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幸微笑,“像他有什麼不好呢?”
當然不好,徐亦晴安安發牢騷,一個徐溪晚就夠難應付了,真變成兩個,自己以後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這牢騷沒發多久,八月份的時候,林幸過完自己的十九歲生日,就已經要動身去美國了,上飛機那天,徐溪晚送她過去的,林幸在登機口前站了很久,看著徐溪晚,遲遲不舍得走。
徐溪晚說:“快走吧。再慢騰騰的飛機就該起飛了。”
林幸無言地注視著徐溪晚,眼裡的波瀾蕩在徐溪晚的心上。
終於,林幸還是沒忍住,衝出來狠狠地抱了徐溪晚一下,貼著她的耳根子說:“等我回來。”
早已知道徐溪晚不會回答,林幸也沒想著要等一個答案,她說完這句話,當即放開徐溪晚,頭也不回地從登機口進去,隻給徐溪晚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徐溪晚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等她的背影終於消失不見,才動了動嘴唇。
徐溪晚說:“好。”
……
“哇,你這地方不錯啊!嗯,這下行了,以後我過來玩總算有據點了。”徐亦晴在林幸的房子裡參觀了一圈,非常滿意。
轉眼間林幸到美國已經一個多月,脫離徐溪晚的掌握範圍,完全陌生的城市,道路和建築都沒有熟悉的風景,街上全是陌生的異域臉孔,林幸剛下飛機的那一刻,其實心裡很慌張。
徐溪晚安排了美國分公司那邊的人來接她,送她到早已準備好的公寓裡去,公寓離學校有一段距離,優點是安全性好,陽台很大,從陽台能直接看到附近的公園,環境挺不錯,如果離學校更近一點,那就完美了。
經過一個月的適應,林幸基本已經接受了新的生活環境,徐亦晴吵著要過來玩,讓林幸去接她,參觀了林幸的住所,羨慕不已,“小幸,乾脆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算了,你不知道,從你走了以後,我姐也不怎麼回家了,成天就知道工作工作,那麼大個宅子就我一個人,我好可憐的。”
“我是來求學的,又不是來度假的。”林幸很了解徐亦晴的性格,她是個閒不住的人,在一個地方不能待上超過一個月,不然就渾身難受,她這些年世界各地到處跑,把全世界的角落都走遍了,真不知她什麼時候才會安定下來。
“勞逸結合嘛,你就知道學習、工作,那生活還有什麼樂趣?”
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樣,沒有爭論的必要,林幸隻是笑了笑,也不反駁,直接把話題岔開了,“對了,你說晚晚隻知道工作?那她這段時間好麼?身體不會頂不住吧?”
“你就知道關心你的晚晚。”徐亦晴氣哼哼地皺了皺鼻子,“放心吧,有助理和管家看著,還有薛曲雙盯著她,她沒事的,我姐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不知道愛惜自己。倒是你一個人獨自在外,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老師上課能不能跟上?”
林幸說:“還好。”在私塾的後兩年就已經是美國大學模式的全英文教學,林幸英文水平不錯,聽課、寫paper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她在學習上沒什麼壓力,就是……
就是想徐溪晚想得厲害。
從來沒有這麼思念,以前,就算幾個月見不著一麵,也知道徐溪晚就在身邊,不會走遠,可現在,才一個月不見,因為意識到兩人之間遠隔千山萬水,思念便怎麼也止不住。
徐亦晴果然待不住,在林幸這裡住了不到三天就嚷嚷著要走了,林幸沒有留她,送她上飛機。
林幸的大學生活很忙,不隻是學習,還有各種社交活動,她努力適應沒有徐溪晚的生活,把自己融入其他同學的活動中去,既然徐溪晚想讓自己接觸外麵的世界,那麼自己就去接觸,參加社團、參加辯論賽、玩兒樂器,甚至還練起了拳擊。
那麼細瘦的手臂,手指像蔥白似的水嫩,戴著拳擊手套一下一下打在沙袋上,剛開始總是軟綿綿的,沙袋動都不帶動一下,和林幸同來的美國同學毫不客氣地笑話她,“Lim,你可真是個nerd。”
