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2)

初夏時節,荷花飄香。

平塘鎮陸家村,陸家大院,天色微亮,輕柔濕潤的晨風從窗柩中透進屋裡,輕盈盈的帶著香甜沁人的花香。

鄉村五月天氣,東廂的陸家大兒媳蘇氏如往一般早早起床梳洗打扮,陸家是平塘鎮有名的富戶,祖上出過舉人,家境不錯,家中光是良田就有一百來畝,這還不說後山的兩個果園,鎮上一家米店,一家磨坊。

說起來,陸家在平塘鎮上也有大宅子,一年半前陸家老太爺去了,家裡老太太不願在鎮上睹物思人,陸家就關了鎮上的宅子,一家人長住鄉下老宅。

陸家老宅是座三進的宅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建房是用的都是好石材,青院落和牆用的青石,橫梁兩側雕花綠瓦,門樓、前院、東西廂房、天井一應俱全,庭院深深,冬暖夏涼。

陸家家境鼎盛時,家中老太太的嫁妝足有幾十抬,後院圈養著牛馬騾子,十幾頭肥豬,牛羊雞鴨之類的也養了不少,家大業大家務也雜,家裡忙不過來,便在村中雇了十來戶長工在田中耕作,月月拿工錢兒,日子也是安穩。

自從北麵羌族打進來,匈奴鮮卑也跟著蠢蠢欲動,北境烽煙四起,災禍連連,老百姓逃難的逃難,躲災的躲災,連帶著陸家的日子也不安生了。

今歲開春,平塘鎮不知道從哪裡跑來一股潰敗散兵,約有百來賊人,因著自家平塘縣地處偏僻,這群兵匪先了官兵,又對著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下了手,在鎮上燒人放火,鎮上不少富戶屠了滿門,幸而陸家大郎有武有謀,提前將村裡的長工佃戶集合起來,又在村道上設了套,加上縣裡的官兵來的及時剿滅了兵匪,才保住了陸家村的安慰。

饒是如此,經此一難,陸家村也損失不小,就拿陸家來說,鎮上的宅子、米店磨坊被搶了,後山的果園和莊稼被燒了,家中牛馬宰了,家中產業也沒了大半。

陸大郎是個鐵血漢子,眼見家國飄零,民不聊生,當天晚上給家中老母親磕了三個響頭,帶著村裡幾個年輕兒郎參軍去了。

陸大郎一走,作為江家的長媳蘇氏便每日早起,擔起長媳婦責任,操持家務。

不光是她,家裡的兩個弟妹,不也是一早如此,出門打掃漿洗,喂雞喂鴨、下廚燒飯,日日操心勞累忙得跟陀螺一樣?

蘇氏洗了臉,折了楊樹枝刷牙,用粗鹽水漱了口,回屋把一頭烏發挽成髻,用一根雕牡丹花粗銀簪子插好,出門往婆母住的廂房看了眼,裡頭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兒聲。

蘇氏心道婆母還沒起,轉頭打井水洗手進了灶房。

西廂房裡,陸家二媳婦宋氏臨到天亮,好不容易睡了個囫圇覺,外頭雞叫三聲,渾渾噩噩爬起來,眼角瞥見床榻一側呼呼打鼾的陸二郎,想起這廝半夜看書,吵的自個兒睡不著,氣的伸手在男人腰上掐了一把。

誰知道,床榻上的陸二郎跟沒事人一樣,嘟囔了句“咋地有蚊子”,翻了個身又睡了。

宋氏氣的差點兒昏過去,隨便梳了個發髻,連釵子也沒簪,就“吱嘎“一聲怒衝衝出了門,蘇氏聞聲出來,瞧她眼角上還帶著黑青,就知道昨夜沒睡好,就猜這是昨夜兒老二又挑燈夜讀了?

果然她還沒開口呢,宋氏就跟開了機關槍一樣噴了起來,“大嫂!你來的正好,正好給我評評理,君彥爹是不是太過分了,我這一天天睡的比豬晚,起的比雞早,都累成熊了,就想晚上好好睡上一覺,大晚上的君彥他爹非要看啥狗屁書,不讓看還跟我急,你瞅瞅我過的這是啥日子,不行我得找娘說道說道去!”

