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4(1 / 2)

千裡同風 江一水 5457 字 6個月前

納征過後,很快就到了皇帝的十二歲生辰。

十二歲的生辰,於皇帝來說其實很稀疏平常。早在她登基之時,少帝已經加冠取了表字。可在鐘離皇室,十二歲的生辰是王子王女解開雙髻梳冠的重要日子,按照楚國皇室的風俗,宗室中地位最高的鐘離岱從她的小樓閣過來,又給皇帝鄭重地梳了一次發。

鐘離然向她討生辰禮,鐘離岱笑笑道:“我那苞穀長好了,你入秋就能收到禮了。”她隻說了這話,又給鐘離然送了幾筐蔬菜,就算是禮物了。

過了午後,攝政王鐘離領了太皇太後的懿旨來到了未央宮。幾個皇室成員在未央宮用了一道家宴,各自給皇帝贈禮,打了幾圈麻將,這才散去。

鐘離然是入夜才回到宸宮的,一入殿中,見到貼身伺候自己的藍采女官,忙問道:“將東西取回來了嗎?”

藍采微微躬身,說道:“取回來了,陛下,就在書房裡放著呢。”

鐘離然一聽,將身上的外袍脫了交給藍采,徑直入了書房。她幾步走入了書房,果真見到了桌案上放著一個禮盒。鐘離然心下一鬆,走到桌案前三兩下拆了禮盒,赫然看到了內置之物。

一根素色的絲絛與一根鮮亮的鞶革,還有一個鎏金銀束發冠。壓在發冠與腰帶底下的,是一套玄色的中衣。鐘離然小心翼翼地將內裡的東西取出來,放在一旁,然後抖落了盒子裡的中衣。一陣顧思源慣用的荼蕪香逸散道鼻尖,鐘離然眉梢上挑,將衣服在身上比了比,鼓囊道:“朕就那麼像粒麥子?”

嘴上這麼說著,眼中倒沒什麼不滿。她小心端詳著這件有著麥穗暗紋的中衣,眼尖地看到了衣角繡了一個“麥”字。那字蒼勁有力,毫無女子的秀氣。鐘離然伸手,仔細地撫摸著那個字,眼神十分柔軟。

顧思源繡工可謂是差的一塌糊塗,鐘離然想到她從前送給自己的小物件,繡得慘不忍睹。唯有字,顧思源能寫好。

鐘離然仔細點了點,恰好是四件禮物,自語道:“這算什麼,這就打發朕了。”說著,將禮物放好,小心掏出了放在禮盒中的一個卷軸,緩緩攤開。

書卷拉開,映入眼簾的是蒼勁有力的四字——麥秀兩岐。鐘離然掃了一眼那四個字,看向了書法的落款,伸手戳了戳“溯流”二字,沒好氣道:“朕算是便宜你了。”

做完這一切,鐘離然將禮物一一放回了盒子中,重新板著小臉,喚了女官進來,吩咐她們將這盒子裡的東西藏好。

言罷,鐘離然又換來了高大的侍人,將顧思源贈的書法掛在書房中,這才放心去沐浴入睡。

皇帝的生辰過後,朝廷上下忙得頭都大了。即使再怎麼節儉,皇帝大婚所耗的費用都十分大。鐘離然想著省錢,就將大婚與封後大典並在了一起。大臣們就算有意見,可祭典上最辛苦的皇帝一力促成此事,倒是讓人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轉眼,就到了五月二十一,皇帝大婚的日子。

盛夏時節,晨光來得特彆早。顧思源隻覺得自己剛睡下不久,就被侍女們喚醒,迷迷糊糊之中被扒光了衣服推進了浴桶裡。

一入水,什麼瞌睡都醒了。顧思源在侍女們七手八腳的伺候下,聽著自己母親在屏風外一遍又一遍慌張地指揮,“快些快些,再慢點迎親的隊伍都從東門過來了。”

侍女們七手八腳地給顧思源洗漱,弄得顧思源極為不自在,隻咬唇無奈道:“母親,一定要這麼慌張嗎?東君的日輝,都還沒有照耀大地呢。”

顧母隔著一道屏風,嗔她:“東君的日輝還沒照耀大地?宮中那位東君早早就起來祭祀神明了。”

顧思源歎了一口氣,認命地被折騰。侍女們伺候著她擦乾身子,絞乾頭發,穿上了喜服。

梳妝的女官在她穿好衣服後,伺候著顧思源上妝梳頭。被人折騰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梳好妝後,顧思源終於得空用早膳了。

女官們伺候在她身邊,見她吃得少,含笑提醒道:“顧二先生得吃多點,午後始封後大典,不知得忙活到什麼時候呢。”

她們這麼一說,原本就覺得十分折騰的顧思源,心下又歎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她想到了鐘離然,這麼折騰的事情自己一個成年人都要受不住了,她一個孩子也不知道得有多累。

懷揣著這樣的擔憂,顧思源在巳時等到了迎親隊伍。

與前一次那般,司命們開道,踏歌而來。迎親的正使換做了年長的鐘離岱與禮部尚書,她們兩人開道,領著顧思源上了鳳攆。

背顧思源上鳳攆的,是她的長姐。一襲嫁衣的顧思源上了鳳攆後,靠在顧廷玉身旁的顧母終於壓抑不住哭了出來。

顧思源聽到哭聲,略有些慌張地扭頭,看向了身後。鳳冠微動,顧思源看到了母親眼中含著的淚水,與滿目的不舍,最終還是笑笑,與母親頷首施了一禮,轉身隨著攆車前往宮中。

四馬並驅,牽著鳳攆沿著東大道前往了皇宮。顧思源端坐在鳳攆上,柔和的目光始終看向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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