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二合一】(2 / 2)

少女將蚯蚓桶推過來:“你給我串。”

她用的是給,而不是幫,完全命令的語氣和話語,像是驕縱的大小姐。

魔界之中,若是有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早在開口之時,就已經人頭落地。

可此刻,血眸少年頓了頓,邁步向前,幾乎是有些順從地,坐到了少女身邊,挑起一隻蚯蚓,串在了少女遞過來的魚鉤上。

他的眸光,定在少女白皙柔|軟的手上。她的手很小,魚鉤在她的手裡顯得很大:“你想吃的話,我可以給你抓。”

少女一巴掌,從上往下拍在他的頭上,並不重,帶著點笑鬨和脾氣:“彆打壞主意。”

她努起嘴:“我要吃釣的,釣的好吃。”

這一刻,岑樓沒有發火,就連他自己都詫異,他竟然不想殺人。

不僅不想,他拿起另一枚魚竿,串起魚餌,坐在少女身邊,釣起了魚。

那一晚。

碼頭邊很安靜。

他生平頭一次,釣起了魚,在一位很特彆的少女身邊。

她教他釣,結果,一條小黃魚都沒有釣上來。

最後,是少女一臉壞笑,拉著他,來到了白日老魚頭藏在碼頭角落的水桶邊,她指著裡麵的小黃魚:“老魚頭每天都會留一條的。”

“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少女的眼中沒有落寞,竟像是在炫耀她的特彆。

“但後來,他知道了,便會為我留一條,以免我釣不到魚餓肚子。”

她眼眸燦若星辰,燃燒著與生俱來的驕傲,岑樓的手被她拉著,隻覺得兩人的體溫,漸漸趨同。

他,其實也是沒有人知道的存在。

魔族皆道魔尊喜怒無常,其實隻是因為,他這個潛藏在暗處的副魂的存在。

生於暗影,不見陽光。

雖說不在意,可心底的最深處,卻當時有自慚形穢的一麵,所以,才想要毀掉一切,殺掉所有違背之人,這樣,就不會有人,去說他不想聽的話,去揭露他不想知道的真相。

他從未想過,會有人,將這樣的靜寂和埋藏,當做一種榮耀。

這比她的容貌,更叫他驚|豔。

係統:【嗯……我覺得,他好像要愛上你了,眼神都不對了。】

【嗯,不是好像。】係統遠程掃描了下正翻肚皮睡的金蟾:【它又白了點。】

溫瑜笑了。

書中沐顏最終打動二號魚岑樓,走的是同情關懷的共情路線,當時看時,覺得不太適合二傻魔尊,如今想來,便是針對這個第二人格的了。

隻是,共情不太適合她如今的乖張少女人設,便順手改改劇本好了。

至於小黃魚,那是老魚頭留給年幼的溫瑾的。

因為溫瑾跟他學釣魚時,總是一條都沒有釣上來過,她又是倔強性子,與父親打賭,每天不釣到一條魚,就絕不回家睡覺。

溫瑾連著在外麵睡了兩天,父母為了讓她回家,引了滿池最好釣的白條和鯽魚來,可溫瑾硬是一條都釣不上來。

最後她趕父母回去,立誌要敢說敢當,在寂靜深夜邊釣魚邊哭鼻子時,猛然安靜的瞬息,卻聽到碼頭角落的撲水聲,順著聲音,邊找到了那條小黃魚。

水桶上麵,畫著一張醜醜的圖,是哭鼻子的溫瑾。

後來,這便成了他們之間未言明的默契和秘密,因為,溫瑾到繼任城主,在沒有時間過來前,都沒能成功釣上來一條魚。

這是溫瑜曾在夢魘織夢中看到的,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哪怕溫瑾已經不再來,老魚頭這習慣,還是沒有變。

溫瑜撈起小黃魚,魚鱗觸感尖刺濕滑。

老魚頭是被踩碎了腦袋死掉的,他被魚鉤勾著,倒吊在碼頭旁邊的桅杆上,血跡和腦花,紅紅白白,浸染了“廣豐碼頭”的旌旗。

少女看著小黃魚,那一刻,她的眼神,比夜色更深,比冷風更寒。

可隻是一瞬,她很快抬起頭,臉上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明媚,像是從未知曉人間疾苦、生來便被人寵著的驕縱小姐。

她將手中的小黃魚遞了過去:“我們烤來吃吧。”

岑樓接了過來。

事到如今,少女的要求,他已經習慣,不會拒絕,不會反抗,隻是聽從,順從。

他按著少女的吩咐烤魚,用元嬰期才能修出來的本命靈火,放著他也不認識的調料。

少女打賞似的,分給了他一大半的魚。

岑樓拿起來,將信將疑,卻不會反抗,放進了嘴裡,咬了下去。

那一瞬,他怔住。

很好吃。

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好吃。

也就是在這時,少女開口了,她仍舊是笑著的,很隨意地說道:“你替我殺個人吧。”

岑樓看過去,少女的眼中,沒有殺意,像是在玩一樣的無所謂的態度。

“你想殺誰?”他問道。

“今天進城裡戴麵具的那個人。”少女吐出一塊魚骨,微微抬眸,紅|唇嬌豔:“剛剛我都看見了,你也看他不順眼。”

這是殺人的理由嗎?

