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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被取代的團寵(31)

原本親親熱熱的兩人如今早將彼此視作仇敵, 一年下來,阮棠瘦弱如柴, 身上更是傷痕累累, 而皇後臉上也有被她抓傷的痕跡。

這日,皇後聽到太子和三皇子被禁足的消息,再無理智, 令人將阮棠拖過來,也不讓內侍動手, 她自己撲過去就是一陣抓撓和耳光;阮棠先是驚叫呼痛,接著開始與皇後對罵,趁押著她的宮女不注意就對皇後還手,場麵一時如潑婦罵街。

而棲鳳宮的內侍和宮女們都習以為常, 各自做著手裡的活計, 就連那幾個押著阮棠的宮女也不怎麼上心,都知道皇後和太子已徹底失勢。

終於被阮棠找準空子, 掏出不知何時悄悄備下的剪刀就衝皇後亂劃上去;許是這一年被欺壓得太過,阮棠的恨意滔天, 也不管生死,一下一下衝著皇後身上捅劃過去。

內侍和宮女們忙忙上前阻止,卻還是慢了幾步,或許說是她們本就不想儘心;等拉開兩人時, 阮棠麵上都是血跡, 皇後身中數下,身上的鳳袍早就血跡淋漓。

有機靈的內侍忙撲到宮門前呼喊著:“護駕!有人刺殺皇後娘娘!”

還有人忙著呼喊:“皇後娘娘遇刺,快請太醫!”

整個棲鳳宮亂作一團······

經過幾個太醫的緊急救治, 皇後並沒有喪命, 也與阮棠的慌亂捅劃有關, 她用來行凶的又隻是宮女用來做針線的剪刀,所以皇後沒有致命傷,也算萬幸。

但幾剪刀下去,又傷了腹部,皇後也算徹底傷了身子,以後冬日都要喝藥調理,終是落下頑疾。

此事動靜太大,驚動了宮裡不少人,雍帝聽聞之後先是冷哼一聲,想想大長公主的扶持情義,還是令太醫院上心調養著;如今大昭崛起,誰知哪日就會與大雍開戰,雍帝還需要鎮國公穩定鎮北軍的軍心。

留在京中的大長公主得知消息趕到皇宮,方踏進棲鳳宮就聽到皇後躺在床上還在嘶聲讓打殺了阮棠;大長公主閉了閉眼,令宮女和內侍將阮棠隨便安置在棲鳳宮一偏遠屋子裡,讓她自生自滅就是。

坐在床邊,看著女兒如今的樣子形同瘋婦,大長公主痛心疾首。

“皇後,你如今竟是半點不顧體統了?想那阮氏如今還是東宮的良娣,豈能由得你喊打喊殺?你這般讓皇上怎麼想,他又會怎麼看鎮國公府和太子?”

聽到太子,皇後總算安靜下來,良久後空茫的眼裡滾落淚水:“母親,我後悔了!”

大長公主亦老淚縱橫:“悔又如何?當初我去青雲山之前一再叮囑你們兄妹,一一是為太子精心教養出來的太子妃,日後必能襄助太子······可你們是如何做的,為了個外人將一一逼迫成那般境地,如今就是後悔又有何用!”

“與其想這些無用的,你還不如好好想想能為太子做些什麼,今日太子才被禁足,你就鬨騰出這一出,你讓太子情何以堪?你讓皇上如何想?聽母親的,莫要再胡思亂想,隻要你不再添亂,外麵有母親和你哥哥們為太子籌謀。”

皇後苦笑:“我就是如今想添亂也起不了身了,還能如何;倒是母親,您當初隻說一一適合做太子妃,您為何不告訴我們她有那般大才,還武藝高絕?若是我們知道這些,也不會送她去大昭和親······”

被自己最掛心的女兒這般責問埋怨,大長公主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半晌才顫聲問:“我離開雍京時一一才十二歲,她那時就那般沉穩冷靜,至於她那些才能想來是後麵這幾年勤學苦練的,你們但凡多問問她,多關心她幾句,也不會發現不了端倪,如今你竟是怨上了一心為你打算的母親?”

見年邁的母親傷心,想著自己的兒子還要母親給周旋籌謀,皇後忙軟聲哭著認錯,說自己是氣急攻心糊塗了,還請母親莫要與她計較。

怎麼說也是自己疼愛了幾十年的女兒,且她如今處境淒涼,大長公主又怎忍心真與她計較,免不了又是一番叮囑。

最後給皇後的近身女官留下一盒子銀票和銀兩,讓她打點日常所需,這才保證會好好看著太子,依依不舍出了寢殿;到了院子裡,又低聲囑咐女官,讓她們好好“照顧”阮氏,最好能看起來是自然病死最好,女官垂頭應下,道必不讓大長公主失望。

因太子已經在東宮禁足,大長公主也不能去探望,隻能出宮回府;回府後思慮良久,令親信將她寫好的兩封信送到北境鎮國公塗嶽手裡。

又派人去家廟裡了結大崔氏,鎮國公府和皇後、太子落到如今境地,在大長公主看來罪魁禍首就是大崔氏,若不是她將守寡的妹妹和阮棠接來府裡,又一再偏心,哪裡會是如今光景;再則,大長公主接下來還要與太子籌謀大事,留著大崔氏誰知會不會添亂,還是趁早了結的好。

不說大雍和大晉兩國陷入何等煩惱境地,大昭卻是舉國歡慶,馬上就是年節,喜慶氛圍自然更加濃厚;玉京城處處張燈結彩,街上每個百姓都是滿麵笑容。

皇宮內卻異常忙碌,根本感覺不到年節的氛圍;塗一一是痛快打下了大齊,但將這麼大一國並入大昭版圖,事情多到數不勝數;沈然在原來的齊都坐鎮,即便大昭後來派去不少選好提拔上來的官員,即便沈然從原來的大齊官員中選出來不少繼續為官,但人才還是不夠用。

無論是改製推行新政,還是重新丈量分配土地,還有安置原來的皇室中人和降將降兵,都不是一日之功;因此,身為皇帝的閻闕和大昭文武百官都忙得腳不沾地,就連小少年閻鈺都被抓了壯丁。

最重要的是如何重賞此次東征的有功將士,這可是吞並一國的大功,閻闕自然想趁著年節的歡慶將恩賞頒布下去,讓將領們喜上加喜;這件事就落在了塗一一頭上,畢竟她最清楚這些將士的功績,所以她也沒能歇息幾日就開始忙碌。

