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6(1 / 2)

千裡同風 江一水 4992 字 6個月前

直至亥正,鐘離然總算將自己每日定下的課業看完了。抬眸一望,但見顧思源就坐在麵前捧著一卷書,看得入神。原本想喚她的鐘離然,卻更改了主意,反而是支起手臂托著腮幫子,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顧思源在看書,鐘離然在看她。這似乎是很多年前就形成的習慣,哪怕安安靜靜的沒人說話,鐘離然也不會覺得害怕。

過了一會,顧思源也看得差不多了。她放下手中那卷書,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頸,抬眸對上了鐘離然的眼睛。

鐘離然其實很像她的母親,長相極為柔和,尤其是那雙眼睛,在葳蕤燈火中漾著碧波一樣動人的光。顧思源一愣,繼而輕笑道:“陛下也看完了?”

鐘離然點點頭,起身走到了顧思源身旁,伸手探入了她柔順的墨發中,準確地蓋住了她脖頸處細嫩的肌膚。顧思源略驚訝,喚道:“陛下?”鐘離然很自然地給她捏著脖子,說道:“朕給你揉揉。”

她人是小,力道卻不輕,下手略重了些,顧思源免不了輕嘶一聲。鐘離然沒停下手,繼續說道:“很疼?”

顧思源仰著脖子,略微眯著眼,中肯道:“略有些。”鐘離然稍稍減輕了力道,冷清清道:“受著。”

除了受著,還能怎麼樣。顧思源心裡這般想著,卻想要她停下來,“陛下可以了,臣無妨,不想陛下受累。”其實小時候,鐘離然也會這樣,在她看完書之後過來給她捏捏脖子。隻她人小力道輕,性子又擰得厲害,顧思源拗不過她,往往就隨著她折騰。

可如今鐘離然都快十二歲了,是個能講道理的少年君王,加上身份有彆,顧思源更不想她如此了。哪怕顧思源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於鐘離然的善意,她也不欲如此。

鐘離然知道她的意思,隻答道:“我時常隨著趙明劍副同齡練習射術,在你身上這點算什麼。”

趙明劍乃是如今南門的金袍衛副統領,也是鐘離然的武藝先生。自鐘離然登基後,一個月裡有七八天的午後是要隨著他學習武藝的。

楚國尚武,未東出入源州奪得天下前,楚地故土黎州常年有蠻族來犯,因而先祖們都是赫赫有名的馬上帝王。楚國傳承數百年,每代君王幾乎都是文武雙全。

鐘離然既要學文,又要操練武藝,功課著實很緊。但就是這種重壓之下,她還能日日堅持查看奏折,當真是堅毅超群。

顧思源聞言,問道:“那陛下如今能拉開一石弓了嗎?準頭如何?”

在楚國的計量裡,一石弓其實恰好是少年能開弓的標準。鐘離然練習了許久,當然能拉開弓,於是硬邦邦道:“當然能拉開弓了,你問那麼多乾嘛?”這麼說著,捏著顧思源的手緊了一下,隱隱帶著威脅。

顧思源心裡門清,立即明了鐘離然這射術的準頭不怎樣。其實這不怪鐘離然不努力,實則習武一事確實要天賦的,而鐘離然在這方麵很明顯無甚天賦。

她射箭無準頭,刀劍槍戟無一可行,到如今最熟練的不過是一套用來防身的格鬥拳。趙明劍作為她的老師,確實很無奈,但也不好說陛下您真的很愚笨這種話,隻每日催著皇帝跑圈打拳,盼著她強身健體無甚大礙就好。

鐘離然聽進去了,也很是勤勉的跑圈打拳,雖然武藝不怎麼樣,但勝在氣力足,反應機敏,也強過部分人了。

她見給顧思源舒緩地差不多了,就鬆手。顧思源轉身,將她的小手抓在掌中,輕輕地揉著,笑道:“陛下困了嗎?”

她剛說完,鐘離然打了半個哈欠,點了點頭。顧思源起身,將鐘離然牽到了床邊,陪著她一起入寢。

皇帝的龍床可比鐘離岱樓閣中的客房大得多了,顧思源一眼掃過去,隻覺得那床能躺得下七個她。

這麼大的床,鐘離然日日躺在那裡,也不知道會不會害怕。

鐘離然牽著她一起躺在了床上,殿內仍舊一片燈火通明。侍女們就守在屏風之後的小榻上,等著皇帝入睡。

顧思源見此,就曉得平日裡鐘離然是要亮著燈,有一群人陪著入睡的。鐘離然還年幼,這也在情理之中。隻不過顧思源望著這敞亮的寢宮,與躺在身側小小一隻的鐘離然,卻免不了有些心疼。

鐘離然很自然地窩進她懷裡,靠著這個似姐似母的年輕女人,輕聲道:“顧思源,你放心,這兩宮的消息不會有人傳出去的。”

先帝死去後,後宮格局大變,太皇太後拔出了無數人,與鐘離岱一起整理了一道名冊,交給了鐘離然。這兩年,兩宮固若金湯,再無人能窺伺。

顧思源以未嫁之身,入住宸宮,若是讓朝上那群外臣知道,不知道要起多大的文章。可不將她留在身邊,鐘離然根本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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