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6章(1 / 2)

◎很好,諸縈僅憑成雎的三言兩語,又腦補出一出大戲。但這也不怪諸縈,畢竟如陳王那般富有……◎

很好,諸縈僅憑成雎的三言兩語,又腦補出一出大戲。但這也不怪諸縈,畢竟如陳王那般富有野心的君主,哪怕看起來豪邁,但心計城府絕對很深。

至少,哪怕他萬事不說,心中也自有計較。這樣一個想要不斷吞並諸侯國,稱霸天下的人,是絕對不會真心實意去偏寵一個侄子,起碼明麵不會。

更彆提為了一個不堪大任的侄子,將自己的嫡長子排擠出陳國,隻能被迫周遊列國。

一則,名不正言不順,很容易給其他諸侯國留下攻訐的把柄。這個時代,縱使宋王室衰微,宋禮卻還沒有完全崩壞。各個強盛的諸侯國,一邊妄圖僭越問鼎,一邊在內心深處並不否認宋王室血脈的高貴,認同宋禮的階級觀念。

二則,作為一位強盛諸侯國的國君,他的偏寵可不僅僅代表著千戶封地、稀世奇珍,還有眾臣的效忠。王位之爭,足以動搖國本。

如果不是什麼罔顧人倫的大戲碼,恐怕就是另有原因了。比如,這位看似榮寵的王孫阮延君,隻是陳王為自己嫡長子鋪設的磨刀石。諸縈是見過陳王的,勇武而不莽撞,恐怕該是第二種。

隻可惜,陳王低估了自己的長子對君父的孺慕之情,也忽略了一個少年人是否能承受來自父親施加的壓力與不公。明明是嫡長公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卻無法受到應有的重視,哪怕他勤於學問,弓馬嫻熟,無論是教導他的臣子,還是門下的食客,無一不讚頌他的寬厚仁慧。

諸縈心中有了猜測,但她還是靜靜的站著,聽成雎講述所遭遇的一切,“父親事事偏寵優渥,甚至連祭祀天地先祖,都讓從弟與我並列,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初時尚覺失望,時日久了,倒也習慣了。

可欒固自幼時起便是子雎的伴讀,多年情分,如兄如友。子雎受從弟構陷,是欒固在殿前挺身而出,攬下所有罪過,於鳳落台外被砍去頭顱。”

說到此處,成雎的眼眶通紅,他的目光落在陳國王宮中的一處高台,語調哽咽痛惜,“那是欒固啊!是於子雎如手如足的欒固啊!”

成雎自高空起俯瞰整個王宮,卻一眼就落在僅有巴掌大小的鳳落台,隱隱間,似乎還能看見那日的景象,他是如何苦苦懇求父親,行刑時又是如何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可不論如何,欒固還是死了。

從那之後,他對陳王就徹底失去期盼,絕了這份君父之情。心灰意冷的成雎,在又一次的構陷中,不再反抗,任由君父分配邊地,失望離去。

此後渾噩度日,在諸侯國間輾轉遊離,不知歸途。

直至遇到了諸縈……

其實今日大水衝襲時,成雎被水卷走後便昏迷了,當他再睜開眼,便發現自己的身體僥幸被一棵長樹托起。成雎是會泅水的,又有樹木托舉著他使他略微恢複了些體力。若是想要活下去,奮力一搏,未嘗沒有可能。

可他本就落魄失望,對世間已無期待,索性躺平,任由水流飄蕩,究竟是生是死,隨天意去了。

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紙人,成堆的出現,不顧他的掙紮,硬生生將他搬到一個極為奇異的玉舟之上,就像傳說中神明的法器,不是凡間所有。

原本麻木失落的成雎,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年少和欒固的玩笑話。

為此,他的心間才生出一絲企盼。他虧欠欒固良多,哪怕在死前能替欒固瞥見巫樂中歌頌的神女姿容也好。再後來,許是這絲企盼,又或是受了多年教導,不忍見無辜黔首受風寒所苦,來日失了性命,他不由自主的引領眾人跳起了驅邪之舞,用來驅逐寒氣病祟。

再後來,他遙遙望見真正的神女諸縈,不由自主的便想上前。原本隻是為了圓對亡者年少時的許諾,卻被神女看穿心思,有了今日的一番遊曆。

成雎或許還是無法原諒父親,但他卻不再厭惡自棄,而有了向生的念頭。

成雎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雖然眼中散布著血絲,但他的呼吸聲趨於平穩,隻見他麵色肅穆的朝鳳落台的方向深深叩拜了三次,垂首時眼眶有淚珠滴落,當他起身時,麵色已不複頹唐自棄,宛若新生。

隨後,成雎麵向諸縈,複又重新跪下,隻見他的額頭抵著手背,兩手交疊,長伏於地,聲音中透露著鄭重、嚴肅,“是神女賦予子雎往生之望,恩同再造,子雎此生願為神女效勞,縱使終生為神女守廟,亦為子雎大幸。”

諸縈沒想到成雎最後竟然會向自己投誠,但能多一個助益,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更遑論成雎曾為一國公子,見識聽聞遠甚常人。哪怕眼下衛國意欲傾國之力供奉自己,也遠不及多些隻效忠她的人。

在成雎長久的伏地而跪中,諸縈終於開口,聲音悠遠難尋,“可。”

這便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