忙碌中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兩年之後,大昭朝政再次步入正軌,原本大齊的土地皆被劃分為大昭治下的十幾個州府,各州府的官員也適應很好;原來的齊帝被封為寧安候,為了安原本大齊的民心,閻闕將寧安候的爵位定為世襲罔替,隻要他們一直安分,榮華富貴的安逸日子是少不了的;還有幾個地方爆發過反抗大昭的起·義,因塗一一在征戰時就嚴令善待百姓,所以這些起·義也不成規模,很快被當地官員解決。

如今的大昭版圖在三國中最大,而原來大齊靠海,本就富庶,如今大昭大力發展海鹽,並開辟海上商道,創造的利益更大,大昭真正成為三國中最強盛的國家。

幾年前是大昭經常派使團去大雍和大齊及大晉尋求和平和幫助,如今情勢反轉,這兩年倒是大雍和大晉派使團過來商談各項事宜;尤其大晉,因為明白國勢最弱,自然更加勤快和大昭聯絡。

這日,閻闕下朝到了坤儀宮,就看到塗一一難得坐在院子裡的銀杏樹下出神,秋日的暖陽灑在她身上,紅衣更加瀲灩;已經二十二歲的塗一一出落得更加嫵媚雍榮,這幾年又與閻闕情投意合,她的身上清冷少了一點,更增添一股魅惑,讓人不敢直視,隻怕被她吸引心神。

大步過去抱住她,閻闕這才覺得心裡滿足,鼻息噴灑在她耳垂,眼看著如玉的顏色染上紅暈,忍不住輕輕將它叼入口中碾磨。

“一一想什麼呢,都沒察覺我進來?”

還不待她說話,閻闕低低笑起來:“讓我猜一猜,一一可是在想攻打大雍的事情?”

塗一一轉頭問:“為何不猜是大晉?”

“大晉不足為慮,留著最後招安最好;倒是大雍,原本就國力強盛,若是先打大晉,大雍定會全力援助,甚至與之結盟,借結盟吞並一半未必不可,大晉卻不敢在我們攻打大雍時援助,本就是牆頭草!”

塗一一扶額無語,這人可真是,簡直就是對她的想法了如指掌。

兩人依偎在一起,閻闕的長發垂下來,與她的發絲互相交纏舞動。

“我就說我與一一心心相印,世間再沒有我們這般投契的愛人了!”

趁著她不語,閻闕低頭吻住她,情意流轉在唇齒間······

溫存了片刻,閻闕才放開她起身,順勢坐在她身旁說起話。

“一一準備何時對大雍出兵,可是今年又想留我與鈺兒過年節?”

沉吟片刻,塗一一才道:“年節之後吧,嘉禾關傳來消息,近日鎮北軍有異動,我猜他們是往雍京方向去的,年節之後,等大雍亂起來,咱們出兵正好。”

說著話,她轉頭又問:“攻打大雍時,你不想親自去看看?”

閻闕蹙眉:“這一點倒是與雍京傳回來的消息對上了,大雍如今太子地位不穩,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和賢妃所出的四皇子都與太子爭鬥的厲害,暗探查到定國大長公主暗中見過不少武將,如今鎮北軍也有異動,看來太子是要宮變!”

忽然停住話頭看著他的皇後笑起來,笑容裡有讚歎和欣喜:“本來大雍太子是大雍毫無爭議的儲君,但他在一一這裡判斷失誤,一一你又痛快來了大昭,還憑一己之力助大昭成為當世最強;太子周懿經過之前半年的禁足,又失了皇後和三皇子的幫助,他手裡掌控的勢力流失不少,如今隻怕是進退維穀,雍帝又因各種刺激病倒,此時不發動宮變,隻怕雍帝真會被貴妃影響從而易儲。”

“既然大雍內亂將起,我們先看一陣子熱鬨也好,鶴蚌相爭,最後得利的總是漁翁!”

感歎罷,執起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鄭重看著她的眼睛道:“如今大昭一切安穩,文武百官皆忠心耿耿,到時我便與一一親征,可親眼看到一一在戰場上的英姿颯爽。”

塗一一點頭:“也帶著鈺兒吧,他如今已九歲,也該讓他見識一下戰場殘酷,作為大昭儲君,應該讓他知道戰爭不易,日後也能勤勉愛護萬民。”

第32章 被取代的團寵(32)

帝後二人商議好, 便開始暗中布置和準備。

大雍果然如同閻闕和塗一一預料的那般陷入亂局,先是鎮北軍分批次進入雍京城外, 據嘉禾關的探子再傳回來的消息說, 鎮北軍三十萬人馬少了十萬,想來就是這些人分批去了雍京;而原本駐守嘉定關的鎮國公世子塗征東和三公子塗征西亦不再露麵,倒是鎮國公塗嶽和其餘兩位公子開始經常巡視。

大昭舉國歡度除夕, 君臣和樂之時,大雍皇宮內的宮宴卻是刀光劍影, 太子周懿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在除夕宮宴上逼宮。

整個太極殿內外亂作一團,血流成河。

經過整夜的喊殺聲之後,新的一年到來, 朝陽升起, 周懿身著金甲提著劍站在太極殿門前,迎著朝陽眯了眯眼, 他終於擺脫被父皇日日責罵的日子了!

周懿這兩年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先是在東宮禁足半年, 這半年令他第一次體會宮內的拜高踩低,他的嫡長子冬日高燒不退,請個太醫都要經過幾次打點,差點沒救回來;這些便罷了, 周懿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往日對他恭敬有禮的二皇子幾人居然買通東宮的守衛, 將東宮的份例克扣不少,還都換成了最末等的東西,這讓一直養尊處優的太子如何能忍。

好不容易在定國大長公主的周旋和求情下, 太子終於解除禁足回到朝堂, 可他原本的權利都到了二皇子和四皇子手裡, 原本附庸他的官員很多也成了二皇子的人,對著他落井下石;在朝堂上如透明人不說,但凡雍帝有氣,第一個被他撒氣的就是太子,也不知雍帝是不是真的頭風發作,周懿第一次體會到了被當眾打罵的滋味。

周懿終於深刻認知到,他的父皇是真的厭棄了他,若不是顧忌鎮北軍和鎮國公府,隻怕他早被廢了儲君之位圈禁起來。

既然君父不慈,周懿也不想再忍辱負重名正言順繼位了,他迫不及待想擺脫困境,想要執掌權柄;他要成為大雍最尊貴的人,他要將那些對他落井下石的人都收拾殆儘,讓他們知道大雍究竟誰做主!

