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竇如華放下碗站了起來,伸手去撈智哥兒。
智哥兒吐了吐舌頭,撒腿就跑,丫鬟和嬤嬤們趕緊追了過去。
竇如華笑著走過來,摸了摸蘇景毓的頭頂,一臉慈愛說:“智哥兒還小,你彆跟他計較。”
蘇景毓把劃傷的手背藏到身後,抿著唇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智哥兒就隻比他小半歲。
竇如華朝蘇景毓伸出手,蘇景毓就挪動著步子,聽話的依偎到她身邊。
蘇明遷參加科考前總是忙著讀書,蘇景毓唯一能親近的長輩就是竇如華,他心裡對竇如華十分親近,有著幾分對母親的依戀。
竇如華滿意地彎起唇角。
不枉她在蘇景毓身上費了那麼多功夫,以後隻要用好了,蘇景毓就是她手裡最鋒利的一把刀。
她故作親昵地伸手攬著蘇景毓,輕聲細語說:“我聽說今天是你自己準備的禮物?這次是姨母手底下的人辦事不利,差點給你添了麻煩,幸好你機敏,我已經罰過底下的人了。”
“不過……”竇如華話鋒一轉,試探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歡管這些小事麼,這次怎麼想起來檢查禮盒了?是不是有人在你麵前嚼舌根?”
蘇景毓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實情,他雖然年紀小,卻知道夢境成真這種事實在蹊蹺,不宜說出來,於是隻道:“正巧遇上翠薇,就隨便看了一眼。”
竇如華牽了下唇角,故意道:“那便好,姨母差點以為是你不信任了姨母了呢。”
蘇景毓詫異地抬起頭來,“怎麼會?我一向最信任姨母的……姨母如果不喜歡,我以後不看便是。”
竇如華眼中流露出兩分輕蔑,小孩子就是好騙。
她唇角的笑容愈大,麵上卻故露擔憂道:“你新準備的禮物如何?沈氏滿意麼,有沒有故意為難你?”
蘇景毓搖了搖頭。
“你要小心些,千萬不要被沈氏迷惑了,她越是對你好就越是不安好心,越是花言巧語就越是要害你,你要記住,這座府裡隻有姨母是真正對你好的,現在你父親不在了,你更要小心提防她,免得她偷偷害你,把三房的財帛都搶了去。”
竇如華擦了擦眼角,“現在你搬到錦瀾苑去住,我真是放心不下,夜裡都無法安寢,你如果能一直跟姨母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姨母既可以照顧你,還可以幫你管著三房的田產鋪子,定不會讓沈氏口蜜腹劍地把東西搶占過去,三房的一切都該是你的。”
蘇景毓抿了抿唇,嘴裡殘存著一股甜味,是紅豆粥的味道。
他垂下眼眸,輕輕皺了皺眉。
第一次覺得姨母說的不一定全對。
翠薇把鹿肉端了上來,蘇景毓忍著腥味吃了半碗,肚子已經有些飽脹,但姨母盛情難卻,他隻能咬牙把剩下的半碗也吃了,然後才起身告辭。
蘇景毓離開後,智哥兒咻咻咻跑了回來,不滿地朝竇如華發脾氣,“娘親偏心!把好吃的都留給堂兄!”
竇如華看著傻兒子,輕輕笑了笑,使勁捏了下他的鼻子,“你是娘肚子裡生出來的,娘不疼你疼誰?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東西都該是我們智哥兒的。”
翠薇又端上一碗鹿肉,笑道:“少爺,夫人早就把最嫩最軟的鹿肉都給留給咱們智哥兒了呢。”
智哥兒這才滿意地大快朵頤起來。
燭火晃動,竇如華唇角含笑,她望著蘇景毓離去的方向,眸色顯得有兩分幽暗。
她與竇如薇是姐妹,一庶一嫡,竇如薇為嫡出,她是庶出,當時老太太還沒有如今的地位,她這個庶出女嫁給了同為庶出的蘇明善,而竇如薇嫁給了蘇明遷。
當初是她先嫁進蘇府的,卻三年未曾有身孕,因此受了老太太不少白眼,後來竇如薇嫁進門,不過三個月就有了身孕,當時老太太沒少挖苦她,甚至想給蘇明善多納幾房妾室,就連蘇明善私下都給她冷臉看,她隻能日日喝苦藥,把眼淚往心裡咽。
幸好半年後,她也有了身孕,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
可外麵的人竟然說是竇如薇進門給她帶來的福氣,她才能懷上孩子!
她心裡本就窩火,聽到這些閒言碎語就更氣了,憑什麼她自己有孕,卻成了竇如薇的功勞?難道她天生福薄,活該命賤,有個好事就是沾了竇如薇的光?
她從那時起便暗暗記恨上了竇如薇。
她們本就嫡庶有彆,她從來都沒有把竇如薇當作妹妹看待,更遑論是竇如薇生的兒子。
時移世易,現在竇大爺和竇如薇都已經不在了,竇家如今是她親兄長掌權,什麼嫡出,什麼福氣,都成了過眼雲煙,就連他們留下的子女都牢牢握在她手裡,一個被養的唯唯諾諾,一個被她養成不成器的紈絝,任由她磋磨。
竇如華想到此處,忍不住暢快地笑了出來。
她沉思片刻,把翠薇叫來,“毓哥兒的乳娘是不是該回來了?”
蘇景毓現在已經搬回錦瀾苑,得派個人在他身邊緊緊盯著才行。
翠薇立馬會意,含笑道:“奴婢明天就去叫阿娟回來。”
夜路幽靜,月色灑滿落雪的石板小徑。
蘇景毓摸著小腹,低著頭回了錦瀾苑。
那鹿肉又硬又柴,不但咬起來費勁,吃到肚子裡也不上不下的,像吃了塊硬石頭,回來的路上他肚子脹得十分難受。
手背也火辣辣的疼,那木頭做的小刀雖然不鋒利,卻能輕易劃破小孩子柔嫩的肌膚,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蘇景毓縮了縮手指,在積雪的地麵上踩出一個個腳印,艱難的往前走著。
沈昔月哄睡了杳杳,聽說蘇景毓還沒回來,就站在錦瀾苑門口等,她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