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1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15154 字 6個月前

祁景仁應付完其他人來長公主府時,已經過了子時,馮樂真坐在正廳內,身上的衣裳都沒有換過,儼然已經想到她會來。

“那張字條是彆人塞給卑職的,”她知道馮樂真想問什麼,一進門便直接道,“就在卑職殺了漠裡王之後,王宮大亂,有人趁機將字條塞進了卑職的劍鞘,卑職逃出漠裡後才發現。”

字條上隻有一句話,且是寫給‘殿下’的。整個大乾,能被稱為殿下的,似乎也就馮樂真一人了,是以她一回來,便直接將字條交了上去。

馮樂真掃了她一眼:“你去漠裡這麼多天,可曾見過什麼可疑之人?”

祁景仁剛要搖頭,突然想到什麼:“他們……似乎前些日子來了個國師。”

“國師?”馮樂真抬眸。

“卑職沒見過他,對他的了解也甚少,隻知道這段時間他深受漠裡王信任,如今這場戰事也是他挑起的,卑職潛入王宮時,他已經離開好幾日,所以卑職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馮樂真若有所思地靠在椅子上,久久沒有說話。

“殿下認識這個國師?”祁景仁遲疑。

馮樂真掃了她一眼:“認識。”

“他是誰,竟有挑起兩國紛爭的本事。”祁景仁皺眉。

馮樂真:“緋戰。”

“緋戰?!”祁景仁震驚。

“馮稷一直沒抓著人,本宮還以為他仍在大乾潛伏,沒想到逃到漠裡去了,還成了漠裡的國師,”馮樂真神色淡淡,“他倒是有本事,去哪都能活得很好。”

“這麼說,塔原趁機侵占漠裡國土,也並非偶然為之了?”祁景仁皺眉,“他倒是聰明,知道自己離開太久,即便是回到塔原,也未必會受重用,說不定還要被塔原國主交還大乾,所以特意設下這樣一份大禮,人還沒回去,便已經打響了名聲,塔原國主看到他的才能,隻怕說什麼都要保住他了。”

說罷,她停頓一瞬,“殿下,此人在宮中多年,您應該對他有所了解,敢問他脾性如何,可是好相與的?”

“真要是好相與的,隻怕也活不到今日了。”馮樂真不緊不慢地回答,“此人假以時日,必成大乾心腹之患。”

祁景仁深吸一口氣:“朝廷養的那些人都是乾什麼吃的,竟然就這麼讓他逃出去了!”

馮樂真笑了一聲:“你要罵也該罵馮稷那個蠢貨,本宮都把人送到他眼前了,他還優柔寡斷不斬草除根。”

祁景仁雖然也是這麼想的,但……算了,她可沒那個膽子去罵當今聖上。

兩人聊了幾句,祁景仁便提出告辭了,馮樂真看著她雖然疲憊卻容光煥發的臉,臨了又提醒一句:“你帶著幾個人潛入漠裡誅殺漠裡王的事,不出一月勢必會傳遍大江南北,到時候整個大乾都會知曉你這個女戰神,你可做好準備了?”

“做什麼準備?”祁景仁問。

馮樂真淺笑:“自然是應對他人發難的準備。”

“卑職的軍功是靠自己和手下那群兄弟拚上性命換來的,誰敢來向卑職發難?”祁景仁不以為然。

馮樂真言儘於此?[]?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祁景仁轉身就走,馮樂真看著她意氣風發的背影,悠閒地伸了伸懶腰。

“殿下,您心情似乎很好。”阿葉小聲道。

“這姑娘馬上就是本宮的人了,本宮心情能不好嗎?”馮樂真掃了她一眼。

阿葉一頓:“她似乎已經是您的人嗎?”