他與鎮國大長公主不謀而合,經過兩個月的暗中準備,終於在除夕這日發動宮變。

看著大殿內淩亂的屍首,還有二皇子、四皇子及貴妃和賢妃等人死不瞑目的樣子,周懿吐出一口濁氣,令鎮國公世子塗征東將宗室和百官及其家眷分開關押,令塗征西清掃宮廷,他自己去了棲鳳宮親自迎接他的母後出宮,這是他對定國大長公主的承諾。

進了棲鳳宮,就看到他的母後形容枯瘦,正抖著手指著跪在地上的周恪責罵,而周恪的懷中抱著一個憔悴顫抖的女子,定睛細看,才認出這女子竟然是阮棠!

看到阮棠還活著,周懿先是驚訝,然後不由皺眉;再看看周恪小心翼翼抱著她,滿目的憐惜,周懿眼神微閃,看來他這個好弟弟還真是情深呢,倒也省了他一些事。

見太子皇兄進來,周恪急忙向他求情,說自己願以這次的功勞換阮棠安穩,隻願能護她一人。

“三弟,你明知外祖母和母後深惡阮棠,你還要護著她?你可知護著她你會失去什麼?”

周恪卻不管這些,他急切道隻想做個閒散王爺陪著阮棠,且他隻最後求兄長這一次,日後他會安分與阮棠守在王府,絕不會讓阮棠在人前出現。

見這個親弟弟如此,周懿又當著皇後問他:“你的王妃與孩子怎麼辦?”

周恪說他必不會令兄長為難,王妃還是正妃,阮棠隻會是他府裡的一個姬妾,他會說服王妃的······

皇後閉了閉眼痛聲道:“罷了,你既自己不求上進,就莫怪母後與你兄長不提攜你,是你自己要將一個把柄接在身邊的,日後莫要後悔就是!”

然後令周懿將玉牒上的良娣阮氏記身亡,換個身份由周恪帶回府裡,但周恪要保證,阮棠永遠隻能是侍妾;周恪應下,找宮女要了個鬥篷,遮著阮棠抱起她出宮回府。

皇後自然又對周懿一番安撫說情,道周恪這樣也好,免得周懿難做;說了幾句後便問起登基事宜如何安排,周懿大概說了自己的想法,皇後點頭,又問起宮裡其他妃嬪現下如何。

見母後終於有了精神,周懿就說後宮的妃嬪就由母後看著處置,倒是還有一件事想要母後幫忙,皇後看過來。

“兒子雖說已經控製了朝臣,但兒臣不想被世人揣測得位不正;父皇如今在寢殿養病,勞煩母後安排父皇移宮,最好能想法子請父皇在朝會上親口禪位,日後父皇就是太上皇,母後就是太上皇後,這樣兒子登基也算名正言順,史書工筆也不能再妄議兒子。”

皇後被雍帝下令關在棲鳳宮近六年,早磨沒了夫妻情義,此時自己兒子馬上就要登基,她自然要與雍帝算賬,便痛快應下,讓周懿隻管安心處置前朝的事,後宮的這些瑣事有她·······

有定國大長公主相助穩定前朝,有周懿的母後在後宮勉力安排瑣事,再有鎮國公世子塗征東等人的擁護,太子很快登基穩固了皇權。

也不知原來的皇後如今的太上皇後用了什麼手段,太上皇還是在周懿登基前在早朝下了禪位旨意;其實群臣不是看不出太上皇的勉強之色,但他們都裝作看不見,更或許這些朝臣也受不了近幾年雍帝的狂躁,太子雖然在當年的和親一事上識人不明,但他總是一眾皇子裡資質最出眾的,且他也熟悉朝政,太子登基或許大雍能更好一些。

至於原來擁護二皇子和四皇子的那些官員,他們擁護的主子已經死在宮變中,他們中不少人已經被周懿清算,剩下的哪裡還敢反對,個個提心吊膽上朝,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其他宗室和各地官員明知周懿逼宮,但有鎮國公府和三十萬鎮北軍站在周懿身後,他們也算識時務,周懿登基還算順利,他成為了大雍的新帝,定年號為隆靖,意在安定隆興。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和忙碌,周懿穩定了朝局,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而大昭厲兵秣馬也準備好出兵事宜。

坤儀宮內,塗一一正看著女官執墨收拾她和閻闕出征所用的行李,閻闕正好進來,看了片刻便牽著她到了前廳用膳。

“大雍那邊周懿已經穩定好朝堂,一一可是就等此刻?”

這人如今真真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實在太了解她不過,塗一一緩了神色,看著窗外幽幽道:“總要讓他先體會過至高無上的尊榮,體會過權柄儘在手中的暢快,再失去時才會真正痛徹骨髓!”

“一一真就這般恨他?”閻闕的神情有些委屈,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他那張動人心魄的臉上實在違和。

但塗一一還是吃他這一套,忙安撫他:“你不是猜測過我不是原本的塗一一?周懿最對不起的就是原本的塗一一,我既來了,還用了她的身體,總要為她討回公道才是,這樣她也能安然轉世。”

閻闕麵上綻開傾世笑容,將腦袋靠在塗一一的肩膀處,來回蹭著,滿足道:“一一終於承認了?我還以為你會由著我一直吃這飛醋,我好歡喜啊······”

推開他,與他一起坐在膳桌前,親自給他布了幾樣他愛吃的菜色,這人的笑意更加明媚,趁著內侍宮女們不注意就在她耳邊親一下。

塗一一惱了:“都是油!離我遠一點!”

“那等就寢時,一一總要讓我表達歡悅不是?”

終於到了三日後出兵的日子,塗一一依舊是紅衣金甲騎在白馬上,閻闕雖然身體痊愈,卻不能習武,自然也不能跟著騎馬疾行,自然是要和閻鈺一起坐馬車跟著後備軍,當然也有隨行的一些文官;大昭的人們如今已經對他們的皇後娘娘有了迷之自信,既然皇後娘娘又要掛帥親征大雍,那定然要做好後勤準備,可不能再如當初攻打大齊那般,朝廷派遣接收攻下來城池的官員都跟不上皇後娘娘的速度,所以這次就連沈然都讚同多派遣一些隨行的官員。

至於沈然,自然是要留在玉京城坐鎮的,還要保證大軍的糧草輜重等事宜,這次要攻打的可是大雍啊,當初四國裡國勢最強的,不能掉以輕心。

這次攻打大雍,塗一一共調兵九十萬,龍騎衛和三十萬先鋒軍依舊跟著她疾行,虎威將軍率領三十萬在左·翼攻打,還有閻闕領著的三十萬大軍在右·翼出兵。

不出十日,塗一一和龍騎衛及先鋒軍已經抵達嘉禾關;此時大雍的嘉定關隻有二十萬鎮北軍,其餘十萬還在拱衛雍京。

大雍鎮國公塗嶽已經知曉大昭陳兵嘉禾關,又聽斥候稟報說此次領兵的是大昭皇後塗一一,且人數約有三十萬,塗嶽拍桌而起。

“這個逆女,果然還是背叛了大雍!”

