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2 / 2)

畫上是一棵沒有枝葉的樹。

無論是樹乾還是樹枝丫,都是用彎彎扭扭的色塊組合而成。

在一眾充滿著綠意和鮮活生機的油畫中。

這一幅畫雖然都是用的色彩明亮的顏色,但是每個顏色撞擊到一起的時候,莫名就呈現出了一種並不怎麼陽光的灰調感。

這種灰調不仔細看,並不會看出什麼。

一旦細看之後,就能發現,隱匿在明快色彩下的灰麵,其實透著幾分有些詭異的扭曲。

樹代表著美好的

生命力,代表著青春、希望與守護。

而沒有樹葉的樹,即使用著明快的色彩,也無法掩蓋枯朽與凋零。

更不用說,這細看之下的灰調,就像深埋在地下的樹根,在陽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盤根錯節,晦澀、莫測、又不為人知。

謝利爾盯著這一副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希克斯停筆的細微動靜,他才將視線從畫紙上收回,看向了畫出這幅畫的希克斯。

在四目相對間的這一刹那,謝利爾看到希克斯的眸子裡閃過了一點什麼,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被謝利爾捕捉到了。

那是一種與溫和純然一點也不沾邊的情緒。

在燭光朦朧的光照裡,顯得格外複雜。

希克斯站起身,走到謝利爾身邊。

因為見謝利爾看這一幅畫的時間有些久,所以他出聲問道:“你對這幅畫感興趣?”他似乎並不在意這一副不太協調的畫作被謝利爾看到。

謝利爾將畫放回原處:“不感興趣。”

希克斯愣了一瞬,顯然是沒想到謝利爾會給出否定的回答,並且回複得如此直白乾脆。

見他這一副微愕的模樣,謝利爾也不故弄玄虛,就著這個話題直接說道:“我感興趣的另有其他。”

希克斯問他:“是什麼?”

謝利爾微微一笑,指著希克斯:“你。”

希克斯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我?”

謝利爾的笑容越發燦爛:“準確來說,是你的血。”

希克斯眼睫動了動,短暫的沉默了。

像是在消化這前後突然的轉折。

幾秒後,他才開口:“你要我的血做什麼?”

謝利爾微微歪頭,不疾不徐的回道:“我說是用來突破自己,你信嗎?”

希克斯看向謝利爾,綠眸靜靜凝著謝利爾的金瞳,片刻後,他說道:“我信。”他的語氣靜雅沉然,溫柔的嗓音裡充滿著天然的安撫性與感染力。

對於希克斯的回答,謝利爾並不意外。

他繼續說道:“那你給我嗎?”

希克斯點了點頭:“如果這能幫助你的話。”

謝利爾又笑了。

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真不愧是代表“善”的化身。

下一秒,他直接從另一個口袋裡摸出一抹精致的折疊水果刀。

“那我們現在就直接開始吧。”

謝利爾將這把小刀遞到希克斯麵前。

謝利爾一開始就沒打算自己動手。

如果是他來用刀,以希克斯身上的那一層聖光對於外在危險的排斥力來說,可能謝利爾前一秒在希克斯身上劃出傷口,後一秒這傷口就直接愈合了。

在已知結果的情況下,謝利爾自然不可能再這麼做。他想驗證的,是如果由希克斯本人來動手,結果會不會有變化的可能。

希克斯看著謝利爾這迅速利落的遞刀動作。

再看著這把

無比熟悉的水果刀,臉上的神色出現了明顯的停頓,

他嘴唇微抿,視線從水果刀移到了謝利爾的臉上。

謝利爾說道:“你沒看錯,這把小刀是我從小木屋的廚房順來的。”

希克斯接過小刀,陳述道:“這把水果刀我記得放得很隱蔽。”他綠眸裡浮現出一抹輕微的好奇:“你是怎麼找到的?”

