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2 / 2)

逾期 歲見 9568 字 3個月前

衛泯反應很快,站起來時凳子跟地麵發出很大的聲響。

他快步走到門口,接過她遞來的申請表,輕笑:“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不知道江主任辦公室就在旁邊嗎?”

“江主任走了啊。”溫辭背著手:“我又不傻。”

“要誇你嗎?”

“不用。”她麵無表情。

衛泯收起申請表,往口袋裡一塞:“吃飯了嗎?”

“還沒,不過我室友幫我帶飯了。”溫辭擺擺手:“我先回去了,聽力教材……我可能要過幾天才能還你了。”

“沒事,用吧。”衛泯偏開頭,輕輕打了個哈欠,喉結旁的那個小痣清晰可見。

溫辭撇開視線:“走了。”

“嗯。”

這之後,溫辭每回來五樓都能碰見衛泯,這一棟樓都是封閉式走廊,隻有樓梯口能看見外邊的天。

他經常在那裡停留,偶爾穿校服,更多的時候穿一件黑色t恤和灰色運動長褲。

他們幾乎不打招呼,像陌生人,卻又在角落裡交換著眼神。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這種隱晦的交流帶給溫辭一種難言的體會,她開始期待去五樓,有時沒有看見那道黑色身影,會無意識的失落。

她以為是習慣使然,並沒有往深處想。

天漸漸涼了,一年一度的運動會如期而至。

溫辭沒有參加項目,倒不是她不想,是柳蕙覺得這些活動很危險,也沒什麼意義。

不過今年她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沒參加,但歸根結底還是跟柳蕙有關。

一個月前,三年一度的作文比賽“星文杯”開始報名,這項比賽是由國內八所頂尖師範大學籌辦,一等獎有高考加分的優惠,但僅能在報考這八所學校其中之一才有效。

這八所其中一所是溫遠之所在任的大學,也是他們想讓溫辭報考的院校。

以溫辭的成績報考這所學校並不需要加分,但柳蕙為了能拿到更多優勢,還是打電話到鄭益海那裡替她報了名。

運動會那兩天正好是初賽。

比賽前一天,全校除了高三都沒有晚自習,溫辭到周老師那兒拿了準考證,周老師說了幾句鼓勵的話。

她多說了一句:“之前沒叫你參加,是以為你的目標不在師範大學,就不想你把時間耽誤在這上邊。”

溫辭猜到肯定是柳蕙說了什麼,也不想再解釋,勉強笑了笑:“我知道,麻煩周老師了。”

“去吧,儘力就好,彆有壓力。”

她點點頭,回教室拿書包,前桌看到她的準考證,感慨道:“我要是有你的作文水平就好了,還能有機會拿獎加分。”

如果可以,她寧願沒有。這話說出來不好聽,溫辭隻是笑笑:“我又不一定能拿獎。”

“班長,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好哦。”她背上書包:“我先回家了,你們明天比賽加油。”

“會的,你也加油!”她做了個打氣的手勢,看著溫辭離開,轉頭跟同桌說:“我怎麼看著班長有點不高興呢?”

同桌:“要是你,好好的運動會不能玩去參加比賽,你高興嗎?”

“……”

從教學樓出來,溫辭還能聽見樓裡的歡鬨聲,此刻太陽還未西斜,藍天白雲,風中是淡淡的桂花香。

身上的枷鎖在無形中加重。

她深吸了一口氣,花香化作綿綿軟布,堵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強烈的窒息感嗆得她眼眶一陣發酸。

溫辭無意識攥緊了手中的準考證,卻又覺得紮手,也許丟掉就好了,她腦海裡不停閃過這樣的念頭。

太陽穴突突直跳,她似乎有些思考不過來,全憑意識在操控自己的動作。

將準考證扔出去的那一瞬,溫辭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她沒有回頭,像身後有洪水猛獸一般,徑直往前走。

溫辭不知走出多遠,猛地停住腳步,風裡的香味淡了,窒息感像潮水一樣退去,太陽依舊高掛。

藍天白雲,一切都不曾改變。

她認命般轉身往回走,這不是扔掉就能解決的問題。

溫辭跑回到垃圾桶前,桶裡並沒有多少垃圾,可準考證卻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怎麼也找不到。

她愣在那兒,隻覺得一陣疲憊,對麵忽然蹲下來一人,兩人隔著垃圾桶間的空隙對上視線。

“你許願呢?”衛泯蹲在對麵,露出半張臉。

“什麼?”她眼睛紅紅的。

“這是垃圾桶,不是許願池,你蹲在這裡一天,它也不能保佑你比賽拿個一等獎。”衛泯笑道:“還有,就算真對著垃圾桶許願,你也不能丟準考證啊,起碼丟個硬幣進去。”

“誰會對著垃圾桶許願。”溫辭嘟囔了一聲,站起來後才回過神,“你怎麼知道我扔的是準考證?”

衛泯跟著站起來,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紙遞過去:“你剛剛沒扔進去。”

“哦,謝謝。”溫辭接了過來,看著準考證上的名字,忽然悶聲說:“要是真能許願就好了,把我當成垃圾丟進去。”

話落,突然被他提住了後領,她嚇了一跳:“做什麼?”

“不是想當成垃圾扔進桶裡嗎?”衛泯下巴輕抬,路對麵校園裡負責焚燒垃圾的大叔正提著兩個綠色大桶路過:“這個小了,那個剛好。”

溫辭:“……”

她生氣的樣子很生動,可眼尾的紅意依舊無法忽視,衛泯鬆開手,平靜地問道:“當垃圾也比當溫辭好嗎?”

溫辭攥緊手又鬆開,準考證被捏出很深的褶子:“如果能選擇的話,我寧願不當溫辭。”

“那你想當什麼?”

她想了一會,好像說了能成真一樣地認真道:“當一陣風。”

它沒有形狀,不受拘束。

任何人都能觸碰到它,卻永遠也無法抓住它。

“挺好。”衛泯做出評價,卻沒有問為什麼。

溫辭忽然很想聽聽他的回答,禮尚往來似地問道:“如果可以選擇,你想當什麼?”

“我啊。”他慢悠悠走在她身旁,漫不經心道:“當一條魚吧,七秒鐘記憶,快樂或痛苦都隻有一瞬。”

溫辭腦海裡瞬間閃過那條銀藍色的魚尾,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不是當過了嗎?還是條美人魚。”

“……”

“……”

衛泯第一次露出吃驚的表情,好半天沒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發自肺腑地罵了聲:“靠。”

“你看見了。”他接著道。

“……看見了。”溫辭摸了摸臉,很實誠。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