罵完之後也不敢輕敵,忙召集將領布置防守事宜。

塗征南和塗征北互相看看,他們此時還是不相信塗一一真的那麼厲害,他們總懷疑大昭所傳出的塗一一攻下大齊是假的,也許是大昭皇帝為了給皇後造勢搶了驃騎大將軍的功勞也說不準。

倒不能怪他們兄弟幾個懷疑,就是塗嶽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也不相信,他們都不相信那個當初在府裡少言寡語的女兒和妹妹真的武藝高絕,他們可沒有發現半點端倪。

帥府裡,嘉定關所有將領集合後聽聞是塗一一率軍過來,個個都變了臉色,實在是這位在這幾年凶名在外,他們根本不敢與之對戰啊。

塗嶽看到屬下都惶恐不安,氣得砸了茶杯,怒喝道:“你們怕什麼?倒時本國公親自迎戰,倒要看看那個逆女敢不敢對本國公出手,她就不怕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她!”

塗征南和塗征北亦是如此想,雖說塗一一和親前與鎮國公府斷親,但他們都不相信她真的能對血脈親人動手。

第33章 被取代的團寵(33)

一眾將領先是懷疑, 互相看看又安心一些,是啊, 有鎮國公在, 隻要塗一一顧忌名聲,總要忌憚幾分,或許不會有事。

雖然如此想, 塗嶽還是連下不少軍令,將防守任務安排下去, 嘉定關進入戰備狀態。

次日一早,塗嶽還未曾披掛好盔甲,就聽到城外傳來隆隆之聲,忙加快速度, 連早膳也顧不得吃, 騎馬直奔城門處;父子三人登上城樓,就看到守城的將士已經開始連發弩箭, 而城下已經有一群黑衣黑甲的漢子搭好雲梯,城樓不遠處黑壓壓一片大軍正等著攻入城中。

晃了晃身形, 塗嶽四處搜尋塗一一的身影,嘴裡還斥罵道:“那個逆女呢?有沒有看到她在何處,叫她過來與我說話!”

塗征北也拍著城牆罵起來:“塗一一這是什麼打法,竟然都不叫陣的, 大昭的人都瞎了眼睛嗎, 由著她這般亂來!”

他身後的一名小將垂眸暗想:明知道大昭是劍指大雍,誰會與你客氣?當然是出其不意才對啊,尤其大昭皇後本就善於急行軍;這位爺倒好, 這會兒了還想著人家與你以禮相待後再開戰, 您還真當大昭皇後是您的妹妹啊······

小將早聽聞大昭皇後上戰場時一身紅衣金甲, 四處看了看,終於看到一紅衣身影騎在白馬上手持大弓,正來回奔馳往城樓上放箭,便指給塗征北看。

塗征北伸長脖子看下去,立時瞪大雙眼:那真是他的妹妹塗一一?

塗一一何時有這麼好的騎術和箭術,說是百步穿楊也不為過;還有她背後的那柄長刀,泛著冷冽寒光,不時被她抽出來砍掉城樓上下來的箭羽······

塗征南看到那道紅色身影也很是驚訝,但也隻驚訝了片刻,他就迅速接過身旁親衛遞過來的長弓,搭箭瞄準,跟著那道紅色身影來回移動。

還在來回奔馳發箭的塗一一很快覺察到危機,順著感知到的方向凝目望去,立時眯眼,很快便毫不費力發出一箭並迅速抽刀砍斷飛射而來的箭羽,而城樓上的塗征南卻右肩中箭,箭羽穿透肩胛骨,他生生後退了幾步才站穩。

塗征北還沒從眼前的一幕回神,就被已經躍上城樓的塗一一用刀背砍倒在地,痛得蜷縮在城牆邊,他們身邊的小將和親衛也很快被逼退,有十幾個龍騎衛上來,有的砍殺城樓上的將士,有兩人將塗征南和塗征北利索捆起來扔在城牆角落,嘴裡還塞了破布。

塗嶽看到這邊的情形,還未趕過來,就被幾個龍騎衛攔住打了起來,塗一一的身影已經到了城門處,很快,城門大開,底下的龍騎衛當先衝入城中。

喊殺聲持續了多半日,嘉定關終於被攻下,塗嶽父子三人俱都被擒,龍騎衛統領問過塗一一如何處置,說鎮國公吵著要見元帥,塗一一絲毫沒有猶豫讓先關在府衙大牢裡,等著陛下來了再處置。

大昭的人沒有不知道塗一一身世的,見她這樣傳令,龍騎衛統領親自叮囑了看押父子三人的士兵,讓他們莫要為難,吃食要準備好,等陛下到了要及時上報。

塗嶽父子是親耳聽到那統領如何囑咐士兵的,他們都不相信塗一一居然不見他們,又高聲叫罵起來,龍騎衛統領眼神冰冷看了他們一眼便大步離開。

在嘉定關休整一夜後,塗一一率領龍騎衛和三十萬先鋒軍繼續疾行,向著下一個城池進發;龍騎衛和三十萬先鋒軍都是大昭軍中最拔尖的,這些人中大部分都跟隨塗一一參加過兩年前的伐齊大戰,比起那時經驗更加豐富,也更習慣塗一一的作戰方式,士氣更加高昂。

於是等閻闕和閻鈺隨右·翼軍趕到嘉定關時,塗一一已經又攻下前方幾城,閻闕還好,他雖然沒有看到皇後的英姿,但能想得到;閻鈺卻是又激動又遺憾,激動他的母後行軍真是所向披靡,遺憾的是他的年齡還有些小,跟不上龍騎衛,不能親眼看到母後的英姿。

閻闕在嘉定關也隻停留了一晚,安排好所有後續事宜之後,他才見了被押上來的塗嶽父子三人;其實閻闕見不見他們都無所謂,但他還是想看看自己皇後的所謂親人,究竟是何等的奇葩才能那樣對待自己的女兒和妹妹;閻鈺自然也知曉母後在大雍的經曆,也對她的親人好奇,便留下來一起看看。

真正看到人了,閻鈺撇嘴對他的父皇道:“父皇,母後的這幾個所謂的親人看著也頗是周正的,他們怎會那樣對母後?”