謝利爾道:“放再隱蔽我都能找到。”

話落,謝利爾示意他可以開始了:“就劃手指就行。”隻是測驗的話,用手指就足夠。

希克斯微微點了點頭:“好。”他語氣裡的平靜與溫雅始終不變,就好像接下來要做的,不是用刀主動劃破自己的手指給彆人放血一樣。

謝利爾看著他。

希克斯並不猶豫,直接用這把小刀對著自己左手的食指,劃出了一道口子。

他用的力道不算重卻也絕對不輕。

然而劃出這一小刀之後,猩紅的血液才剛剛從傷口溢出,下一秒,傷口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

二秒之後,希克斯的食指平平整整,上麵不見一絲刀痕。

就仿佛剛剛的一切隻是一場錯覺。

謝利爾看著希克斯的手指,眼眸微垂,若有所思。

果然,即使這個時候,希克斯的心裡是自願獻出血液,並且一切都是由他本人動手。

但隻要沒有獲得希克斯絕對的信任,那層聖光依舊會自動將接近之人判定為不懷好意者。

而被判定之人,就像是被打上了標記。

會被聖光排斥在外。

唯有得到希克斯全然的信任,他才會被聖光認定為安全的。

該說不說。

不愧為外掛似的聖光,更不愧最接近光明神本體的化身。

對比其他兩個化身,利森維恩不用多說,留過的血受過的傷,加起來的數量比這化身的年紀都大。

至於海裡的那位,因為性格太瘋再加上其他諸多因素的影響,也沒好到哪裡去。

也就隻有這位化身,幾乎就沒收過傷。

這麼一想後,謝利爾的心情微妙了。

注意到謝利爾眼神中的細微變化,希克斯沒有說話,隻是再一次用刀在手指上一劃。

這一次,他的力道明顯更重,更深。

然而即使如此,血液也隻從傷口滲出了一點點,又再次愈合了。

希克斯麵不改色的劃第二次。

而最後的結果,和前兩次相比,幾乎沒有什麼差彆,被劃出的傷口依舊迅速愈合。

他接連嘗試了二次,一次比一次的力道大。

傷口的麵積與厚度也一次比一次深。

然而在用刀一次又一次劃傷自己的時候,他的臉色依舊很平靜,燭光在他的鼻梁上拓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他纖長的眼睫微微垂著,碧綠的眼眸像青草映在湖麵的光影,周身的溫和之氣始終沒變。

就在

他準備進行第四次嘗試的時候。

謝利爾伸出手,將手指放到希克斯拿刀的那隻手腕上,阻止了希克斯的動作。

與此同時,小木屋二層的房間裡。

利森維恩躺在睡墊上,閉上眼睛卻始終無法進入淺眠。

他的腦海裡總是浮現出各種畫麵。

一會兒是在一樓的餐桌前,那個銀發男人與他同時給謝利爾遞手帕的畫麵。一會兒又浮現出在雪鬆林時,那個銀發男人誇謝利爾的笑容很好看的場景。

這些畫麵不停在他的腦海裡回蕩,攪擾他的思緒,使得他根本無法徹底靜下心來。

他以往的冷靜與對外界一切的漠然,在涉及到謝利爾的時候,似乎總是那麼不堪一擊。

當他終於將這些紛擾的畫麵,全部從腦海裡剔除的時候,又不可遏製的開始猜測謝利爾去找那個人的理由,去思考他們正在後方的那個蘑菇屋裡做些什麼。

此時距離謝利爾出去,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他原以為對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結果直到現在,也都沒有回來的跡象。

利森維恩睜開眼,他坐起身,沒有去點燃燭燈,而是直接走到了窗戶前。

原本半掩的窗戶在晚風的吹動下,幾乎已經快合上,微弱的月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從這窗戶的縫隙中投射進來。

從這個位置,無法看到蘑菇屋那邊的情況。

這種未知讓利森維恩感到煩躁。

他薄唇緊繃,靜默半秒後,最終還是將窗戶打開,翻身而下,迅速前往木屋後方的蘑菇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