祁景仁天真,覺得隻要沒立下誓言,便不算正經歸順,可這麼長時間以來和長公主府往來的信件、彼此之間相互幫忙產生的羈絆,卻不是她三言兩語能抹除的,隻要殿下樂意,這些證據隨時都能散出去,到時候她就算不甘心,也隻有歸順一條路可走了。

“現在?”馮樂真微微搖頭,“還不夠心甘情願。”

“那何時才能徹底心甘情願?”阿葉不解。

馮樂真想了想:“那得看馮稷的動作夠不夠快了。”

阿葉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再追問。

如馮樂真所言,祁景仁的功績不出一個月便傳遍了整個大乾,所有人都聽說了這位驍勇的戰神,一時間風頭無兩,連大乾雙絕之一的祁景清都被她全然壓了過去。

祁景仁在外名聲大噪,在祁家軍內部亦是聲勢震天,祁鎮見狀,也終於放心將兵權暫交給她保管,她成了祁家軍目前毫無疑問的領頭人。

然而沒得意太久,京都城便傳來了天子病重的消息,跟著消息一並來的,還有一道聖旨——

“天子病重,國運有危,欽天監夜觀天象,見極東極北之境有一紫微星,唯紫微星入主中宮,方可保天子無恙,保國運昌隆,故特賜鎮邊侯之女祁景仁入宮為後,執掌鳳印,朕憐鎮邊侯無後,特賜皇後第一子交由鎮邊侯府撫養,欽此。”

聖旨一來,祁景仁氣得將屋子都砸了,馮樂真倒是淡定,聽到消息後還與胡文生閒聊:“以國運和天子相挾,又承諾給祁家一個有皇室血脈的孩子,巴掌加甜棗,叫人難以拒絕,這樣損的計策一看就是出自傅知弦。”

胡文生聽她對聖旨侃侃而談,不由得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殿、殿下如何確定一定是傅大人的手筆,說不定皇上……”

“哦,他沒那麼聰明。”馮樂真回答。

胡文生:“……”他想說皇上也許是真病了,並沒有要評判皇上是否聰明的意思。

跟馮樂真聊了片刻,他已經汗如雨下,隻能生硬地轉移話題:“那您說,侯爺會答應嗎?”

“這本宮就不知道了。”馮樂真攤手。

胡文生:“您推測一下呢?”

馮樂真失笑:“這世上最難推測的,便是人心。”

馮稷至今無子,若是祁景仁能生下兒子,再交給鎮邊侯親自撫養長大,到時候皇室血脈加營關兵權,這天下與送給祁家何異?

誘惑實在太大,換了是她,肯定要搏一搏,至於祁鎮,她就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其他人同樣不知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鎮邊侯府遲遲沒有接旨,傳旨的太監急得夜不能寐,連續兩日後終於下定決心去求助同在營關的長公主殿下,然而他們還未動身,祁景仁便先一步來了。

關於祁景仁的到訪,馮樂真並不意外,甚至有閒心給她倒杯茶。

“今日之事,早在殿下預料之中?”她直接問。

馮樂真眉眼淡定:“祁景清病弱無法繼承家業,祁家本來要斷在祁鎮這一代,誰料想出了你這麼個有出息的女兒,等著將祁家軍收入囊中的馮稷,自然不肯眼睜睜看你繼承祁家軍,本宮想到他會斷了你的路,但沒想到會用如此無恥的方式。”

說罷,她有些想笑,“不過想想也是,有什麼比成婚生子更能掐斷女子野心的法子呢?若你再乖順一些,懂得相夫教子那一套,說不定和他成婚後,還會親自將祁家軍拱手奉上……啊,把祁家軍給你們的孩子也是好的,反正都是馮家的血脈,結果無異。”

祁景仁雙手死死攥拳:“卑鄙。”

“這算什麼卑鄙?他膽子小,不僅不會動你,還會給你無儘恩寵,耐心等你生下孩子,若換了本宮,可就沒那麼好的耐心了,不出一年,你就會因為水土不服死在京都,你爹娘也會因傷心過度病死在營關,到時候本宮大力安撫眾將士,該升俸的升俸,該升官的升官,人死萬事休,又還會有人記得你祁家老少?”

馮樂真悠閒地靠在椅子上,說出的每個字都讓祁景仁遍體生寒。

漫長的沉默過後,她笑了一聲:“開玩笑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祁景仁突然動了動身,一直懶洋洋站在馮樂真身後的阿葉手腕一轉,指尖便多了一枚浸過毒水的小針。

然而下一瞬,祁景仁便直直跪了下去,阿葉頓了頓,又悄無聲息將毒針收了起來。

“卑職求殿下指一條明路。”祁景仁沉聲道。

馮樂真神色淺淡地看了她一眼:“本宮憑什麼幫你?”

