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二合一】(2 / 2)

“徐恒一。”

溫瑾的聲音不再溫和,他黑色的影子被拖得很長,在空寂的小巷中,隻能聽見,他靠近的腳步聲。

如他的聲音那般低沉。

他不叫他“恒一”,也不叫他“徐道友”,沒有熟稔的親切,也沒有刻意的生疏,就是那樣簡單地叫著他的名字。

卻比任何一個稱呼,都叫他心涼。

“我問你。”溫瑾終於來到他的近前,徐恒一謹慎地後退一步,他可以看到,溫瑾袖口、袍角的顏色略深,像是剛剛沾染了血,被浸透了一般。

“這項鏈,是誰讓你送的?”

溫瑾沒有動,可藏在徐恒一儲物戒中的鎏金項鏈卻破戒飛出,漂浮在空中,儲物陣法被破壞,頃刻間,徐恒一幾乎被擁擠而出的物品所淹沒。

可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隻是看著那鎏金項鏈:“你在這上麵下了追蹤咒?”

“是我在問你問題。”溫瑾周身氣勢全開,兩人中間被清楚一條道,他目光落了下來,似是勾了勾唇角,儘顯諷刺。

“追靈果,斑斕柿柿參,水流金……,就是這些東西,從你這裡買了我這條命嗎?”

“但你不該動瑜兒。”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浸染在死亡裡。

這是這麼多年,徐恒一第一次覺得溫瑾這個人可怕,可怕到需要仰視,可怕到下意識地顫|抖,可怕到,覺得過往的那一切內心鄙視不堪的想法,簡直是可笑至極!

可徐恒一仍舊不甘。

他怒視溫瑾:“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傷到小姐,我也不想的。你是元嬰修為,那本來不會有影響的,隻是一點預防的小手段而已。”

“預防的小手段?”溫瑾眼神如刀:“你在懷玉城生活二十八年,出去不過二十八天,就開始,對我,對懷玉城,用預防的小手段了嗎?”

至於元嬰修為,不會有影響,這樣的鬼話,隻是徐恒一給自己找的理由而已。

他就是想做,然後又無數理由,來將這件事背德背信之事合理化,好像他沒有什麼錯處。

可第二個任務者,就是死在了他送來的項鏈下。

雖不知為什麼,但那個任務者,選擇了戴上了那條項鏈。

溫瑜毫不客氣地繼續捅刀。

“若是今日|你找我時,知道是瑜兒帶著那項鏈時,與我說明真相,那麼瑜兒也不必死,我還能救下她。”溫瑾的聲音很沉。

說著讓人無法回避的殘忍真相:“可你,怯懦了。”

徐恒一:“我……”

他當時隻覺得已經來不及,雖有些許可惜,更多的卻是無法挽回的情況下,該如何保全自身。

如今驟然聽到溫瑾如此言語,那回歸懷玉城、成為小姐夫婿仍然還有可能性,而卻被他親手葬送,也不禁怔然,張口結舌。

但否認更快地湧來,伴隨著強行拉起來的憤怒。

“我本就不想當什麼城主妹婿!也不想娶小姐!你將這一切,強加在我身上做什麼!”他怒吼道。

這番莫名其妙的強詞奪理差點讓溫瑜出戲。

就真的舔狗隨主人,連這倒打一耙,都一模一樣。

若是真的溫瑾在這裡,也許會心軟,但這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從最最一開始,徐恒一離開懷玉城時,那個會因為他的質問和無緣無故的發怒,而妥協的人,就早已經不在了。

“你們從未見過麵,我對你有何強加?”溫瑾眼神逼人:“現在,說的是一命抵一命的事。”

“是誰,將這項鏈給你的?”

“是我買的,從珍寶閣!”到這個時候,徐恒一清醒了一下,但隨即又決定,必然不能將沐顏牽扯進來,那麼,就不能提到師父萬廣海之事,於是,他腦子裡便是悍然赴死、絕不屈服的自己。

係統:【宿主,金蟾又在那震了。】

顯然,這樣的想法,很符合舔狗水草的自我犧牲身份,徐恒一的腦子快被水給糊住了。

係統:【要在這殺了他嗎?死掉的水草,可能會損失冰晶值的。】

【不。】溫瑜答道:【我這個人說話算數,既然說要成全他,讓他和沐顏在一起,自然不會現在殺他。】

【隻是尋仇,順便讓他認清現實而已。】

係統唰唰記筆記,但筆記之上,打的最多的卻是問號。

顯然,它沒有聽懂。

溫瑜卻是重新入戲,她隻是平靜地看著徐恒一,像是在看一個垂死掙紮的瘋子:“徐恒一,你怎麼說都可以,搜魂術法下,我自然會看到我想知道的。”

她伸出了手,徐恒一便像被人掐住脖子般,提了起來,動彈不得。

元嬰與築基,本來就是天塹。

這一刻,他深深地意識到這一點,而即使離開懷玉城,他也不能輕易跨過這天塹。

而沐顏雖隻有練氣,她的身邊,卻都是天塹另一邊的人。

他這樣的人,隻能最後,再去守護她一次了。

徐恒一本欲自爆,可卻發現,元嬰壓製下,他連自爆,都是不可能,隻能看著那搜魂的靈光,像自己籠罩而來。

一切,明明該是很快的,可卻像是罩上了慢動作。

而在那片慢動作中,他看到了,在這怎麼都闖不出去的空間中,有了那麼一道擴開的裂縫。

裂縫的對麵,是出口。

而溫瑾似乎太過被情緒掌控,並沒有注意到這裂縫。

這是他的生機。

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徐恒一靈氣暴動,將他從禁錮之中,推了出去。

向著那個出口。

“嘩啦——嘩啦——”

海浪聲響起,徐恒一消失了。

“你就這麼將他送出去了?”

