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這般一想,老者的神情也不由慎重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從諸縈的手中接過丹藥,捧在手上,隨即朝諸縈一跪,用著年老體邁的身軀對諸縈行起了大禮。

老者的手捧著丹藥高舉過頭頂,口中道:“多謝兒郎,若老妻性命得救,您便是老漢的恩人呐!”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單是感激,更有衛鄭等悍勇之地的屬民所有的較真。衛鄭這等與蠻夷接壤的諸侯國,雖然在中原諸國眼中乃是‘不開化’,但他們也自有值得稱道之處。

衛人和鄭人悍勇,生性魯直,禮數上是比不上宋人,可骨子裡的較真率性,重恩義而輕生死的豪邁,卻也是中原諸國之人所不及的。

故而,衛鄭兩地常出義士,一飯之恩,即可以性命相報,將生死置之度外。諸侯國間,亦常有歌謠頌之。上至天子,下至士卿,門客中勇武者常見衛鄭之人,足見兩地民風何等悍勇。正因此,隨著衛國和鄭國的日益壯大,中原諸國不安者眾。

明裡暗裡是以蠻夷、不知教化來排斥兩國,實則未嘗沒有忌憚衛鄭兩國悍勇難擋的緣故。

可惜普通的庶民乃至士卿,未必能知曉這另一層的緣由,隻是仗著身為中原正統諸侯國子民,隱約間生出一縷高上之意,暗地裡鄙薄兩地子民粗蠻無禮。

此前為難老者的高顴骨的齊人正是受此影響,所以言語間才多見高高在上的優越與不屑。

諸縈自然是不知曉這層緣故的,她將老者從地上扶起來之後,目光移至高顴骨的齊人身上,她神色冷靜的注視著他,“未知君出門前可曾攬鏡自照?”

她看著對方有些僵硬的臉,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同是烏發黑眸,衣襟右衽,齊衛兩國何來的高下,哪來的蠻夷?”

諸縈的目光灼灼,盯得那高顴骨的齊人原先刻薄倨傲的神情不由凝固,下意識的撇過眼睛,想要躲避諸縈的視線。高顴骨的齊人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做出這些動作,他一貫是個咄咄逼人的脾性,但是麵對諸縈,縱使諸縈沒什麼威脅人的舉止,隻是輕輕的眼神一落,仍叫他心底發虛。

其實諸縈沒有刻意為難對方,隻是裝了這麼長時日的神女,在無形之中,舉手投足、眉眼間的輕輕一瞥,都滿是氣勢與威壓。

而這些改變,像是潤物細無聲一般,即便是諸縈自己,也未曾察覺。

諸縈沒有刻意為難高顴骨齊人的意思,她又重新看向老者,“這便算作某替方才那位君子付的蒸餅錢。”

老者遲疑了片刻,卻不是為了錢幣,他有些羞愧的開口,“若是這丹藥真救了老妻性命,您便是老漢的恩人,區區的蒸餅怎麼能答謝得了您?”

諸縈聞言一笑,反而搖了搖頭,“您都說了‘若是’,這藥還未曾服下,自然也見不到成效,故而談不上什麼恩人,一切尚未明了之前,這藥未必比蒸餅來的昂貴。”

沒有聽到諸縈滿口肯定的邀功,討要錢財,老者的心裡反而安定了,愈加相信諸縈給的丹藥是有用的,是真的可以救妻子性命。

想至此,老者的心情激動,拿著丹藥的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看著諸縈半晌說不出話來,隻是眼裡滿滿都是感激。

諸縈和最開始吃下蒸餅的那位齊人對視一眼,那齊人雖是士人打扮,但是衣裳袖擺處皆有些磨損,顯然並不富裕。

他因為方才的一場鬨劇,麵容略有窘迫,見諸縈替自己解了圍,不由鬆了口氣。隨即對諸縈拱手行了個禮,以示謝意,又從袖中拿出方才欲給老者的錢幣,遞與諸縈,“多謝義士解圍,這是……”

那齊人看了眼手中有些少的錢幣,有些羞愧的紅了紅臉,“這是方才的蒸餅錢,雖然值不上您的丹藥,但也請義士收下,多多少少能抵上一些。”

諸縈想了想,還是收下了。雖然這齊人文士看著窘迫,但比起少食一頓,不收下錢幣或許更令他難受。

收下後,諸縈亦對他行了一禮,隨後,並未再糾纏下去,與牧詔一道離去。

眼見行的離方才有些遠了,牧詔卻不是個善於隱藏心思的,一路上瞧了諸縈數眼,最終忍不住開口,“諸滎,你師從何人,竟連醫術都有所涉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