他這話是當著塗嶽父子問的,並沒有顧及他們心情的樣子,果然,父子三人麵目更加猙獰。

閻闕笑著道:“鈺兒,你要知道人的心是偏的,就如我們偏著你母後一般;但,也有些人是不能稱之為人的,他們已經沒了衡量道德的標準,隻為自己痛快,這叫自私;鈺兒可莫要學這些!”

被昭帝父子這樣譏諷,塗嶽麵上狂怒,塗征南卻是諷笑:“昭帝又何必笑話我們,你對塗一一難道不也隻是存了利用之心?等她為你攻下這天下,她恐怕也會落到我們這地步。”

閻鈺急了:“呸!可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父皇可不是你們!你們哪裡見過父皇和母後恩愛的樣子,我父皇永遠不會背叛母後!”

塗征南冷哼,再不接話,他才不信帝王情深,他等著看塗一一的結局,想來也比他們此時好不了多少。

擺手製止閻鈺的急切,閻闕這才慢條斯理笑起來:“朕原本隻是好奇你們,好奇你們究竟是為何因為一個外人那樣待一一,如今倒是明白了;哪裡是偏心的問題,原來是你們骨子裡的自私作祟,不過也是為了追逐一個不值得的女子,想做她裙下臣罷了,難為你們還想著為自己找塊遮羞布;隻因你們無能,就想踩著朕的一一來證明你們自己,無恥之徒爾。”

頓了頓又接著正色道:“朕很早就聽聞鎮國公府的風骨,還頗為向往了一陣子,今日一見倒是隻餘失望;往前幾代鎮國公的錚錚鐵骨你們是一點沒繼承,倒是在雍京城學會了追名逐利,難怪會那樣不了解一一;但,你們是你們,朕是朕,放心,就是為了一一朕也不會對你們如何,你們且看著,看著一一與朕並肩共享這盛世榮光!”

之後便吩咐高越派幾個人專門看著塗嶽父子,押著他們一路跟著右·翼軍,到了雍京再與鎮國公府的人關在一處;高越領命,帶人將塗嶽父子押下去,安排好囚車押送。

閻闕又問了大晉那邊可有動靜,內侍總管上前回話說大晉國都雖然爭議頗多,但帝王和群臣還是在觀望,看來是不會援助大雍了,想來他們也不敢援助,閻闕點頭不語,倒也在意料之中。

之後的事情就如塗一一和閻闕預料的那般發展,隻要攻下嘉定關,大雍就不再是難題;畢竟嘉定關防守的是最善於打仗的大昭,所以這裡的三十萬兵力就占了大雍兵力的兩成,其餘兵力分散,哪裡能抵擋住塗一一的勢不可擋之勢。

不管剛登基沒兩月的周懿如何急調兵將,不管定國大長公主如何為其奔走,不管大雍的武將如何掙紮,塗一一率領龍騎衛和先鋒軍隻用了半年就打到了雍京城外,虎威將軍率領的三十萬左·翼軍則被塗一一派去攻打雍京城以南的城池,一路也是捷報頻傳。

此時雍京城內人心惶惶,皇宮內更是如此,新帝周懿還在苦苦想著辦法,鎮國公世子塗征東領著十萬鎮北軍守城,塗征西和禁軍統領率領五萬禁軍拱衛宮城,一旦發現想逃出城的官員便就地斬殺;塗征西還趁此機會斬殺了幾位以前圍著阮棠的世家公子,禁軍們也趁機將這些世家搶掠一空。

壽安宮內,已經從皇後榮升為太後的塗氏來回踱步,她才放出來半年多,她的兒子才登基不到一年,她還未收拾完後宮那些女子,還未好好折磨太上皇,塗一一怎麼這麼快就打過來了?

已經體會過幾個月至高無上的日子,她如何還能接受看人臉色的日子?

想了很久,才令女官去請定國大長公主進宮;太後不敢想象塗一一殺進皇宮後會如何對待自己和她的兒子,但塗一一是大長公主親自教養長大,且大長公主並未對她做過分的事,想來塗一一待這個祖母還有幾分心軟。

對!一定要將大長公主留在宮裡,她是自己的母親,一定不會怪她的!

太後的神色更加堅定!

皇宮內太後和周懿心思各異,雍京城內隨著幾個官員家被禁軍搶掠的消息更加人心惶惶,各家都開始想出路。

三皇子府裡除了正院之外布置的最華美的一處院子裡,經過半年調養已經恢複了不少的阮棠又開始了膽戰心驚,隻見她縮在床帳裡不停自語著。

“不是說周懿是男主嗎?不是周懿統一的四國嗎?怎麼才半年塗一一就打過來了,塗一一怎麼就是死不了!”

屋內侍候的婢女們麵麵相覷,很快又垂頭不語。

三皇子周恪很快進屋,看到床幔裡瑟瑟發抖的身影,狠狠瞪了屋內幾個婢女一眼,叱責幾句令她們退下,自己上前小心將發抖的人抱在懷裡,柔聲安撫著。

也許是女主光環的作用,阮棠在棲鳳宮被那時的皇後折磨了兩年,幾次奄奄一息,卻都挺了過來;周懿登基後她被周恪接回府裡,精心調養半年多,身子好轉不少,但卻格外敏感,稍有風吹草動就會縮在床幔裡;周恪並未嫌棄她半分,一直小心翼翼陪著她,從阮棠進府之後,周恪再未踏入正院一步,他的正妃和孩子都被徹底無視。

有周恪的耐心安撫,阮棠終於安靜下來,怯怯捏緊他的衣袍,眼裡都是依賴。

“阿恪,你會永遠陪著糖糖的,對不對?”

周恪重重點頭,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你說塗一一真的能打下雍京嗎?皇上那麼厲害,一定能守住雍京的罷?阿恪,若是塗一一真的勝了,我們該怎麼辦,她會不會殺了我?”

第34章 被取代的團寵(34)

周恪眼裡湧起恨意, 沉聲道:“糖糖不怕,有皇兄呢, 你也說皇兄厲害, 他肯定能守住雍京,說不定還能將塗一一趕回大昭···再說了,還有外祖母呢, 她肯定會護著我們的!”