身後,淩朗原走了過來,因為動用鮫人血脈操縱浮生若夢開辟空間和送出徐恒一,他的眼眸是大海般深藍,耳朵、脖頸、手指上,都長出藍色漂亮的鰭。

溫瑜轉頭看他:“他本就要逃,我隻是順水推舟。”

順水推舟地,將他送回現實世界中,送到因為雕像被毀憤怒異常、嚴陣以待的禦獸宗門人手中。

而剛剛,她也不是搜魂,而是動用冰晶力量,強行封住了徐恒一的識海,讓他無法被搜魂。

除非,有高她兩個境界的人來,可禦獸宗中,唯一有這樣能力的人,是不會屈尊降貴來做這樣的小事的。

“哈哈哈!”淩朗原突然笑了起來。

他向來不苟言笑,驟然一笑,如寒冰驟開,卻像個瘋子。

笑夠了,他眼眸深深地看過來:“我的人情,不是那麼好還的。”

溫瑜瞥他一眼,覺得這人又有點上樣:“這是命令,不是人情。”

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周圍場景虛虛一晃,兩人脫離開辟的小空間,重歸於環境空間中,太陽已落山,明月無暇高掛。

溫瑜不想跟他浪費時間:“救鮫人之事,最晚後日晨醒時便會有進展,你且等著就好。”

她沒有聽淩朗原的回答,縱身離去。

今晚,她還有一個麵具要揭。

而淩朗原站在那裡,他望著溫瑜的背影,那是屬於城主溫瑾男人的硬朗,他身上異狀漸漸收攏,許久,都沒有移開目光。

哪怕溫瑜離去,在幻境空間中,他的目光,能時時刻刻地跟隨。

可就在跟隨溫瑜即將步入她院落之時,溫瑜突然轉過頭,迎上了他的目光。

那一眼中,有明確的警告和冷漠。

也是,他能看到的最後的場景。

再窺視,隻能看到模糊的白。

明明是被拒絕,可淩朗原卻勾唇而笑:“原來,還有這般有趣的人類。”

同一時刻。

現實世界,禦獸宗中,徐恒一已經被加了好幾重禁製,拖了下去。

他會被關於死牢,嚴刑拷打,或者是搜魂,逼問雕像之事。

門人們在收拾現場,飛羽一身勁裝,勾爪彆於身後,站在那裡。

除了命令之外,她沒有說彆的話,像是房間中的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死物一般安靜、沉寂。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衣櫃上。

那是他們發現入侵者的地方,他將自己藏在了一個詭異的隱匿法陣中。

門人們雖知飛羽身份,卻不敢輕賤於她,甚至對她有幾分敬畏。

因她的能力,宗主交給她的事情,沒有她辦不成的。

也因她的狠辣,寧願受罰被打得皮開肉綻,也要先扒了冒犯者的皮。

他們不敢打擾,隻猜測著,也許,飛羽是在思考入侵者的路線。

而飛羽,她目光停留的時間,與溫瑜等人在那交談的時間,是一樣長的。

然後,當淩朗原離開時,飛羽也離開了。

她去拜見了宗主巫振鋒。

單膝跪地,聲音毫無感情:“稟告宗主,飛羽發現禦獸宗中有一處新開辟的幻境空間,空間中有鮫人一族的痕跡。”

“少宗主的氣息,其中也若有似無。”

“請宗主親去,破開空間,抓捕鮫人,救出少宗主。”

“另外,破壞雕像的入侵者已被抓捕,入侵者此前藏匿於該空間中,身份疑似上弦宗百目真人新收的親傳弟子徐恒一。”

*

另一邊,溫瑜屏蔽淩朗原的窺探,回到了她的住處。

推開門,蒲雲憶已經在院落中等她。

柳樹絛絛,月光灑灑,明珠為芯的燈盞,照亮了整個院子。

其中一盞,在桌子的中央。

蒲雲憶被對著院門,他正對著那盞燈,微微低著頭,正看著手中的什麼東西。

察覺到溫瑜歸來,他也沒有轉身,甚至沒有說些什麼。

若是對方遲到,溫瑜定要擠兌嘲諷兩句,可浮生若夢中,蒲雲憶被放大的,似乎是安靜沉默一類的負麵情緒,連反應都缺失。

溫瑜快步走過去。

隨著她的邁步,木盆飄起在身後,快速地蓄滿了水,這是她今晚遊戲的道具。

溫瑜心情不錯。

可當她來到桌前,卻怔住了。

她看到了蒲雲憶手中的東西。

那是——巫毒娃娃。

完好無缺的巫毒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