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13376 字 6個月前

祁景清這個人怎麼說呢,有文才,又有七竅玲瓏心,極聰極敏,卻又因為長年待在高牆大院內,不染世俗不惹塵埃,比尋常人少了一分人情世故,多了幾分天真。

比如此刻,馮樂真以為是心照不宣的事,卻被他這樣直接問了出來。

他開口之後,馬車裡靜了片刻,馮樂真才輕笑一聲:“哪有的事,世子多心了。”

“你喚我世子。”祁景清看著她的眼眸。

馮樂真頓了頓,失笑:“不叫世子叫什麼?”

“名字。”

馮樂真:“哦,景清。”

不是世子,也不是祁景清,是景清。

祁景清心神一動,突然沒了追問的念頭。

“沒躲著你,隻是事務繁忙,沒顧得上你。”馮樂真放緩了聲音。

祁景清也不知信了沒有,靜了靜後又道:“我邀殿下下棋那日,殿下可是什麼事都沒有,為何不肯來,還要我找彆人。”

他這句問得更加直白,就差將話擺在明麵上說了,可神情又太過坦蕩,坦蕩到馮樂真無法懷疑他是明知故問。

所以真的不是明知故問?馮樂真私心裡正斟酌,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鞭炮聲。

給祁景清拉車的馬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馬,都是見過世麵的,即便鞭炮聲離得這樣近,也沒有受到太大驚嚇,隻是慢吞吞停了下來。

對話被這突然的插曲打斷,馮樂真默默鬆了一口氣,故作無事將車簾掀開一個小角,便看到一處還算清幽的庭院前,幾個模樣俊俏的少年正在嬉鬨著放鞭炮。

能同時聚集這麼多漂亮少年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是做什麼的。馮樂真注意到少年們眉眼間的風情,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沒想到營關還有這種地方。”

“什麼地方?”祁景清冷靜的聲音響起。

馮樂真一頓,這才想起旁邊的人不是阿葉。

她默默放下車簾,一回頭便對上祁景清不染世俗的眼眸。

“沒、沒什麼。”馮樂真再次生出帶壞好孩子的罪惡感,隻能儘可能含糊過去。

祁景清盯著她看了許久,道:“那是滿生閣,女子尋歡作樂的地方,我知道的。”

馮樂真:“……”

“我常年待在家中,為了打發時間便時常借府衙的卷書來看,營關哪條街上有多少鋪子,都做了什麼營生,我全都知道。”祁景清不緊不慢地解釋。

馮樂真輕咳:“那你知道的還挺多。”

“那不是什麼好地方。”祁景清又說。

馮樂真這回是真笑了:“你如何知道不是好地方?”

“我去過。”祁景清回答。

馮樂真挑眉:“你方才好像說是在卷書上看到過,現在怎麼又說是去過?”

祁景清意識到自己說漏嘴,頓時沉默了。

馮樂真見狀,也不再多問。

兩人一路無言往回走,等快到侯府時馬車停

了下來,馮樂真便要下車,卻被他拉住了袖子。

馮樂真心神一動,不解回頭。

“景仁有次與父親吵架,為了故意氣他便去了那裡,是我將她找回來的。”幾個男人圍著自家妹妹獻媚的場麵,著實叫人印象深刻。

馮樂真:“原來如此。”

見她對此事並不感興趣,祁景清默默鬆開了手。

馮樂真笑笑,便從馬車裡出去了。

祁景清看著自己的指尖,仿佛她衣料的柔軟還停留在上頭。

馬車再次啟動,他眼底那點天真漸漸褪去,隻剩下一片沉暗。

馮樂真回到自己馬車上,唇角那點笑意頓時散了個乾淨,阿葉見她疲憊,便識趣的沒有言語。

兩人一路無話回到了彆院,馮樂真一下馬車,便將披風扔給了上前迎接的範公公:“仔細查查祁景仁,本宮要知道她如今在祁家軍中真正的地位。”

“是。”範公公恭敬答應。

馮樂真沒有多言,直接進屋去了,阿葉急匆匆跟上,便看到她脫了外衣便直接倒在了床上。

“奴婢幫您把發髻拆了吧。”阿葉哭笑不得。

馮樂真輕哼一聲,卻躺著不肯動,阿葉隻好去床上給她拆,等把她一頭黑發放下來時,她也徹底睡熟了。

大約是睡得太沉,她難得做了個夢,夢裡祁景清眼角泛紅,可憐地看著她:“殿下為何要躲著我?”

“本宮沒有……”她底氣不足地回答。

祁景清卻是不聽,隻管步步逼近:“殿下騙不了我,我知道你在躲我。”

“我又沒做錯什麼,殿下憑什麼躲我?”

“莫不是殿下自作多情,覺得我喜歡你,所以才故意躲著?”

