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枝先破玉溪春(3)(1 / 2)

西山看我 一明覺書 5132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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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差一刻,住在學堂的趙闡音循約而至,敲響了元玉家的院門。

院中,李藏璧正舉著斧子劈木頭,不大不小的敲門聲響起,她舉起的動作一時空落下來,單手拎著斧子去開門。

見是趙闡音,她揚唇打了個招呼,又抬手指了指廚房,說:“元玉還在廚房。”

趙闡音點點頭,見她手中拿著斧子,便示意她忙自己的,笑道:“我自己等一會兒就行。”

李藏璧應了一聲,抬步回到砍柴的木樁邊,隨意挽了挽袖子又開始乾活,但趙闡音卻一時沒挪步,仍舊站在門邊看著她劈柴——抬臂、揮斧、劈下,所有動作乾脆利落,斧刃也精準的落在那木頭的中間,分毫不差。

細算起來,他和李渺也認識很多年了,那時他又一次文考失利,回到村中,準備找個活計,元玉和他雖然不是同村,但因為在鶴玄山書院同窗多年,又都出自青州,故而一向交好,詢問了他的意見後便向慶雲村書院的令使舉薦了他,通過了令使的考校後,他就留在了慶雲村教書,平日裡都住在書院的學舍中,一個月左右才會回一次隔壁縣的家。

如此一個月後的某日休沐,他去往元玉家中蹭飯,第一次見到了同在他家做客的李渺。

那時候李渺還不足二十,但容貌出眾,即便隻穿了件灰撲撲的粗布衣坐在桌邊和薛自橫說話,周身的氣質也猶如沉璧,難掩光華。

準備和薛、元二人打招呼的動作一下子僵在原地,人也愣住了,直到薛自橫發現他來了,開口喚了一句他的名字才反應過來,臉頓時漲得通紅,走過去的時候連手腳都未聽使喚。

薛自橫隻以為他是見到陌生女子害羞,揶揄地笑了笑便給二人介紹,說他是元玉舊年的同窗,現在一同在書院教書,李渺了然,站起來向他行了個同輩禮,說:“在下李渺。”

那隻是個極為普通的禮節,放在書院中、官場上隨處可見,可偏偏被她做出來是那般金錚玉潤、儀態萬方。

他手忙腳亂地回了個禮,說出自己的名字後又馬上低著頭坐下來,腦子裡唯一的想法竟然是今日怎麼沒換件衣服再過來。

那頓飯吃得簡直是食不知味,李渺和薛自橫一直在說著田間地頭的事情,他和元玉不懂,自然也說不上幾句話,但元玉神態自若,偶爾還會把她多夾了幾次的菜往她麵前推一推。

那天飯畢,他本想以作彆的緣由再尋李渺說句話,可剛準備出去,卻透過半掩的門窗看見站在院落一角的二人。

二人相對而立,李渺背對著他,他這個距離自然聽不清二人在說什麼,隻能看見元玉慢慢紅起來的臉——他專注地望著對方,眼裡流露出的是他從未見過的溫軟。

不知道李渺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元玉就微微點了點頭。

他直覺要發生什麼,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避讓,可腳下的步子卻怎麼也挪動不了,錮著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

見元玉點頭,李渺就抬起一隻手將他垂在額前的一縷碎發撩到耳後,然後伸手輕輕托住他的側臉,仰頭在他唇角印下了一吻。

元玉的麵皮幾乎紅到透骨,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下子就收緊了,瓷白纖細的指尖攥著灰色的布衣,指骨用力到泛白。

下一息,他又緩緩泄了力道,閉著眼睛任由李渺吻在他的下唇上。

兩人並未親昵多久,隻啄吻了一會兒,李渺就放開了他——看元玉不舍的神情,應該是準備離開了。

可往外走了幾步,二人拉著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李渺又回頭說了句什麼,元玉這才露出一個溫軟的笑容,點點頭,鬆開了她的手。

但即便李渺走了,元玉依舊沒有挪動一步,始終站在原地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遠遠傳來一道院門開闔的聲音,他才收回目光,低頭用指背蹭了蹭自己的嘴唇,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從他十四歲認識元玉開始,他對誰好像都是柔軟的、溫和的,但接觸的久了,他似乎也能感覺到他內心的冰冷和支離。

猶記得在鶴玄山的時候,父母總是來書院看他,怕他冷了餓了,大部分的時候元玉也同他在一起,但他很懂分寸,除非趙闡音主動喚他,不然都隻站在不遠處不會主動打擾,每每與父母說完話的時候他回過頭去看他,都能看到他眼底的羨慕和疑惑。

那時候的他,就好像現在的自己。

那夜他隻和元玉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了,甚至不敢對上元玉的眼睛,像是身後有什麼追著,簡直是落荒而逃。

但他知道,不論如何,他都不會主動打擾元玉的幸福,就像元玉不曾主動打擾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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