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1 / 2)

蓮花池旁,飛羽一身黑衣,身材傾長,英姿颯爽,在狂熱的拜服者中,她是唯一一個站著的。

她像是無法感知一般,隻是看著那些人。

然後,她轉過頭,目光落在湖心亭中。

那裡,沐顏不知何時坐了下來,竟像是脫力般,連站也站不穩,她看著岑樓,不可置信,甚至連手指都是顫|抖的。

不像是因為害怕,反而像是力氣崩塌,以至於根本控製不住的軀體,就連那顫動,都是無意識的。

佛子明台安然而立,他對於這件事,並沒有那麼關心。

岑樓,他還看著溫瑾,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至於溫瑾……

飛羽輕輕眨了下眼,至於溫瑾,他沒有看岑樓,而是長身玉立,轉頭看了過來,對上了她的目光。

他甚至,微微頷首,像是初次見麵般,溫和守禮的一笑。

一如那天的對視。

隻不過,這一次,飛羽知道,這不再是單向的,溫瑾已經能夠看到她了。

飛羽垂眸,她像是沒看見溫瑾那般,視線落在了湖中的蓮花上,輕薄透亮的粉,接天無窮的碧色,晨光中的露珠,明明清透,可襯著那粉,卻像是混了水的血滴。

她眸光極其微弱地暗了下,像是風中的葉影滑過眸子,幾不可見。

她從來都不喜歡這片蓮花池。

也許,禦獸宗的新主人,能鏟除這裡的淤泥,換一種花來種。

飛羽重新抬眸。

她迎上了溫瑾的目光,輕輕張口,無聲地說了三個字——

“不用謝。”

然後,她轉過頭,不去看那狂熱的一片人,也不再將視線投射過來,像是永遠孤獨的一片雪、一個影子,完全沒有存在感一樣,走遠了。

溫瑜看著她的背影。

她想起那一天,也是在蓮花池這裡,她察覺到的那個視線,勾唇而笑。

看來,在這禦獸宗中,有一個有意思的人呢。

溫瑜轉過頭,視線不經意地掠過沐顏,眼神中染上瘋狂的在意。

可她的這一波演技,卻並沒有被沐顏所接收到,她整個人失了精神一般,眼神空洞,隻在那裡怔怔的,什麼都不在意了似的。

明台注意到沐顏異狀,關心問她情況,沐顏隻是搖頭,勉強笑著,說自己有些不舒服而已。

事實上,就連沐顏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她隻覺得頭鈍鈍的疼,什麼也沒有精力關心了,隻想閉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覺,因而,她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隻希望能儘快結束。

無論什麼結果,隻希望儘快結束,就好像,最重要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她並不在意,如今的事情,會向著什麼方向發展了。

唯獨岑樓,他看著溫瑜,眼神不移,一直在等待著她的答案。

溫瑜垂眸看他,聲音溫和,一如他這個人對外的人設:“岑尊主。”

她的聲音很輕,很溫和,像是一塊瑩潤的玉,並沒有什麼鋒芒,聲音不大,可是,僅僅隻是開口而已,就叫那耳邊嘈雜的信仰供奉停了下來。

禦獸宗門人,重新看了過來。

他們莫名地被牽引著,同樣重視著溫瑾所言。

當然,被魔尊宣誓效忠,連帶著整個魔宗都奉上,他們全都知道,溫瑾的答案。

沒有一個人,會拒絕接受這樣的力量。

可是,萬眾矚目之下,那端方公子含笑開口,明明溫和,說出的卻是拒絕。

“懷玉城偏安一隅,隻是一方小城,當不起岑尊主和魔宗的效忠。”他眼神清正,明明說的是自身的短處,可卻不讓人覺得他自卑自賤。

“溫某知道尊主心係修真界,懷玉城願與魔宗一起維護修真界的和平,不需談歸屬和效忠,隻是眾誌成城,共同合作便可。”

禦獸宗的人,現在愛屋及烏,看溫瑾都是帶著十八層的濾鏡,本來還對他的拒絕納悶,如今聽完他的話,立刻又開始啊啊的興奮——

“不愧是溫瑜大人的哥哥,不貪戀執著於一時的權勢,而是心心念念著修真界的和平。”

“溫瑜大人有這樣的好哥哥,才是真正能救世的人,不像沐顏,恨不得立刻把人打成魔宗同黨,強行拉對立麵!”

岑樓沒有言語。

他看著溫瑜,那般認真,可那雙清透的眼,卻漸漸染上瘋狂。

他不懂,明明,他已經將一切奉上,將所有的真心都給她,甚至,願意交付整個魔宗,而溫瑜為什麼還要拒絕?

他已經放下了高傲和自尊,交付了生命守護,跪下來祈求,可她為什麼,還是如此?

