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2 / 2)

而這,也掀起了不小的波瀾,無邊台的聲勢,更進一步地對玉簡台造成了碾壓。

同時,由於溫瑾的入睡,更多的人,將注意力,放在了妹妹溫瑜的畫框上。

此刻,她正被那位名為黑驥的放逐者引領著,剛剛到達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按理來講,在溫瑾與沐顏對話的時候,他們一路前行,早就該到的。

可失去記憶的溫瑜,對一切都很好奇。

她一路邊走邊看,黑驥雖然心急,可每當剛想出言催促,迎上那雙漂亮剔透的眸子,明明天真綿軟,沒什麼殺傷力,可黑驥莫名有種被恐怖巨獸盯上的壓迫感。

那到嘴邊的話,也就變成了賠笑和客氣:“沐小姐若是喜歡的話,我可以幫忙買下來。”

少女沒有推諉和客氣,甚至帶著點矜傲的允許。

還伸出手,小小地拍了拍他的頭一下,像是誇讚和獎賞,如同對待寵物一般。

這讓黑驥想起,當他們從城門離開時,少女也是這般,拍了一下那逐鐵木製成的車架。

然後,那車架就變換收縮,徹底消失了。

黑驥繃緊身體,越發小心地對待少女,同時心中猶豫,自己是否選錯了邊。

可看眼前這人是真正的天真懵懂,而天真懵懂,在這座城中,是活不下去的。

少女手中的靈器縱然強大,也終究有一天會被這疫障之氣所腐蝕消磨。

站邊聖女,似乎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黑驥心中堅定了選擇,但仍舊小心地配合著少女,最終儼然成了一個人形提款機和行李包,身上刀晶幣全部花了出去,變成了大大小小的物件。

周圍熟識他的人都有些吃驚,不禁對這少女也高看了幾眼。

畢竟,能成為放逐者的人都沒有什麼好名聲,能從疫障迷霧中活著回來的,更是其中的狠人。

現在這個狠人,對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女恭恭敬敬、俯首稱臣,讓人對那少女的身份和能力,也不禁起了些猜疑。

因為相似的樣貌,見過溫瑾麵貌的人,都猜測少女和溫瑾有所關聯,但此刻由於開鎖後的異變,在沒有明確能獲得好處的情況下,沒有人會主動出去建立聯係。

隻是一個個地對少女購買的東西,分外留意,懷疑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開鎖的法門。

而修真界中圍觀的人們,最初看這段回溯時,並沒有太在意,隻當既然看了,那便打發時間倍速看完就好。

可看著看著,就有人在兩個台上回帖。

{這竹編小燈籠上畫的紋路,怎麼有點像我派先輩自創的符文啊,可惜,十多年前就已經失傳了。}

{這對陣演練小沙盤,上麵的陣旗陣盤,看著是此前升級中等宗門失敗後逐漸銷聲匿跡的盤九宗的手筆。}

{那家的糖葫蘆,山楂中間全開口放柿子餅,隻有我二舅會這麼做!}

{這煆劍的手法,在修真界怎麼也是個有名的靈修啊,進靈鑄山莊能拿不少工錢的。}

然而,看著城中販賣這些物品的、擁有著並不熟悉的臉的商販和城民們,看到黑驥手上身上那些徒有技巧、光芒不再的物品,最初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的修者們,漸漸地都沉默了。

在溫瑾指證萬廣海的罪證中有這樣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他勾結禦獸宗,利用蝕滯疫風,消滅掉一切擋在他前麵的人,或者他看不順眼的人。

最初知道真相時,隻覺慘烈。

可除了那些與受害者有所關聯的人,其他的修者們,雖共情悲切憤怒,但情緒也隻是如此,甚至還不如看到萬廣海折磨鮫人的留影那般強烈。

因為並不切身相關,因為沒有親眼所見的刺激。

可現在,每一個興奮的認出,每一個本該閃閃發光成為靈寶的物品,背後都是一個、甚至許多個,被陰謀陷害、被埋沒在疫魔空間的活生生的人。

縱然不是天子絕豔,也該擁有在這個世界上留有痕跡的權利,但萬廣海,將這一切,徹底地剝奪了。

疫障之氣,能消磨所有靈氣,化神奇為腐朽,根本無法抵擋。

若是被卷入蝕滯疫風,死在那一刻,也許還算是幸運。

因為,當從疫魔空間中醒來的那一刻,縱然城內有所防範,但身體就在無時無刻地和疫障之氣沾染,不恢複記憶,是稀裡糊塗的混。

恢複記憶,是緩慢而絕望的淩遲。

那一件件物品,便是證明。

這是第一次,修者們在這個畫框同步中,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的興奮和快樂。

因那些物品中,還有許多,不曾在溫瑾列出的條目中。

這說明,萬廣海的罪惡,不止於此。

有人在玉簡台上留言:{我是上弦宗弟子,我記得,沐顏八歲生辰後,手中曾有一個具有相似紋路的兔子燈,那燈光可隨時辰變換,還具有穩定心靈、滌蕩靈氣的作用,宗內的其他弟子們都很是羨慕,可是誰都沒有再買到過。}