不得不說,周恪與太後塗氏果然是親母子, 此時都將希望寄托在大長公主身上,卻都沒想過他們是如何背著大長公主如何對待塗一一的。

不管這些人如何惶恐不安,塗一一在休整一日後下令宮城,正麵對上守城的鎮國公世子塗征東。

塗征東還是有些能耐的, 難怪會被塗嶽早早請封為鎮國公世子, 依仗雍京城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硬是守了三日未被攻破城門, 但也是強弩之末了。

消息傳到皇宮,周懿垂眸想了良久, 令人去將大長公主請到太極殿,動之以情,說到動情處甚至落下男兒淚,最終請動大長公主到城樓上勸說塗一一放棄攻打雍京, 他願意退守南境, 拱手讓出半壁江山,隻求在南境安於一隅。

定國大長公主佝僂著身形到了城樓上,先看到自己的長孫身上不少傷痕, 便紅了眼, 顫顫巍巍被人扶著站在城牆邊看見下麵的紅衣身影, 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終是走到了這一步,她的嫡親孫女和長孫代表兩方家國生死對決!

騎在馬上的塗一一看到城樓上停下動靜,揮手令龍騎衛也停下攻城,仰頭看向那道蒼老身影,在馬上拱手行了一禮,卻並未出聲。

大長公主說了雍帝周懿的條件,願意割讓雍京以北的半壁江山,隻求在南境自立為王,最後才痛聲道:“一一,大昭現在已是當世強國,你能不能念在祖母的麵子上退一步,哪怕···哪怕是等祖母走了你再······”

說到後來大長公主也說不下去,隻一個勁兒嗚咽,也不知她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和外孫,還是心痛鎮國公府走到如今地步,更或是也有一絲對塗一一的愧疚,愧疚她當初因為四個孫兒沒有強硬阻止她去和親。

塗征東經過這三日的激戰也第一次正視這個妹妹,他知道,他不是這個妹妹的對手,若不是雍京城曆經幾百年各種設施具備,他根本守不住這三天;此時見向來挺著胸膛的祖母苦苦哀求,他也忍不住彎了脊梁,隻願塗一一能念著祖母的情分退一步。

“定國大長公主,您也是當過攝政公主的,還請您莫要為難本宮!”塗一一拱手高聲回道:“再則,情分這個東西您也知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您當初對本宮的教導有慈心,但更多的是為了讓本宮將來幫扶您的女兒和太子,這點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必多說;再則,這點情分在家國當本宮是棄子時就已煙消雲散,本宮承諾,大昭會優待大雍皇室,亦會優待您和您身後的鎮國公府,其他的不必再言!”

話音方落她便揮刀,龍騎衛再次開始攻城。

就在這時,周懿派來服侍大長公主的幾個內侍迅速拉住大長公主,寒亮的刀鋒閃爍在她頸側,其中一人大聲喝問:“塗一一,你若是不退兵,定國大長公主就會血濺當場,你,就不怕世人唾棄?”

城樓上的人被這一變故嚇住,塗征東正要搶步上前解救祖母,忽然又站定,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麼。

或許,他也想試一試祖母在塗一一心中的份量,也許塗一一也隻是裝腔作勢呢······

看清楚塗征東的動作,大長公主閉了閉眼,渾濁的淚水潸然而下。

塗一一先是怔愣,很快回神,高聲大笑:“定國大長公主,這就是您一心維護的兒孫?本宮倒是想念著教養之情優待於您,但,您的好外孫和好孫兒顯然不是這麼想的,您在答應上這城樓之時就已經沒了活路!”

笑罷,她又提氣高喝:“此時可不是本宮不念舊情!龍騎衛聽令,繼續攻城,務必在一個時辰內進城!”

城樓上的內侍急了,將架在大長公主脖子上的刀又往裡幾分,很快便湧出血跡;塗征東這才醒悟過來,急忙上前想踹開那幾個內侍,混亂中也不知是誰的刀鋒劃破大長公主頸側動脈,可憐她風光榮耀一生,最後落了個死不瞑目,空洞的眼睛就那麼瞪著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時的塗征東哪裡還能顧得上守城,倉皇撲上去抱住祖母的屍身,放聲慟哭;幾個內侍也被變故驚住,很快便回神,慌忙跑下城樓急奔皇宮而去。

主將沒了鬥誌,塗一一和龍騎衛攻城更加快速,原本守城的將士經過三日激戰就所剩無幾,現下更是毫無抵擋之力,城門很快便被攻破,龍騎衛和二十萬先鋒軍湧進城門。

塗一一給幾個親衛傳令,讓他們將塗征東擒住先關在鎮國公府,又令他們好生將大長公主屍身送到鎮國公府,並設好靈堂。

吩咐完之後她領著龍騎衛直奔皇宮,先鋒軍則負責清剿城內遊散將士,並維持城內秩序,保護百姓安危······

到了皇宮,龍騎衛與禁軍又是一場激戰,塗征西見到塗一一還沒來得及斥罵,就被塗一一用刀背砍下馬,照樣被捆住送到了鎮國公府。

攻破宮門時周懿在太極殿聽到動靜,先是怔愣了片刻,然後遣退大殿內侍候的內侍和宮人,令他們自尋出路,他自己則轉身安靜坐在龍椅上。

等到塗一一踏進太極殿時,正是午時,正午的眼光灑在她的紅衣金甲上,令坐在龍椅上的周懿忍不住抬手遮了下,稍頃後才放下手,滿臉澀意看著塗一一笑起來。

“一一來了,果然隻有你能做到!”看了看她身後,周懿疑惑又道:“怎不見昭帝,這樣能載入青史的榮光時刻,也不見昭帝的身影?”

“他身子剛痊愈兩年,不宜疾行,領著後備軍負責後勤,想來再有幾日便到了;就算他現下不在,該是他的榮光總是他的,他的出眾舉世皆見,實在不必折騰身子。”

周懿苦笑:“你倒是一心維護他!”

話落他起身走下來,漸漸到了塗一一麵前,忍不住問道:“一一,若是我那時沒有被阮棠迷惑,沒有送你去大昭,你也會這樣待我嗎?”

塗一一蹙眉,她不明白周懿現在問這些有什麼用,這世間哪來的那麼多後悔,既然做了選擇,那就堅定自己的選擇就是,敗了也是自己的事,誰能等一個人的後悔呢?

