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轉,又到了月滿攔江之夜。
這一次的場景更遠, 顯見當日羌無觀站時, 是隔江觀看, 但能有幸看到這一戰,已是人生幸事。
龐斑、浪翻雲隻交談幾句,天空之上就有又厚又重的烏雲,挾帶著雷鳴閃電,鋪天蓋地的氣勢而來。
由此可見,兩人當日一舉一動, 已能做到影響天象。
唐悠然終於看到了‘唯能極於情, 故能極於劍’的大成劍法。也看到了道心種魔**真正的厲害之處。
哪怕隔著世界, 看到的隻是羌無的記憶, 她還是受到了兩位絕世高人精神層次的感染。
唐悠然的心神還醉心於月滿攔江之戰。
羌無在看到‘覆雨劍化作一團反映著天上電光的銀白芒點, 流星追月般畫過虛空,循一道包含了天地至理的弧線,往龐斑投去。[1]’時, 就已動手了。
他已經放出了自己的殺手鐧, 那不是丈二紅槍,也不是什麼世間罕見的拳法掌法, 而是一種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毒|藥——‘含笑半步顛’。
他先以內力將那毒粉催發,又以內力促使毒氣將唐悠然困於其中。
他知唐悠然必死,自然也就不再有所顧忌。唐悠然正看到關鍵處,忽然就被羌無強烈的意念給乾擾,對戰的場麵一片片破碎開來, 她被強行驅逐出他的意識世界。
待她睜眼看時,又見自己身周紫氣繚繞,知是劇毒,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唐悠然是萬花穀弟子,萬花心法中有一技能‘清風垂露’,它可以驅散所有不利狀態,包括劇毒。
唐悠然揮手間就將身周毒氣驅散,又為自己解了毒。
“你難道沒聽說過這世上,就沒有我萬花穀解不了的毒麼?”
羌無心口插著一隻劍,若非唐悠然手下留情,未曾以劍氣直接震碎他的心脈,他早就死了。儘管如此,他剛剛又是拿出毒|藥,又是催動內力。待得誌得意滿,以為唐悠然必死時,又被唐悠然簡簡單單給化解掉自己的殺手鐧,此時也氣得麵色紫脹、眼眶微凸。
羌無那張看不出年齡的臉上,終於現出一絲老態與不甘:“我這一生差的隻是運氣,若非當年欲選中蕭遠山做魔種,又被……,哼,今日吾早已破碎虛空而去。”
這話就有點言不由心了,反正唐悠然不信,他的心境比自己還不如,如何能破碎虛空?不過,人家都要死了,唐悠然也就不再反駁,反而對他當年的選擇,生出了幾分好奇。
“蕭遠山?你怎會選中他做魔種。”
羌無:“他年少時最適合做魔種,隻可惜我晚了一步,未曾種下魔種,他已道心蒙塵。”
唐悠然:“你發現他時,他已到了雁門關外?”
羌無:“是啊,想尋個合適的魔種太難了,蕭遠山的事令我大感可惜,不想後來又遭同門偷襲,療傷十餘年,再出來時,江湖又大變了模樣。”
他嘮嘮叨叨的說個沒完,就像個好多年沒人給他說過話的孤苦老人,唐悠然也不打斷他的話,隻耐心聽著。
“那年,我在嵩山少林看過了方正,發現這人就像那官場中的老油條,哪有什麼道心可言;又去莆田少林看過了盛名遠揚的無花,發現他的心比我還黑;再到丐幫看過了南宮靈,那孩子本還不錯,勉強能做魔種,可等我查探了他的身世,才發現他與無花、石觀音均是至親,這樣的人哪怕看著無害,我也不想以他做魔種。
魔種關係著我道心種魔**能不能大成,我自然要小心再小心。我本已看中了花家七子花滿樓,卻不料轉眼又瞧見了喬峰,當我知道了喬峰的身世,知道他是蕭遠山的兒子,就著意選中了他。
吾這一生,從未有過心愛之人,自然也沒辦法學龐師,讓所愛之人去接近魔種,與魔種共情。隻得另想他法,令他們道心蒙塵受損,再以秘法牽引,令其道心破碎,成就我的魔種。”
唐悠然:“你的眼光也太好了一些。喬峰、花滿樓都是這世上心性最堅韌之人,他們哪裡那般容易就能道心蒙塵的。你若選了南宮靈,說不定還真能成就你的魔種。”
羌無:“一步錯步步錯。可我縱不能令他道心蒙塵,也不至死在這裡。你又是從何處得知我的消息。我可不信你是恰巧路過?”
唐悠然:“如果你能活下去,我必然告訴你是魔門的人傳消息給我,令我前來攔截。
但你即將死去,我也隻好實話實說,我自遼國得的消息。至於這其中有沒有魔門的人出力,就不可而知了。”
羌無幽幽一歎:“我就知道。”他心中恨極,認為康敏的死也有他們的授意。隻恨他已身受重傷,不能回去找他們算賬。
唐悠然心說魔門也並非鐵板一塊,這可真是太好了。
“都要死了,何必想這些不開心的,你可還有什麼遺願?”
羌無:“能讓我再刺你一槍麼。”
唐悠然:“刺不刺的,你也殺不了我,何必執著呢。”
羌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臨死前悟出‘道心種魔**’的一種攻擊法門,若不能用出來,死不瞑目。還請唐姑娘成全。”
唐悠然雖好奇他死前悟出的法門,但並不願意就這般便宜了他。
“我若成全你,有何好處?”
羌無:“你與喬峰是朋友?”
唐悠然點頭:“是。”
羌無:“那關於蕭遠山的秘密,你若想知道,就答應我。”
唐悠然:“好,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得現在就將那個秘密說出來。”她可擔心這家夥刺自己一槍,直接就死掉了。
羌無:“蕭遠山之母是漢人,據傳還是幾十年前某個武林世家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