沐顏的生辰,拜曾經的名聲所賜,自她十六歲之後,修真界的很多人都知道。

寒冬之夜,臘月初七。

但她十六歲之前,並不是有特彆多的人關注,當然,即使關注,除了宗內的人,誰也不會去想這樣一個兔子燈。

這時,最開始認出紋路的那人回複道:{我派那位自創符紋的先輩,就是在出外探尋秘境時失蹤的,當時,是冬月。}

{他的命燈一直羸弱,直到第二年五月,才熄滅。}

這話不多,情緒也像之前那般激動,可短短幾行字,包含所有。

最後,他回複道:{先輩於我,如同父母,本人心窄,縱然沐顏無辜,此生隻為敵不為友。}

很是平靜,卻字字決絕。

人們常說禍不及妻女,可人都是普通的人,不是大慈大悲忘卻恩仇的菩薩,縱然有一顆良善不忍之心,能做到禍不及妻女,可也不想去對仇人的妻女去相親相愛,有什麼好臉色。

這是對在仇恨之中死亡的那個先輩之人的尊重。

此言一出,那些受萬廣海謀害牽連之人的家人親屬,紛紛感同身受,本來覺得若是沐顏無辜,與這麼一個孤女冷臉較勁,未免有些欺負人。

可就承認了自己心窄,過不去那道檻,又有什麼不行呢?

她是孤女,她可憐,可是她享受了十多年的榮華寵愛,這全都是建立在萬廣海對其他人的剝削上來的。

他們恩怨分明,不會想要從沐顏身上去討回,但不與她為友,不與她親近,不與她任何交集,隻做這些,有何不可嗎?

這些人雖沒有在兩個台上回複說話,可已有那心清的修者,在看到最初那“此生隻為敵不為友”的回複時,就已經了然,默默地對旁邊的人說道:“看來,今年沐顏這美人榜榜首預備役的轉正登頂,是要告吹了。”

美人為義,失了民心,便什麼都不是了。

他旁邊的人開口問道:“她不是,那誰會是呢?”

此前,沐顏雖然聲勢有所下降,但畢竟是多年的熱門,還有些積蓄,他們這些評選的人,都還是很看好她的。

修者的目光,移動在旁邊連玉簡的投影中,那裡,白裙輕輕的少女發間彆著一朵璀璨的向日葵,臉上洋溢著陽光溫暖的笑,腰間一把碧玉笛,腳步輕巧地向前走去。

她的旁邊,大包小包的人正引領著她前進行路。

修者開口:“是她。”

*

不周城中,白衣少女微微偏頭,看著眼前姹紫嫣紅、歡聲笑語的樓宇,微微皺眉。

強烈的濃香脂粉味,她並不喜歡。

可整座快活樓中,隻要是在外的,不論是待客的姑娘們,還是掙尋摸姑娘的客人們,又或是打手下人,卻沒有一個人,不將目光投射到那輕輕邁步,踏入才樓中正廳的少女身上。

她不施粉黛,清純絕豔,不染纖塵,是乾淨的純白,在這一片煙柳之地中,更像是那開在汙垢之中,卻不為汙垢所沾染的純淨白蓮。

可又沒有白蓮那麼成熟孤傲,更像是春日中第一朵初生的小白花,連眼神都清澈懵懂,是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心動。

若是仔細看,便能注意到她的右眉間,有一粒小小的痣,可愛嬌俏之餘,卻在眉眼流轉間,更添了些靈動嫵媚。

客人們都推開了手裡的姑娘,明明還離得很遠,可都不自禁地探過身子,似是想要與她說話。

少女不太在意地掃了眼周圍,轉頭看向黑驥:“這就是你說的可以住的地方?”

她的話,透著點軟,又透著點無法無天的肆意驕縱。

卻叫周圍的人,心都跟著一抖,因那單純純淨的氣質。

喜歡來這快活樓的人,最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醉生夢死,他們白日裡幾乎都膩在這裡,而這樣的氣質,像是綿軟懵懂的小羊,是他們最喜歡的。

因為沒有出門,他們雖聽說了開鎖的事情,可卻並不在意,隻當那是一個新的騙局,也沒人見過溫瑾的樣貌。

若是見過,此刻,定然不敢有什麼齷齪的心思。

黑驥自然沒有錯過這些目光,他是男人,自然知道這代表什麼。

也正因為是男人,所以,才會在聽到聖女那句“好好照顧”的囑托時,知道該把少女帶到哪裡。

“夏媽媽,”他走上前來,迎上樓上走下來的一位年長女子:“這是我帶來的人,還請您為她安排一個住處。”

夏媽媽幾乎瘦成了一把骨頭,因而顯得形銷骨立,雖然頭發仍是黑的,麵容看著卻像是五十餘歲,再加上她生就一副三角眼,反添了一絲惡相。

她不置可否地點頭:“嗯。”

然後靠前,與同樣靠前的黑驥,低聲交談幾句後,這才命人接過黑驥手中物品,幾句話勸退客人後,與少女說道:“這位姑娘,請跟我來。”

少女看她一眼,沒說什麼,跟了上去。

臨上樓梯時,她微微停步,對著忙不迭轉身離去的黑驥,輕輕招了招手,笑容綿軟:“黑驥,明天還要再見麵哦。”

黑驥賠笑兩聲,走得更快了,幾乎成了跑。

少女挑眉,嘴角彎起的弧度,幾乎有些惡劣,像是狂狼玩弄無辜的白兔。

剛剛黑驥與夏媽媽的話,她都聽到了。

他說“是從疫障迷霧逃離之人將她送來的,找人好好陪她玩,要好好照顧她”。

少女笑了。

送上門的玩具,她最喜歡了。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