但想想原身的經曆和想法,塗一一倒願意為她說幾句,正色道:“原來的塗一一確實念親情,也心係於你,若沒有後來的事情,她是願意為你傾儘一切的;但,那個塗一一已經死於傷心絕望;至於現在的塗一一,對你沒有任何想法,不過一手下敗將爾!”

周懿先是疑惑,又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捂著心口流淚:“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踉蹌著後退幾步才站穩身形,咳喘著又道:“一一,念在你用了她的身體,能不能善待皇室眾人,能不能將阮棠與我關押在一處?”

塗一一頷首,後麵這個要求其實不用周懿開口她也會這樣安排,男女主嘛,總要一直在一起才是!

龍騎衛進來將周懿送到暫時關押皇室中人的殿內,塗一一開始安排後續事宜。

五日之後,閻闕和閻鈺在十萬大軍的護送下到了雍京城,馬不停蹄入宮,宮裡已經被塗一一清理過幾遍,一行人便在宮內住下,閻闕開始選拔官員,穩定局勢和朝堂。

他們倆一直分工算明確,閻闕一到,塗一一再不管政務,開始專心軍務和清掃大雍殘餘勢力等事都當務之急。

又過了三日,事情都安排下去,閻闕才陪著塗一一去了鎮國公府祭奠定國大長公主;等他們進府,就看到塗嶽父子五人和府裡的下人都跪在靈堂,塗嶽父子幾人皆神情茫然,並不見多少悲痛。

見塗一一就這麼堂而皇之進來,雖然不再是一身紅衣,但也僅是換了素色錦衣,塗嶽目眥欲裂。

“你個逆女還敢來你祖母靈前,你就不怕報應!”

這個塗一一還真不怕,她可是冥界的女閻羅!

於是她神色更加冷淡:“鎮國公如今倒記起大長公主的好了?當初你做什麼去了?大長公主到底是因何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非要本宮背鍋呢,難道這樣你們會好過些?”

頓了頓又厲聲喝問:“塗征東,你可敢告知世人大長公主薨逝的真正原因?若不是你們念著榮華富貴,若不是你也想用大長公主賭一賭本宮會否心軟,你會打不過那幾個內侍?你明明可以救下人的!”

塗征東臉色更加青白,跪在靈前涕泗橫流:“彆說了!求你!求你彆說了!”

塗嶽和塗征南幾人不可置信看向塗征東,麵上全是懷疑和驚愣。

懶得再與幾人多說,塗一一和閻闕在靈前上過香,算是替原身一儘血脈親緣。

上過香後,正要踏出靈堂,塗一一背著幾人道:“本宮念著那點血脈,會妥善將大長公主靈柩送入陵寢,也會給你們找一處地方安置,榮華富貴就莫要想了,隻要你們安分,安穩富足的日子還是有的,算是本宮還那點生恩。”

頓了頓又道:“對了,周懿要求與阮棠圈禁在皇陵,你們若是有舍不下阮棠的說一聲,本宮會將你們也安排過去,但憑你們選擇,想好後告知府外的守衛便可。”

上了禦輦,閻闕忍不住抱著她輕笑:“一一竟也變得促狹了,你將這幾人與周懿和那阮氏安排在一處,還有那位哭喊著要陪同的三皇子周恪,這麼多人,他們日後的日子可要熱鬨了。”

塗一一目光清澈看著他,好像他在說什麼傻話一樣。

“他們都那樣愛慕阮棠,既然都標榜是真愛,那真愛不是應該一直在一起?我這是滿足他們的心願,為世間真愛又添佳話,怎就是促狹了?”

閻闕掩著唇低啞笑道:“對,一一說的沒錯,真愛就應該一直在一起。”

第35章 被取代的團寵(35)

笑夠了, 將兩人糾纏的發絲纏得更緊,這才繾綣溫柔道:“那一一也要一直和我在一起才是, 就是將來老了, 我們也要在一個棺槨裡。”

生同衾死同槨啊,塗一一忍不住出神;在冥界見過不少這樣的鬼夫妻,塗一一第一次覺得原來這樣也是想起來很歡喜的事。

見她麵色不變點頭, 閻闕眸中綻開璀璨光華,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恨不能兩人骨肉相融······

回到皇宮之後,又開始日常的忙碌,遠在大昭的沈然也奉召往雍京趕來;若論起地域優勢,當然是雍京城更適合作為將來統一後的國都, 但新朝新氣象, 必然是要重新定個稱呼的。

至於大雍皇室中人,除了周懿和周恪要圈禁在皇陵, 還有他們都要求的阮棠,塗征西和塗征北也不願和阮棠分開;為了不讓他們在皇陵的日子枯燥寂寞, 塗一一還將雍京城內原先與阮棠有過私情的公子們都送去了,特意給他們準備了一個大一點的院子;他們要在裡麵自行耕種糧食,自行解決食宿問題,真正可以過上阮棠當初與他們每個人描繪過的男耕女織的田園日子, 想來他們會感謝塗一一的安排的。

太上皇身子已經被太上皇後折磨得奄奄一息, 塗一一索性也將這一對夫妻安置在皇陵附近,就在周懿他們不遠處,也可以讓他們時不時可以聽到兒子們的消息。

周懿和周恪的原配都將孩子送到太上皇後那裡, 自請歸家, 塗一一也沒有為難她們, 她們也是可憐人,並沒有得到過夫君的真正關心;就連後宮的其他女子,有孩子的都交由原本的宗室看管,不願歸家的都送到了皇廟。

至於其他大雍皇室中人和宗室,包括原本大雍的官員,都經過詳細查探後由朝廷統一安置,皇室中人沒有犯過事的,也都按照品級給了爵位,安逸過日子是沒問題。

接下來的近半年的時間,閻闕和沈然忙碌的最多的是官員封賞、調動和武將換防,如今的大昭已經統一了三國,僅剩大晉還在觀望中,大昭也不急著發兵攻打,總要先安穩內政。

於是原本玉京城的很多官員都調動到雍京城,雍京城也有不少官員被調到原來大昭的很多州府或縣城任職;還有願意遷徙的百姓或家族也有朝廷統一安排,還有減免賦稅或改革賦稅和兵役、徭役等細則。