岑樓很想問,可對於魔尊,這是。

而對於少女,她做出任何事,他似乎都覺得,都很正常,她就像是個,叫人捉摸不透,抓不住,也看不透的迷。

他沉默了。

對於這個奪去沐顏關注的男人,他不喜歡,曾經沒殺,不僅是怕被沐顏厭惡,更多的,卻是,他從那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某種震懾感。

雖隻有一絲,可卻給他一種飄搖小船,遇到巨獸海嘯般的恐懼。

他沒說話,少女也沒追問,似乎隻是隨意一問,她又吃了口魚肉,舒服地眯起眸子,歪了歪頭,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挺喜歡你的。”

“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張口,“岑樓”兩個字,就在嘴邊,可隻發出微弱的聲息。

身為副魂,就算是造再多殺|戮,鬨再翻的天,他也不得見光,他隻能擁有主魂所擁有的,連名字也是對方的。

連沐顏也是對方的。

似乎,隻有今夜的少女,見到了他。

他不想是岑樓。

可少女卻聽到了。

“岑樓啊。”她評價道:“挺好聽的名字。”

“和我的名字,溫瑜,一樣好聽。”她嘻嘻笑著,難得的有點羞赧和不好意思。

血色的眸子微黯。他終究,還是岑樓。

可緊接著,少女的話,卻叫他連眼眸都明亮。

“可我覺得,你和這個名字不太搭呢,不如,我叫你阿樓好嗎?”

阿樓。

很普通的名字,可卻不是岑樓,是一個真正的、嶄新的稱呼。

他抬眼看去。

晚風吹拂,眼前少女坐在腳凳上,紫色羅衣輕飄,烏發拂過她潔白的臉頰,明亮的眼,笑顏的臉,像是這一生中,絕難僅有的美麗。

“好。”他低聲應著。

“我替你殺他。”

*

溫瑜回到房間時,係統還在控訴她的隨便:【你怎麼能給第二人格起名叫阿樓呢,你看沐顏起的就很好啊,叫岑昭,好聽,寓意又好,你竟然管他叫阿樓,這是這麼霸氣的魔尊該叫的嘛!】

對於任務世界,係統總是會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投入太多的感情。

溫瑜總覺得,某些時候,係統柔弱感性得過分。

她懶懶應著:【我還打算叫第一人格阿岑呢,一個阿岑一個阿樓,比較好記。】

說到好記,係統閉了嘴,顯然還對溫瑜失憶的事情PTSD。

吃完了夜宵小黃魚,成功讓二號魚答應擊殺一號魚,溫瑜懂得適可而止,跟阿樓銷毀偷吃痕跡後,被阿樓送回來後,便讓他走了。

她牽動真幻陣,確認阿樓回去,虛弱重新變成噬冉獸後,才戴上裝飾,恢複溫瑾模樣,回到了房間。

卻不想,一進門,就見床頭小塌上放著的那枚蓮花台中,一隻漆黑的蜂鳥正撲閃著翅膀在原地飛著。

【這可不是蜂鳥,而是生生鳥,有兩個頭,長的像喜鵲,佛子專用。它現在被困住了,才顯小,實際還挺大個的。】係統開心了:【女主和三號魚的信,被我們給截住了!】

溫瑜揚眉。

沐顏給佛修的回信,比她預計的時間,要早了些。

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她走上前,先從睡得一塌糊塗的金蟾身上吸了一波靈力,才從蓮花台中將生生鳥引出,生生鳥僵住,幻化為一枚隱帶佛光的玉簡,落入她的手中。

溫瑜拿住,細細讀著。

玉簡中,沐顏提到師兄中毒不愈,聽聞佛家廣懷宗博學淵源,詢問是否有獨特法門,能解這奇詭之毒,並言明,若是方便,她會與上弦宗長輩,一同拜訪廣懷宗。

這書信,與書中既定發生的劇情,倒是一般無二。

係統暗搓搓:【我們拿到信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炸魚塘的機會就在眼前,破壞女主在三號魚心中的形象吧。彆往上寫東西了,容易被發現,扣下就行。】

溫瑜笑笑,神念一引,便在玉簡信的最後,又添上了一行字——

{師門有命,吾現欲往海角城,參加八月十五無雙拍賣會。誠邀友去,共商解毒之事,沐顏必萬分感激。}

係統愣了:【怎麼邀請他去拍賣會?三號魚本來就會去的吧?而且,你加了這個,兩人一見麵就露餡了,你不就危險了嗎?】

溫瑜唇角勾笑,將生生鳥放飛。

看著漆黑的雙頭小鳥飛出窗外,天空邊際,隱隱一抹初生薄紅。

蝴蝶翅膀的扇動,會造成什麼影響,她不能完全確定。

但是拍賣會上,大戲開場,一個都不能少。

至於露餡,溫瑜把|玩著蓮花台,眼神玩味,露餡,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