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2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10510 字 3個月前

他給我寫了什麼?馮稷突然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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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他看了良久,輕啟紅唇:“是赦罪之詔,上頭寫了無論我做出什麼錯事,你身為皇帝,都該感念血脈親情,恕我無罪。”

馮稷愣了愣,突然失去所有力氣跌坐在地上。

馮樂真不再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還有幾日就要入冬了,天氣乾冷乾冷的,即便太陽升得老高,也沒有一絲暖意。

馮樂真從寢殿走出來時,隻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多年沒有再疼過的膝蓋,好像又開始隱隱作痛,寒涼的空氣也仿佛無孔不入。她輕輕顫了一下,正要去偏殿找陳儘安,一件外衣便落在了她身上。

馮樂真笑了笑,扭頭看向身邊的人:“不是讓你去睡一會兒嗎?”

“睡了,又醒了。”陳儘安回答。

馮樂真點了點頭,朝他伸出手,陳儘安牽住,任由宮人驚愕的視線落在身上也沒有再放開。

兩人慢吞吞地走著,陳儘安沒有問她都聊了些什麼,也沒問她事情有沒有解決,隻是說這個時辰,西街那個賣土豆餅的小販該出攤了,他想帶她去嘗嘗。

“這東西雖然鄙俗,卻香得很,咬上一口,什麼煩惱都能忘卻。”他像是睡足了,說話都十分有力。

馮樂真哭笑不得:“有那麼好吃嗎?”

“好吃的,是卑職以前從未吃過的味道,”陳儘安忙道,“聽說小販是從西江那邊來的,土豆餅是家傳手藝,殿下肯定會喜歡。”

馮樂真笑意更深:“好,那我們就……”

咚——

沉重的鐘聲響起,驚起一片烏鴉,馮樂真臉上笑意倏然褪去,怔怔回過頭去。

他們已經快走到宮門了,從這個角度往回看,隻能看到花園裡熱烈燦爛的菊花。

喪鐘響,皇帝崩。

咚——咚——

鐘聲持續傳來,馮稷活了多少歲,便響多少聲,聲音飄進雲裡,鑽進地裡,飄到人的耳朵裡,沉默地將死訊傳給這片土地上每一個生靈。

周圍的宮人在聽到聲響的第一時間便跪在了路邊,一個個哭得聲嘶力竭,仿佛在經曆這世上最悲痛的事,馮樂真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直到第二十四聲落下,她才想起馮稷還沒過二十五歲生辰,所以隻能響二十四聲。

磅礴的聲音褪去,便是無儘的哭聲,馮樂真站在悲痛的世間,輕輕喚了一聲:“儘安。”

“卑職在。”陳儘安擔憂地看著她。

“你說父皇是不是很可笑,”馮樂真試圖揚起唇角,卻失敗了,一雙眼睛空洞無物,“他留下兩封遺詔,一封考慮到我奪位失敗,為免馮稷殺我而留,一封考慮到我奪位成功,為免我對馮稷動手而留,他考慮得那麼周全,卻唯獨忘了世事難料,人心也最是不可估量,上一世我沒等到那封密詔,這一世馮稷也不肯接受他所謂的好意,他妄圖用兩封詔書留下一雙兒女的性命,可最終什麼都沒得到……”

馮樂真

() 表情愈發冰冷,眼底卻隱有淚光,“他什麼都想到了,卻沒想到我們都不需要……”

“殿下,”陳儘安強行打斷她,在她看過來時溫和一笑,“我們去買土豆餅吧。”

馮樂真這次是真的笑了出來,眼中水色也因為彎起的眼睛掉落:“皇上剛駕崩,你就去街上買東西吃,也不怕被人瞧見了彈劾上三百本。”

“卑職不在乎。”陳儘安慢慢掰開她緊握的手,又一次與她十指相扣。

馮樂真垂下眼眸:“走吧,去買土豆餅。”