這是要她確定立場了。

祁景仁靜默許久,再開口時眼底多了一分堅定:“就憑卑職會是……殿下繼承家業路上最大的助力。”

馮樂真唇角勾起深深的弧度,許久才笑著說一句:“得卿如此,夫複何求。”

“殿下有辦法讓皇上收回成命?”祁景仁問。

馮樂真眉頭微挑:“有,隻是這法子一用,日後馮稷對祁家的警惕心便更重了,你也再沒了回頭路。”

祁景仁神色淡淡:“如今卑職名聲大噪,隻怕已經沒了回頭路。”

“不用回去跟鎮邊侯他們商量一下?”馮樂真問,“不問一下,如何知道他不肯保你?”

“就算他保我又如何,躲過這次,還能躲過下次?”祁景仁這幾天已經想清楚了,“我若是男子,繼承兵權理所應當,任誰也無法動搖我的位置,可我偏偏是個女子,皇上想對付我,可以有無數個法子,殿下從前說得對,若不更改這世道,無論何時,我都無法堂堂正正闖出一片天。”

馮樂真坐直了身子,盯著她看了許久後開口:“本宮需要借鎮邊侯私印一用。”

“兩日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卑職會親自送來。”祁景仁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阿葉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立刻問馮樂真:“殿下,您真有辦法幫她?”

“有啊,怎麼會沒有。”馮樂真一臉淡定。

阿葉好奇:“什麼辦法?”

馮樂真笑笑:“以後你就知道了。”

祁景仁回去之後許久,鎮邊侯府依然沒有接旨的意思,傳旨太監最終還是找到馮樂真幫忙,馮樂真一臉驚訝:“本宮如今自身都難保,又哪能勸得了鎮邊侯。”

傳旨太監無功而返,隻能繼續去侯府候著。

就這樣磨了將近一個月,各地突然傳出流言,說是紫微星指的並非是祁景仁,而是當今長公主馮樂真,唯有長公主回京,才能解國運與天子之困。

馮樂真在各地流言出現之前,便已經在祁景清的寢房裡聽到了這一切。

“我總覺得,應該先告訴你。”祁景清看著她的眼睛道。

馮樂真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為何要散布這樣的流言?”

“一是兵不血刃解決景仁的賜婚,一來……”祁景清放在膝上的手緊了緊,“我想幫殿下回京。”

“你又如何知道本宮想回京?”馮樂真失笑。

祁景清笑意淺淡:“殿下不想回去嗎?”

“當然想。”但不是現在。

祁景清聽到她的答案,隻是低眸淺笑:“所以啊,是一箭雙雕。”

“本宮走了,可就沒人陪你下棋了。”馮樂真悠閒抱臂。

祁景清靜默片刻,遲遲沒有說話。

馮樂真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問:“這計劃合該保密,為何提前告知本宮。”

“怕殿下不高興。”

“你幫本宮回京,本宮為何不高興?”

“朋友之間,總不該有所隱瞞。”祁景清解釋。

馮樂真頓了頓,失笑:“那本宮隱瞞的事可多了。”

“這規矩本就不是給殿下定的。”祁景清也笑。

馮樂真心頭一動,抬眸對上他漂亮的眼睛後翹起唇角:“這麼說,你從未有事瞞我?”

祁景清微微一頓,突然不說話了。

馮樂真眉頭揚起:“怎麼,還真有事瞞我?”

“……兩件,”祁景清抿了抿唇,“隻有兩件。”

“哪兩件?”馮樂真問。

祁景清:“……若是能說,就不算隱瞞了。”

馮樂真失笑:“你倒是會解釋。”

“我保證隻有兩件,那兩件之後,便再無事隱瞞。”祁景清解釋。

馮樂真本來隻是玩笑兩句,可一抬頭便看到了他眼底的認真,不由得也正色幾分。

從侯府悄悄離開,已經是深夜時分,阿葉一上馬車便問:“殿下,您的計劃告知世子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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