“殿下想多了,我要是喜歡你,就該聽懂你的言外之意,而不是追問為何不肯與我下棋、還要我找彆人下,殿下明知我沒有朋友……”

他每問一句,便逼近一分,馮樂真很快被逼進角落裡,一抬頭險些碰到他的下頜。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扭頭突然對上沈隨風控訴的眼神。

她猛然驚醒了。

寢屋裡地龍燒得厲害,叫人口乾舌燥,寢屋之外的天地卻是銀裝素裹,天寒地凍。

一陣寒風吹過,陳儘安一個激靈醒來,才發現自己一條腿泡在河裡,而河水早已經結成厚厚的冰。

他艱難從旁邊的凍土裡扣出一塊石頭,用儘全身力氣將冰麵砸碎,然後拖著一條已經沒有知覺的腿,一瘸一拐地在雪地裡行走。

天地蒼茫,白雪幾乎要晃瞎他的眼睛,他卻顧不上,隻一味地找尋,終於在距離河邊百餘米的地方找到了昏迷的沈隨風。

他當即衝過去,抓著沈隨風的胳膊拚命搖晃:“沈先生,沈先生……沈隨風!”

“咳……彆晃了,再晃就被你晃死了。”沈隨風咳嗽著睜開眼,看到陳儘安臉上凍成冰的血水後,不由得笑了一聲,“我們運氣不錯,竟然都活了下來。”

陳儘安麵無表情:“若是運氣不錯,就不該遇到那群匪徒。”

一日之前,他們離了塔原,朝著營關的方向出發,按照計劃本可以在初八左右就回到家中,結果突然遇到一波漠裡來的悍匪,要殺了他們搶馬奪物。

兩人與之廝殺起來,等最後一個匪徒死在他們手上時,他們也受了一身的傷。為免那群人還有同夥要來,他們顧不上療傷便繼續趕路,一連走了大半日才歇息。他看到旁邊有凍住的河流,便想著取一些水來,結果剛到河邊砸開一個洞,就暈了過去。

沒想到他暈了也就算了,沈隨風也昏倒在雪地中,幸好兩人失去意識的時間都不長,否則都要活活凍死在這裡。

“前麵有個山洞,先去躲躲吧。”沈隨風提議。

陳儘安默默點了點頭,牽著馬和他相互攙扶著去了山洞。

等乾柴燒起火,山洞裡的溫度漸漸提高,兩人才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褲子脫了。”沈隨風用披風將山洞口擋住,扭頭對陳儘安道。

陳儘安隻當沒聽見。

“你那條腿如果還想要的話,就把褲子脫了。”沈隨風淡淡開口。

陳儘安沉默一瞬,到底還是聽話行事了。

雖然昏迷的時間不長,但右腿也被冰涼的河水泡得有些浮囊,此刻被火一烤,又隱隱泛出點紫色。

沈隨風熟練地給他紮針活血,又取了凍傷油丟給他,陳儘安一言不發接過,便開始往腿上塗油,等他全部做完時,沈隨風也把自己的傷口處理好了,開始給他塗藥包紮。

一係列的事全部做完,已經是半個時辰後,兩人倒在火堆旁,直愣愣地看著厚黑的石壁。

“先休息一下,再走半個時辰,差不多就能到驛站了。”沈隨風說。

國與國相隔甚遠,來往的商隊時常會自發建設驛站,驛站裡雖然什麼都沒有,但好歹遮風擋雨,能住下歇息。

“這是最後一個驛站,之後要走一天一夜的路才到營關,你我如今這個境況……還是在驛站養幾天再繼續走吧,否則真怕會凍死在路上。”沈隨風又道。

陳儘安還是不接話。

沈隨風無奈:“你平日在殿下麵前,也是這般無話?”

陳儘安總算有了回應:“不是。”

“那怎麼就跟我沒話說?”沈隨風坐起身。

陳儘安扭頭看他一眼:“我現在本來該跟李大哥他們一起做冰燈。”

沈隨風:“……”

正當他無語時,陳儘安竟然主動開口了:“你說……”

“什麼?”沈隨風斜了他一眼。

“我此刻若再與侯府的人一戰,勝算有多少。”他糾結半天,還是說了出來。

沈隨風一頓,哭笑不得:“怎麼還想著這事兒?”

“他上過戰場,如今我也殺過人了,”火焰跳動,照得陳儘安的眉眼明滅不定,“我與他相比,還差多少。”

沈隨風本想玩笑著結束這個話

題,可當看到他眉眼間的沉靜後,卻明顯一愣。

是了,陳儘安是第一次殺人,其實他也是,隻是他們不同的是,他是大夫,早就看慣了生死,所以今日為了活命殺人,也沒有太難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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