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昶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對,夫人是答應過你,可是我不答應!我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
老太太愣住。
蘇昶一把甩開她,“夫人心腸軟才會被你哄騙,我早知道你心思不正,念在夫人的份上才對你屢次忍讓!”
老太太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蘇昶指著她罵道:“我不是沒有想過把你扶正的事,你但凡肯好好對三房,做個慈母,不要把明德和明善引到歪路上,說不定我真的可以念在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把你的名字記到族譜上,可你貪婪至極,整天搬弄是非、攪風攪雨,沒有半分當家主母的樣子,我們給了你正室的尊榮,你就妄想霸占整個蘇家的財產,你根本不知道何謂知足!”
老太太怒火散去,徒留害怕,神色漸漸倉皇。
蘇昶冷道:“你本是一個陪嫁丫鬟,做了妾室,又做了側室,府裡從來沒有人看低你,你的兒子得以跟嫡子平起平坐,你竟然還不知足!現在我就明確的告訴你,我的夫人從始至終隻有一位,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是你。”
老太太麵白如紙,多年夙願一朝落空,她雙手無法克製的抖了起來,牙齒打顫吱嘎作響。
蘇明德神色慌亂,害怕起來,“父親,您如果不肯認耀哥兒這個孫子,那我就還把他養在外麵,您隻當他不存在就好,我絕不會讓他再出來礙您的眼。”
蘇景耀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厭惡。
蘇昶眼眶發紅,“你們還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一直以來我隻希望你們能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可惜上梁不正下梁歪,再這麼下去你們的子女也會跟你們走上歪路,不如及時撥亂反正,讓你們腳踏實地做人,省得你們一輩子隻會惦記蘇家的財產,沒有一點長進。”
蘇明德和蘇明善仍想哀求,蘇昶卻態度決然。
“我心意已決,即日起分家,你們隻會得到庶子該得的那份。”
蘇明德和蘇明善跪地痛哭流涕。
“爹!我們也是你的兒子,你不能這樣對我們啊!”
“父親,我們知道錯了!以後您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絕不會違抗您。”
蘇昶忍下眼中的淚意,不容置喙道:“分家後,三房不必搬出去,這裡是蘇家老宅,本來就該是明遷的,我會幫你們找好房子,你們搬出去住吧。”
老太太伏在地上,崩潰地嚎啕大哭起來,聲音尖銳嘶啞,透著濃濃的不甘和怨恨。
蘇景耀麵色陰沉,眼神晦暗難明。
一夕之間他不但失去了蘇家大公子這個光彩的身份,以後能分到的財帛也驟然變少,他失去了強有力的靠山,還被族裡除名,這個消息如果傳出去,他不但名聲有損,還會於仕途有礙。
他不由在心裡暗恨,恨蘇昶、恨三房,恨蘇昶明明年紀已經這麼大了,為什麼還這麼精明,不能像老太太一樣好糊弄。
蘇昶看向蘇景祖和蘇景智,指著蘇景耀對他們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以後誰敢跟他學,我全都家法伺候,絕不留情!彆以為分家了我就管不了你們,隻要你們是我孫子一天,就都得給我堂堂正正做人!
蘇景祖和蘇景智驚恐的站在了一塊,像兩隻受驚的小鵪鶉一樣縮著肩膀,直到多年以後他們仍然記得這一幕,每當想行差踏錯的時候都會想起蘇景耀那一身鞭傷,瞬間把什麼花花腸子都收了起來。
……
杳杳跟著沈昔月回了錦瀾苑。
蘇昶這次態度堅決,無論大房和二房怎麼哀求都沒用,他派人把族中長輩叔伯們都叫了過來,要連夜處理分家的事,估計一時半刻處理不完,她們就先回來了。
沈昔月這些天本來已經開始著手讓人收拾行李,忽然知道不用搬出去了,人還有些恍惚。
不過想到不用再跟那些人烏煙瘴氣的生活在一起,也覺得鬆了口氣,蘇明遷失蹤期間她已經看儘了他們的醜態,哪怕他們現在裝的再可憐,她也不會心軟。
蘇景耀心思歹毒,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處隻會讓人寢食難安,分家後乾淨利落,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和隱患。
杳杳回去後,徑直跑進裴元卿的屋子裡,喝裴元卿桌上的茶水,吃裴元卿桌上的糕點,然後手托著腮發呆。
裴元卿把書放下,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杳杳像小鬆鼠一樣嚼了嚼嘴裡的糕點,把剛才的場景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描述的繪聲繪色。
裴元卿越聽眸色越沉,聽到最後輕輕眯了眯眼,在心裡把蘇景耀狠狠記上了一筆。
早晚有清算的一天。
杳杳說完沉默下來,半晌,小聲囁嚅道:“其實我能理解祖母為什麼不注重嫡庶之分。
裴元卿抓起幾個板栗放到爐子上烤,隨口問:“為什麼?
杳杳鼓了鼓腮幫子,“人又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如果大家有的選,誰想做庶出,又有誰願
意給人做妾室呢?還不都是身不由己。
裴元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有的時候也會想,如果可以選擇,他願意做父皇的兒子嗎?可惜沒人可以選擇出生。
杳杳嗅了嗅栗子散發出的香氣,糾結的皺起眉心,“可是嫡庶不分也不好,這對正室夫人和正室夫人所生的孩子也很不公平,而且會引發很多矛盾,就像我們家一樣。
裴元卿伸手戳了下她鼓起來的臉頰,“都哪裡不公平?
“你想啊,一名女子跟你結發為夫妻,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與你攜手奮鬥一生,為你管理後宅,為你生兒育女,最後攢下的家業卻要分給你跟其他人生下的子女,這已經很不公平了,如果還要讓庶出的子女跟正室的子女地位一樣,那正室夫人心裡得該多難過呢?
裴元卿也忍不住思索起來,“那該怎麼辦?
杳杳臉皺了起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搖搖頭道:“說來說去還是三妻四妾惹的禍。
她現在有些理解外公和外婆為什麼會把娘親嫁給爹爹做繼室了,與其找一個三妻四妾的男人,不如找一個品性端正,又不會納妾的男人,至少過起日子來不用跟其他女人爭奪寵愛,也不用管理後宅一堆鶯鶯燕燕,隻可惜冒出一個虞寶琳橫叉一杠,連爹爹都差點以為自己是個背信棄義的人。
裴元卿剝著栗子道:“出身雖然身不由己,但走正路還是歪途,卻是由自己選的,當今宰相也是庶出,卻敬重嫡母,家族和睦,憑著自己的本事位居人臣,讓世人所敬重,這些年來祖父不曾虧待過大房和二房,甚至破例讓他們能享受到了跟嫡子一般的待遇,可他們不思進取,隻一心謀奪家中的財帛,要怪隻能怪他們太過貪婪,祖父已經仁至義儘了,他們現在不過是為他們自己做錯的事付出代價而已,何況他們哪怕是庶出,分到的財帛也足夠他們生活,隻要他們老實本分,還是可以生活無憂。
杳杳微微頷首,吃了兩個栗子,攥了攥小拳頭,“我以後要找個一生一世隻有我一個的人嫁,夫妻夫妻,一夫一妻才能叫夫妻,不然離心離德,日子過得又有什麼意思呢。
裴元卿剝了個栗子塞進她嘴裡,堵住她的嘴,“不知羞,你才幾歲就講起夫妻之道了?
杳杳朝他做了個鬼臉,邁開腿跑了,“反正你以後也娶不到媳婦,你當然不用愁。
裴元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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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