“溫——”岑樓開口,卻被溫瑜打斷。

她將他拉了起來,態度決然不容推拒:“岑尊主,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這時,岑樓才意識到,她叫他,岑尊主。

明明發誓效忠,是深思熟慮,也是一時衝動,他知道溫瑾亡故,溫瑜一個人支撐一個偌大的懷玉城並不容易,他想要幫她。

幾乎以一種卑微的方式。

可她拒絕了他,隻冰冷地與他劃清關係,叫他“岑尊主”。

此前的“岑兄弟”,也隻是為了達成她的目的。

驕傲的大小姐,像是一個妖精,她的視線,從來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她會在他眼前哭泣,暴露脆弱,拉著他一起去吃小黃魚,可是,她並不在乎他。

這樣的認知,叫岑樓的心,像是被什麼緊緊攥住擠壓一般。

那是一種,與誤會溫瑜死亡時並不相同的痛意,可卻同樣深入骨髓,觸及心扉。

“好。”

他沉聲迎著,反手抓住溫瑜的胳膊,站了起來,雙眸黑得發濃,黑得似血,力道凶狠地,像是在撕咬獵物。

此時的溫瑜,還處於痛意切斷的麻痹狀態,她並沒有感覺到岑樓異樣的力氣,也絲毫察覺不到,那本該察覺到的痛楚。

她隻是微笑,像溫瑾一樣。

可落在岑樓的眼裡,便是,她連這痛意都不在乎,哪怕骨骼險些被掐碎般的痛楚,她都能完美地,展現屬於溫瑾的溫和。

在這一刻,她就是溫瑾,這是事關懷玉城生死的問題,她不會允許任何人,看透這一點。

心底滑過微末的心疼,明明微弱,卻慢慢地,蓋過了他的憤怒。

岑樓鬆開了手。

他甚至退了一步,像是解釋又像是歎氣:“是我並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他低了頭:“溫城主,還請包涵。”

溫瑜緩緩而笑:“岑尊主不必介懷。”

岑樓微微仰頭,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環視四周:“這裡的蓮花也沒有很好看,我膩了,就不陪城主繼續賞蓮了。”

“告辭。”

岑樓不等回應,當即離去。

懟懟小能手走了,三人寂然無聲。

溫瑜一掃沐顏:“沐道友,你不舒服,我送你回房休息。”

她作勢上前,沐顏卻下意識地退了退,搖了搖頭,咬著嘴唇,似有難言之隱一般。

明台雖不解,但適時開口:“沐道友若是不願,我可以送你回去。”

“沐道友,”溫瑜直接搶先打斷:“你不需擔心,之前你指摘懷玉城與魔宗勾結一事,我知你是心急修真界安危,並非是針對我或者是岑道友。”

“我不會因此介懷,還希望沐道友對我,也一如往常,不要在意。”她看著她,意有所指:“沐道友清楚我的為人,不要疏遠我。”

按照目前所打造出來的人設來看,這話聽在旁人耳朵裡,和沐顏的耳朵裡,完全是兩個意思。

係統撓撓頭:【宿主,你威脅她做什麼,不像是一條魚,倒像是反派了。】

【還記得我說過的釣魚嗎?】溫瑜衝沐顏露出溫和笑容,同時回答係統:【我們要給主角意誌留空子,讓她覺得,自己還是有一定的掌控權的。】

【這樣的話,就是證據,會給女主一個潛意識,讓她覺得,如果有一天,她和我站在了對立麵,想要弄死我這條魚了,那麼,這些過往的漏洞,都有跡可循,加上她手裡那枚溯影鏡,可以讓彆人相信她。】

【這次奪取信仰,我們讓主角意誌摔了這麼大一個跟頭,總是要給她一點甜頭的,要不然,她發瘋了咬人了,場景就不好看了。】

係統狂記筆記,去和前麵的釣魚做一個標記聯通:【懂了懂了。】

而沐顏,在看到溫瑜的笑容時,避開了眼。

她的手,拉住了明台衣袖,因為攥得比較緊,褶皺深深。

沐顏勉強笑道:“溫城主想多了,我隻是還有事情,想與明台說,正好路上同聊,溫城主不介意吧?”

溫瑜微笑:“自然是不介意。”

明台順勢扶起沐顏,察覺到她整個人幾乎靠在自己的身上,微微將她推開,讓她舒服卻不會有任何不該有的碰觸。

他目下清明,再無雜念和旖旎,緩緩而行。

蓮花池中,藍尾鮫人赤身飛出。

水滴順著他的胸膛蜿蜒向下,他的發濕著,即使是那樣一張臉,整個人也雄性荷爾蒙爆發。

淩朗原逼近溫瑜,外人在前,他沒有說話,但那雙藍色眸子中的意思很明顯——

到你說的時間了,轉機在哪裡?

鮫人眸中毫不相讓,身體卻是一個馴服的姿態,落在仍圍觀的禦獸宗門人眼中,完全是另一個意思。

“這不是夢幻中的那個鮫人嗎?”

“明明那裡他是與沐顏……,實際上,他是懷玉城的部下嗎?啊!我想起來了,無雙拍賣會上,溫瑜大人拍走了一條鮫人!你們看,那鮫人的手腕上,是不是戴著靈樂犀迦環?那也是溫瑜大人拍下的!”

“這鮫人是溫瑜大人的!”

“夢幻裡全是假的!可我們這麼多人一起被拉入,這明明就是有人故意設計,想要奪走溫瑜大人的身份!”

“幸好溫瑜大人沒有被奪走!”

“那這不就是沐顏做的嗎!夢幻之中,她就是承繼者的身份!”

“她這個小偷!拿了一一刀又怎樣!小偷!”

憤怒之中,行走的沐顏腳下不穩,差點摔倒,她微微搖搖頭,那股鈍痛似乎加強了。

溫瑜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耳朵,並沒有放過幻境之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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