多著呢。”

既然有了前車之鑒,薑湘很聽勸,連忙把自己皺巴巴的牛皮短靴撿上來。

雖然她短靴穿了兩年已經舊了,皮子也裂了一道一道的口子,但她不嫌棄,再買一雙還得另外花錢呢。

薑湘發愁往哪裡放鞋,就見梁遠洲從他包裡翻出兩張舊報紙,幫她把鞋子裹起來,然後塞到床頭。

薑湘鬆口氣,雙手合掌很認真地和他道謝:“梁遠洲同誌,感謝你一路的幫忙!”

若不是他,她上火車不可能有臥鋪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