另一個美國男孩反駁,“胡說,哪有這麼漂亮的nerd。”
林幸不是班上唯一一個亞裔,也不是班上年紀最小的學生,甚至個頭在一群美國學生中間也不算矮,可她的五官實在太精巧,大眼睛、櫻桃口,和一眾學生比起來顯得稚氣未脫,課業又完成得很好,剛開學時,很多人認為她也是書呆子大軍的一員,雖然她有著讓人不能忽視的漂亮。
林幸聽到nerd這個詞從他們嘴裡蹦出來,停下練習,牙齒咬開手套摘了下來,挑釁地衝著他們笑,“小心點,再過幾個月,看書呆子怎麼把你們打得滿地找牙。”
她穿著無袖的白色背心,由於剛經過高強度鍛煉,汗水順著林幸纖細的脖子滑過鎖骨,滾進衣領裡,她咬開拳擊手套衝著那群剛認識不久的新同學笑,牙齒雪白,那群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
漂亮又稚嫩的臉龐因為汗水而帶上野性,如同罌|粟花一般危險的致|命|誘惑。
“我可不承認這樣的人是書呆子。”被驚愕的其中一個人愣愣地低語。
中秋節的時候,林幸和徐溪晚進行了一次視頻通話,這還是她來美國後第一次跟徐溪晚視頻。
兩個月沒見,當徐溪晚的臉從屏幕中出現時,天知道林幸有多克製才沒有當場哭出來。
林幸比徐溪晚兩個月前看到的似乎更不一樣了,徐溪晚說不清楚是哪裡不一樣,明明五官沒有任何變化,氣質卻大為不同,眼神中鋒芒顯露,那是在徐溪晚身邊從來也不曾出現過的美麗。
“過得好麼?”徐溪晚隔著屏幕問。
“挺好的,晚晚,我聽你的話,認真在接觸外麵的世界,參加了很多活動,也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徐溪晚說:“那很好。”
“我和在社團認識的同學組了個樂隊,我是貝斯手,不過剛剛開始學,彈的不是很好,等下次演出的時候,我把錄像發給你看。”
徐溪晚微笑著說:“好啊,我迫不及待想聽聽看了。”
“我還參加了滑板社團。”
“嗯。”
“對了,我現在開始練拳擊了,晚晚你看,我胳膊上是不是有一點肌肉了?”林幸說著,用力繃緊自己的右邊胳膊,把那勉強弓起來一點點弧度的肱二頭肌展示給徐溪晚看。
肌肉不明顯,不過胳膊確實比以前結實了很多。林幸就是一叢生命力頑強的野薔薇花,人工養殖的時候顯得嬌滴滴的,一放到野外,立馬顯出了自己強大的生存能力,開得愈發明豔動人。
現在的林幸,就是清晨開放的第一朵薔薇,花瓣沾著露珠,在陽光裡晶瑩閃爍,無可取代的美麗。
徐溪晚想,看呐,林幸離開自己,果然活得更好,可林幸想的卻是,要讓晚晚看到自己的成長。
這次視頻通話她們聊了整整兩個小時,林幸把自己在美國的點點滴滴展示給徐溪晚看,到後來,還是徐溪晚催著她去睡覺,她才依依不舍地結束視頻。
林幸在視頻通話結束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晚晚,再給我五年時間。”
徐溪晚照例沒有答應她什麼。
林幸微微一笑,並不氣餒。她相信自己,也相信徐溪晚。
她不知道,徐溪晚早在心裡默默應了聲好。
除了學校課業與活動,第二年的時候,林幸開始接手美國分公司的部分事務,脫離徐溪晚的這一年,她飛速成長起來,臉上殘留的稚氣漸漸褪去,即使還很年輕,已經是一個精明練達的領導者,她負責的那個小組,僅一個季度,盈利額漲幅就超過百分之三十,這個成績足以讓很多老員工自愧弗如,這一年她才二十歲,已經開始嶄露頭角。
徐溪晚遠在大洋彼岸,聽下屬彙報林幸在美國的近況,看著她的照片,為她的成績感到欣慰。
徐溪晚的錢包裡夾著一張照片,手機鎖屏也是相同的照片,這張相片是徐溪晚在林幸十五歲的時候拍下的,她站在一棵樹下,穿著白色的長裙,抬頭在樹葉中尋找著什麼,眼神純真無暇。
徐溪晚到現在還記得,她在找一顆心,那是一片葉子中間的一個心形圖案,林幸把它摘下來,送給徐溪晚,徐溪晚把那片葉子做成了標本,和林幸從小到大的照片一同放在相冊裡,小心地珍藏起來。
那時林幸天真爛漫,和現在的模樣很不相同,徐溪晚懷念從前的,也喜歡現在的。
乖巧的、叛逆的、成熟的,林幸在每個時期,都有著她獨特的誘惑力。
林幸送給徐溪晚的每一件東西徐溪晚都小心地藏好,即使是一片葉子,可林幸把自己的真心送給徐溪晚時,徐溪晚卻怎麼也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