說完,宋氏就想撒丫子往婆婆屋裡衝,讓蘇氏給攔下了。

“娘還沒起呢,你這沒頭沒腦的闖進去,不得惹娘不高興,到時候挨一頓罵,倒黴兒的還不知你自個兒?二郎就是那個脾氣,打小愛看書,這不是明年就鄉試了,二郎一鼓作氣考上舉人以後你就是舉人娘子了,那是多大的風光。“蘇氏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弟妹給安撫好了。

說起自家那個書呆子丈夫來,宋氏就撇了撇嘴,跟大嫂倒苦水,“什麼舉人娘子啥的我不稀罕,君彥他爹好歹是個秀才,如今世道不好,咱家也不如從前興旺,二郎去外頭私塾當個夫子一月也能賺幾兩銀,現在整天窩在家裡啥也不乾,光知道悶頭讀書,那書裡還能看出金子來?”

弟媳吐苦水,蘇氏這個長嫂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又說了幾句貼心話,把宋氏勸回屋了。

宋氏聲音大,初夏天氣燥熱,蟬聲鳴鳴,生生把沉睡的陸家老太太吵醒了。

院子裡的嘈雜聲傳來,帷帳裡沈溪睜開了眼,看著頭頂繡工精細的麻布帳子,幽幽歎了口氣。

沈溪上輩子孤兒出身,是給禦膳傳人的師傅養大的,剛把師傅送走,清明節給老人家上柱香的功夫,回家路上,倒黴催的遇見劫道的,這麼砸了下頭就噶了。

等再次醒來,她就成了陸家的當家老太太。

陸家有三個兒子,陸大郎原本是衙門的捕頭,身長九尺,力能扛鼎,一身的好武藝,沈溪穿來沒幾天就離家參軍了,二兒子書呆子秀才一個,讀了十幾年書,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兒子倒是個做農活的好把式,就是腦子不怎麼活絡。

家中三子都已成家,大郎娶妻蘇氏,育有陸家大孫女福姐兒,二郎娶妻宋氏,育有一子陸君彥,三郎跟妻子崔氏剛成親,還未所出,三個兒媳婦雖性格迥異,對她這個婆婆卻孝順的緊。

穿都穿了,既然有命那就好好過。

再說陸家一家人對她這個老太太著實不錯。

沈溪如今所在的朝代是大晉朝,大晉建朝數百年,也曾有過政治清明,百姓安居的盛世時代,不過如今的皇帝昏庸無道,無心朝政,整日盤桓在後宮嬪妃間,大晉的朝政全掌握在宦官手中,苛捐雜稅百姓苦不堪言。

去年羌族趁晉王朝衰敗,大肆南下縱兵搶掠,接連攻下邊關數座城池,朝廷派兵增援,大敗而歸。

戰亂讓百姓生活更加沉重,腐敗的朝廷犯了眾怒,終於在半年前一支起義軍揭竿而起,“狗皇帝昏庸無能,不把老百姓當人,咱們憑什麼為他賣命!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老子反了!殺了狗皇帝,把羌族狗趕出中原!”

數月之間,浩蕩起義軍隊伍迅速長大,前幾日聽村中自外鄉逃回家的漢子說,起義軍就是一群流氓地痞組成的,攻下一座城就燒殺搶掠,跟羌族狗比起來也沒區彆。

但是就是這樣一支隊伍,打起仗來卻凶悍異常。

僅僅數月的功夫,起義軍已攻下幾個郡縣,聽說下一個攻打的就是平塘鎮所屬的北鄉郡。

鎮上人心惶惶,家中男丁都去縣裡打聽消息了。

兩天前陸三郎兩口子也套了馬車去了縣城,三郎媳婦兒娘家就在縣城,世道這麼亂,她不放心年邁的雙親回家探望,二來陸三郎也順便去縣城打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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