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連外出采風的日子,都是每月固定那幾日,這日子過的著實無趣,然而偏偏就是因為她一如既往,才更顯得難能可貴。
趙璨特意讓仆從留意,衛初宴是否有過焦躁,有一日,仆從來報,衛初宴確實露了焦躁,然而卻不是因為公車上書之事,而似乎是因為,一個女子?
總之,這令趙璨覺得衛初宴有趣了,她原本以為這人是謙謙君子,是塊不知寒涼的木頭,然而竟也會喜歡上某個姑娘,還會為了那個姑娘坐立不安?
兩姐妹在上邊看了許久,直到衛初宴走出這條街,往坊市的另一側去了,趙璨便帶著趙鈺兒下樓,她今日出宮原本就是來看衛初宴的,這時自然會跟過去。
趙鈺兒顯得十分雀躍,她今日是追著皇姐出宮的,原就是覺得皇姐出宮出的蹊蹺,卻不想聽到了這些,對衛初宴興趣正濃,自然一萬個讚成跟過去。
衛初宴不知自己身後墜了兩根貴重的“尾巴”,她是來瞧熱鬨的,隻是越瞧,卻越是意興闌珊,不是不熱鬨,隻是......
難得的一個節,人人臉上皆洋溢著喜色,那富貴中浸養出來的紅潤臉蛋、那風吹日曬雨打出來的焦黃或蒼白的臉蛋,在今晚,左右是一樣的,衛初宴其實也應該開心的,然而......
街上那麼多的人,拖家帶口的不在少數,成雙成對的雖則都很含蓄地戴著麵具,卻能看到暗中湧動的情意。衛初宴孤單太久,這樣一個人穿梭在人群中,便愈發與這熱鬨格格不入,可是說來也怪,她往年其實並不會覺得寂寞,今天晚上,有些奇怪。
這一個中元節,似乎太漫長了,衛初宴覺得自己或許是逛了太久了。
“小心,這會兒人多,不要亂跑,小心人販子。”
衛初宴扶住一個不小心撞到她的小女孩,好心說了句,那小孩子的身後,一個婦人著急地追了過來,喊了女兒,又連身同衛初宴道歉,衛初宴笑著擺擺手:“沒什麼的。”
婦人牽著乖巧起來的孩子走了,在衛初宴身後不遠處,一個戴老虎麵具的姑娘,看著衛初宴笨拙被撞到的一幕,笑出了聲,那聲音過於好聽,媚而不俗,或者說是“魅”吧,教大家不由自主地扭頭,去尋這聲音的來處,卻在下一刻茫然了,忘記自己要尋什麼。
衛初宴轉身,打算回家,卻在這時,見到一個紅衣姑娘站在那裡,手中也提著一個花燈,但花燈卻好像不如她璀璨,全然蓋不住她身上的光華,她戴著麵具,然而衛初宴一眼便知道,她是趙寂,且她即使戴了麵具,衛初宴也好像看到,她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衛初宴又是一笑,她今晚笑的很多,但卻都不如此刻這個笑容這般動人,她急急邁開腿朝趙寂那邊去,剛喚了聲“趙姑娘”,便見那紅衣姑娘豎起一根粉嫩手指在唇間,而另一隻手,則撚著一個麵具朝她臉上送來。
花燈繁複,人影幢幢,這邊,趙璨與趙鈺兒終於在侍衛的護衛下穿過了重重人群,找到了衛初宴,卻見到那個女書生忽而嫣然一笑,這一笑仿佛把人帶回鮮花俏俏的春季,是那般的動人,姐妹倆同時一怔,而後才看到衛初宴麵前有一個紅衣女子,那人看不到臉蛋,身段卻是可以望見的窈窕優美,氣質則很華貴,仔細看,似乎還有些傲氣在裡麵,衛初宴方才這個笑,便是對著她的。
而很快,她為衛初宴戴上了麵具,女書生好順從,任由麵具貼臉,在那之前,一直笑著望著她。
麵具已蓋上,看不到衛初宴那張秀致美麗的臉蛋了,趙寂忽然有點不舍,但她也從沒見過女人戴上麵具後可愛的模樣,這樣一想,又不覺得後悔了。
為什麼可愛?因為趙寂給衛初宴選的,是張小鹿麵具,女人本就有一雙麋鹿般溫良純澈的眼眸,是以趙寂一見到這張麵具,便覺得,它合該是衛初宴的。
正如,衛初宴合該是她的。
是的,趙寂已不打算放開衛初宴了。那一日再次的不歡而散後,趙寂原本不打算再回去,可她還是回了,還吃了衛初宴的桂花糕,不止一次。
她想繼續那個“負責”的話題。
被戴上了麵具,衛初宴自然而然地同趙寂走到了一起,兩人肩並肩地走在這條滿是燈火的街道上,衛初宴先前還覺得今夜太長,現下卻希望時間能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