還有大昭曆代皇帝及重臣靈位都遷入在雍京城改建好的太廟,方便後世子孫祭拜······

就在大昭陷入空前忙碌時,大晉的皇帝親率使團來到雍京城求見閻闕,遞上和書,大晉也和平並入大昭的版圖,自此,大昭統一這片大陸,建立起空前集中的政權。

次年春,閻闕攜手皇後塗一一在文武百官和命婦見證下祭過天地,頒布聖旨,國號為昭,宣布改年號為昭元,這一年為昭元元年,原來的雍京城更名為昭京,定為國都。

之後的幾年帝後二人忙於朝政,穩定民心,大力發展商業;塗一一還開辦了文院和武院,還有專門教授女子紡織技藝的技藝學院,大力鼓勵女子走出家宅,或經營商鋪或做工;隨著她這個皇後的一係列舉措,整個昭國的女子地位也提高不少,至少男人們不敢再輕易打罵,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的陛下有多麼珍惜和敬重皇後,他們哪裡敢與陛下背道而馳。

這幾年,太子閻鈺也越來越沉穩端肅,頗有儲君氣度,在幫著閻闕和塗一一理政時也飛速成長;要說閻鈺最大的遺憾,大抵就是他的父皇母後忙於政務,無法給他生一個弟弟或妹妹,偶爾會有孤單的感覺。

他也問過他的父皇,他的父皇說昭國已經有鈺兒這般出色的太子,他實在不想再有一個孩子影響他和皇後的感情,本來皇後性子就清冷,再有一個孩子牽住她的視線和心神,父皇該有多寂寞······

說到這裡,閻闕還語重心長叮囑太子,道你如今跟著你母後習武,身體健康,昭國皇室的皇嗣綿延就靠鈺兒你了;更過分的是他還對太子得瑟,言鈺兒你沒有父皇的福氣,找不到如你母後這般的女子為你分擔政務,日後你不如多選秀充實後宮,一來可穩定朝臣,二來可綿延子嗣···

閻鈺轉身就走,還特意到他母後麵前告了父皇的黑狀。

等到閻鈺及冠後,他自己選了一個性情相投的貴女為太子妃,閻闕和塗一一見過後也很滿意,為他隆重辦了大婚儀式,他再也不用羨慕父皇和母後的恩愛;哪怕這恩愛是他父皇背著人撒嬌撒癡得來的,哪怕母後大多時候還是清冷的,但兩人之間那種誰也插不進去的默契,整個皇宮的人和文武百官都能看出來。

後來閻鈺在塗一一麵前說他也想如父皇那般隻有母後一個妻子,塗一一沉默片刻後才道,她也不懂感情究竟是怎樣的,無非是閻闕給她十分,她儘力用真心回報;她也希望閻鈺能有這樣的感情,還說這幾年有他們長輩理政,閻鈺和太子妃可以有時間學習,若是日後他們真的能擔起令昭國海晏河清,令百姓安穩過日子的重任,就一個妻子也很好,都在閻鈺自己的能力。

這也算閻鈺在他母後那裡爭取到了支持,太子妃對皇後更是感激,也儘力幫著閻鈺排憂解難,一時間小夫妻的感情更加親密。

等到閻鈺二十五歲時,閻闕禪位給他,自己做了太上皇,和塗一一搬到皇家彆院去住;後來又嫌棄沈然這些老臣總來打擾,索性一年中有多半年遊玩在外,順便幫閻鈺體察民情。

也就是閻鈺大婚那一年,塗一一才想起男女主和鎮國公府的情況,叫人過來問了問,才知道女主阮棠已經死去幾年。

原來男女主和十來位公子們關在一個院子裡,一開始眾人還擔心塗一一不放過他們,自然小心翼翼,也安分守己種田勞作;後來時間久了,這些人才知道塗一一根本不在意他們,他們便又開始爭奪阮棠的注意,甚至為了阮棠抱不平,與經常為難折磨阮棠的周懿明爭暗鬥,這時候阮棠都開始痛恨她自身的這種迷惑人心的能力。

周懿雖然被關起來,但他畢竟曾是大雍的太子和皇帝,自然有幾個死忠侍衛,尤其馮衛更是對他忠心耿耿,這些公子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被馮衛收拾過幾次後,十來位公子們抱成一團,以塗征西為首,經常與周懿的人打架,偶爾勝過,阮棠便不用再被周懿折磨,回到他們的院子裡陪眾人過夜,他們也不管阮棠身子受不受得住,隻一昧索求無度。

後來周懿大抵也想開了,不再想法子折磨阮棠,索性自己劃了幾間屋子,帶著自己的人自給自足;阮棠自然和十來位公子們住在一處,之後又是這些公子們的內訌,阮棠作為戰利品就沒有能歇息的日子,幾次落胎,皇陵那裡醫藥等物又不足,得劇情寵愛的女主竟這麼輾轉在這些男子中生生累死和病死。

據監視他們的侍衛稟報,說阮棠臨死時還不甘心,問周懿為什麼塗一一不來她麵前炫耀,周懿冷冷回答道一一為何要來你麵前炫耀,你倒是把自己看得高;阮棠低喃是因為她塗一一才被送去和親,如今她勝了,難道不想在自己麵前炫耀,周懿冷哼,你以為一一是你?她操心百姓還來不及,為什麼要記得你,阮棠死時還在喃喃自語,說不該是這樣的······

她這一死不要緊,十來位公子們慢慢恢複了清明,有羞愧自殺的,有互相打鬥致死的······女主的後宮團竟所剩無幾,反倒侍奉著周懿艱難求生;塗征西和塗征北也曾與院子外的守衛叫囂過,說他們是當今皇後娘娘的兄長,要求請見皇後,或能放他們回府,侍衛沒搭理他們,倒是被周懿狠狠嘲笑了一番,最後終於死心。

至於鎮國公塗嶽和塗征東、塗征南,按照塗一一的安排去了原本大齊境內的江州,鎮國公府的財產也給了他們一半,做了富甲一方的富家翁;但曾經站在權力高處的他們,哪裡會滿足如今的境況,可他們又不敢抱怨,尤其塗征東和塗征南還被廢了手筋,舉不起刀劍,他們隻能飲酒懷念從前的風光度日,偶爾會痛哭流涕後悔當初為何會那般對待親妹妹;沒過幾年塗嶽先抑鬱而死,塗征東和塗征南不善經營,很快落魄。

至於原來的太上皇和太上皇後,也在幾年間先後離世,他們的離世甚至沒有翻起半點漣漪。

知道這些人的結局後,塗一一出神良久;看來天界司命撰寫的命簿也都是話本子的套路,沒有塗一一這個惡毒女配給他們當墊腳石,他們竟是自己分崩離析。

這踩著他人悲苦和屍骨成就的男女主真愛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