宮中哭聲震天,兩人一次也沒有回頭,遠遠將那些糾葛與悲苦都拋在了身後。

皇上駕崩,先皇的遺詔也曝光在朝臣麵前,一時間滿堂皆驚,再無人敢鬨事。不僅不敢鬨了,還要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給自戕的馮稷最後一點體麵,於是商議許久之後,文武百官達成一致,決定將遺詔封存,再模仿馮稷的字跡寫一封罪己詔和退位讓賢的聖旨。

人都死了,自然也沒辦法再□□三讓,但‘遺書’有文武百官作證,也足以讓人信服——

最重要的是,會提出異議的人就在這百官之中,連他們都要隱瞞真相,當然就再沒人會質詢了。

朝臣的決定,早就在馮樂真意料之中,所以消息傳到長公主府時,她隻是平靜地給陳儘安夾了一塊魚肉。

“多吃一些,傷口才能痊愈。”她說。

陳儘安答應一聲,乖乖低頭吃飯。

馮樂真看一眼來傳消息的人,見他還未離開,便又問一句:“馮稷屍身如今還在宮裡擺著,他們可商議出何時下葬了?”

“按禮法來說,停屍七日便可下葬,但……”來人麵露猶豫。

馮樂真:“但什麼?”

“……但安葬在哪,卻是個問題,”來人麵色訕訕,“先皇做出炸皇陵這種事,有不少大人都覺得將他葬進皇陵是對曆代皇上大不敬,可若是另擇地方,又不知該選什麼地方為好。”

“還是葬在皇陵吧,他隻炸了前殿,後麵陵園還是能用的,馮家的列祖列宗也沒那麼小氣,不至於因為他乾了這點蠢事,就不承認他這個後輩。”馮樂真說著,又往陳儘安碗裡夾了些菜,她已經吃飽了,現在還頗為享受這種投喂的樂趣。

陳儘安自然照單全收。

皇陵的事已經拍板,那人卻還沒有走的意思,馮樂真頓了頓:“還有事?”

“有……”那人心裡懊惱,不明白朝臣為何推他出來傳話,卻也隻能硬著頭皮道,“還有就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已經好幾日沒上朝了,如今朝堂群龍無首……”

“本宮明日就去上朝了。”馮樂真緩緩開口,“至於登基之日,就定在臘月裡吧,至少等本宮的腳好全了,登基大典瘸個腿算怎麼回事。”

“是!”那人得了準話,當即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阿葉親自將人送出去,一回來就忍不住道:“先前殿下要做皇帝時,他們一個個萬般阻撓,如今殿下閉門不出了,他們反而盼著殿下趕緊登基了。”

“先前是覺得還能與本宮爭一爭,才處處阻撓,如今本宮大權在握,又有先皇遺詔,他們知道大局已定,自然隻希望儘快塵埃落定,也省得繼續過這種心驚肉跳的日子。”馮樂真卻是淡定。

阿葉摸了摸鼻子:“就是委屈殿下了,本來有先皇遺詔,完全可以直接登基,卻還要為了馮稷的麵子,將遺詔封存起來。”

“馮稷的麵子,就是天家的麵子。”馮樂真說。

阿葉還想再說什麼,陳儘安先一步開口:“朝中這幾日都是由餘大人主事,相信餘大人的意思,就是殿下的意思。”

阿葉一愣,意識到自己又說多錯多了,趕緊福了福身離開。

天氣越來越冷,馮稷下葬那日,馮樂真又一次去了皇陵。

被炸得一片混亂的磚石已經儘數搬走,新的地基也都起來了,馮樂真看著嶄新的磚瓦,扭頭問陳儘安:“一切都會好的吧。”

“會更好的。”陳儘安答得堅定。

馮樂真點了點頭,待看著馮稷的棺槨落進屬於他一人的陵墓後,便緩聲宣布她將在臘月初十舉辦登基大典。

一時間山呼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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