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這兒是秦嶺,放眼望去,能看到的除了山還是山。

群山疊嶂,翠峰環繞的半山腰上,一身穿黑紫色衣裙的絕美女子,手提三尺青鋒,正殺向對麵那片廢墟上的三十餘黑衣人。

表麵上看,女子勢單力孤,她這種做法,無異於自尋死路。

實則不然,若是有大唐的俠士在此,定然能從衣飾上看出,她是萬花弟子,可她手上拿的不是筆,不是笛。卻是一把劍,一把純陽宮俠士專用的血月浪劍。

更讓人吃驚的是,她用的劍法也不是純陽的劍法。

她的劍法,如靈蛇出洞,若羚羊掛角,又如春風拂麵,總能在無人可察的一瞬間,就要了敵人的性命。

她的劍沒有一絲劍法的匠氣,她的劍是殺人的劍,劍法並不十分好看,用來殺敵,卻是再好不過。

一個衝擊,不過前進了三步,黑衣人已有五人受傷,三人死亡。

而其他人也中了迷煙,不過瞬間就委頓在地,隻剩下任人宰割的份了。

唯有為首那個溫文爾雅,頗有幾分秀氣的少年,還穩穩地站在當地。

他像是既不怕那淩利而不可捉摸的劍,也不怕那駭人的迷煙。

如果有太原武林中人在此,定然能認出來,這少年就是無爭山莊的少主原隨雲。

原少莊主自小失明,卻文武雙全,才高八鬥,可謂是江湖中少有的青年俊傑。

他怎麼來了秦嶺,看他身後被大火焚燒後的殘垣斷壁和四處橫死的鄉人。他是放火的人?是救火的人?他是來殺人?還是來阻止黑衣女子殺人的?

原隨雲無論任何時候,都保持著謙謙君子的世家風度。

他像是沒察覺到自己屬下的狼狽情況,微微一笑:“姑娘,所為何來?”

唐悠然冷冷道:“殺你。”

原隨雲:“在下與姑娘素不相識,又無冤無仇,姑娘為何要殺在下?”

唐悠然冷冷道:“我為無辜而死的隱世唐門一門老小,及唐家大小姐唐悠然來殺你。如此,可夠了!”

原隨雲麵色微冷:“原來如此,夠是夠了,在下隻怕姑娘還沒那份能耐。”

唐悠然冷冷道:“看劍。”

她的劍已遞了出去,這與剛才一招一式皆清明的打法,又是大不相同。

剛剛她無論是殺人,還是傷人,用的都是劍。

而如今,她用的是劍芒,是劍氣,那一劍若驚雷現世,隔著十餘丈的距離,瞬間就到了原隨雲麵前。

而那道似與自然相融,又格外強大醒目的冰藍劍氣,竟隱隱含著一絲要與天地爭勝的不甘與霸道,它好像在昭顯著主人曾經的命運。

原隨雲是個瞎子,他看不見那驚人的場景,但他對危險的感知,是在場所有人中最敏感的。

他隻覺罡風撲麵,劍氣衝霄,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迅速後退,發現避無可避時,又稍稍偏了偏身子,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受了重傷。

他的左臂被一劍斬下,身上也被細細密密的劍氣給劃開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血口子。

這位世家公子,終於有了一絲狼狽,也終於有了一絲正常人在麵對危險時該有的表情。

原隨雲怒極恨極,他本就是個瞎子,如今又少了一臂,日後再有人提起他時會怎麼說?那個少了一臂的瞎子麼。

但他不甘心就死,他還在退,他知道唐家的密室在哪裡。隻要進入密室,利用那兒的機關,這女人再想殺他就難了。

而密室離他也隻有幾步之遙。那密室還連接著一處山穀,隻要能逃過這一劫,他原隨雲還能走不出一座大山。

他借用那一劍之威迅速後退,隻是,他顯然低估了唐悠然殺他的決心,也低估了這黑衣女子的實力。

他以為,剛剛那一劍,已經是她的極限。

卻不想,隨後而來的,是一束幾乎讓人懷疑自己眼睛的墨綠劍氣,那劍氣直衝原隨雲的心臟而去。

那是萬花的內勁外放,這位神秘女子竟用純陽的劍,不知名的劍法,使出了萬花的內勁外放。

可在場卻無一人識貨,那些黑衣人隻會瞪大雙眼,恐懼的掙紮著爬向遠方。還有人爬向原隨雲,想為他的主子儘最後一分力。隻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他們把唐悠然看成了妖怪。

江湖人都知道,劍氣無形無色,若以內力故意讓其顯形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像他們所看到的那般,先是閃電驚雷,又是墨綠色的劍氣,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原隨雲是個瞎子,他看不到這一切,他雖感知了危險,卻還在笑。隻因他知道自己的輕功有多快,他自信在這江湖上,還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要了他的命。

頂多,他再硬接一劍,剛剛那一劍他沒有防備,但現在麼,嗬。

他的一隻腳已經踩上了機關,隻要落入密室,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所以,他在笑,那是一種溫文爾雅,又悲天憫人的笑。隻是笑容裡,還多了幾分擇人而噬的扭曲。

可惜,他還未曾踏入密室,那扭曲了的笑容就定格在了臉上。

他的胸口被那道墨綠色的劍氣給洞開。

唐悠然站在他身前,透過那個血洞能看到他背後的群山。這座山是真的很美。

原隨雲死了,他的手下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