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軍車啟動聲傳來,劉院長這才回過神,趕緊追了出去:“顧上校,顧上校,顧上校……”
嘶……
盤踞在顧麟肩頭的黑蛇探出車窗,小眼裡滿是陰毒凶狠的光。
軍車後座上,靳高看著那個矮胖的人影消失在後視鏡裡,低聲問身旁的顧麟:“他以後如果還要來……”
“吩咐門崗,彆再把他放進政府軍軍部。”
“知道了。”
軍車行駛在通往晨星軍軍部的三層車道上,顧麟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牌,顯示右邊的匝道通往潞雨飛行器起落場。
“那幾架長途飛行器都沒找著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顧麟突然出聲。
靳高點了下頭,又補充道:“我們截住了飛往斯利翁港、拉伊區、臨亞城、文馬高地、子阿島的那五架飛行器,經過仔細搜查,沒有發現異常。”
“那宏豐起落場的六架民用飛行器有沒有查出來什麼?”
“沒有。那五架給種植區撒藥的飛行器,從起飛到回到起落場接受檢查,中途沒有落地,也沒有開過艙。”靳高回道。
顧麟問:“不是還有一架運送物資去深淵的嗎?”
“是的,那一架飛行器去了深淵的克科鎮,但也沒有著陸,隻開艙卸過物資。”
“隻要開過艙,那就要查,人完全有可能就是趁那時機逃掉了。現在把重點放在克科鎮,掘地三尺也要把褚涯給找到。”
“我明白,隻是他的雙腿已經斷了,又被摧毀了精神域,還有那個針劑……按說他單獨一人的情況下,應該沒有辦法逃走,可我們把克科鎮都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著。”
顧麟皺起眉,片刻後問道:“雲拓帶著他分彆經過兩個起落場時,除了這些已知的飛行器,就再也沒有其他飛行器起飛了?”
“沒有。不過宏豐倒是停了一架。”
“停了一架?”
“對,那是垃圾公司的飛行器,每天早晨會將垃圾送往深淵,隻飛一趟。我看過起落場的記錄,顯示那架飛行器當天清晨就已經完成工作,然後一直停在起落場內沒有動過,所以就沒有將它算進去。”
顧麟閉上眼靠向椅背:“所以還是克科鎮。不過把範圍再放寬點,也搜搜附近區域。他雖然廢了走不動,可萬一有人幫他了呢?”
“我也想到了,也讓人在那附近打聽他的消息。”
“嗯。”
接下來幾天,褚涯又給沈蜷蜷做了一套換洗的罩衣罩褲和夾襖,還用那些裁下來的布料給自己做了襯衣和內褲。
他的針線活兒得到突飛猛進的進步,便將身上那件夾棉衣拆拆縫縫,去掉係帶,加上去超市裡翻到的拉鏈,現在像是一件藍色棉夾克,穿著居然還很有型。
鐵皮屋裡也變了模樣,看著簡陋卻乾淨。
破舊的皮沙發被擦掉汙痕,透出皮質的柔潤光澤。旁邊三二一宿舍裡多了幾個大箱,沈蜷蜷撿來的寶貝都擱在裡麵,最邊上的衛生間裡也擺著從鎮裡找來的多層鐵架,放著幾個塑料盆。
居住環境得到改善,但褚涯卻越來越焦躁。
雲拓始終沒有來接他,不知道雲巔現在究竟怎麼樣了。而他依舊無法探知自己的精神域,也無法行走。
每當沈蜷蜷去了福利院,四周變得安靜時,褚涯便會找點事讓自己忙碌起來。他不能讓自己去想更多,不然那些焦躁和猜測會將他給逼瘋。
現在是上午九點,沈蜷蜷一
大早便去了福利院。褚涯就著開水吃了昨天剩下的一個豆餅,便提上裝著臟衣服的桶去了彌新鎮小院。
他已經習慣一個人穿行在空寂的大街上,習慣輪椅壓過塵土時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也習慣在洗衣的間隙裡,看著高空的雲巔怔怔出神。
褚涯將那桶衣服洗乾淨,卻沒有立即返回,隻將桶留在洗衣台上,自己離開小院,順著外麵的小巷去往鎮子深處。
他進入一棟十來層的高樓,順著繞牆一周的旋轉道慢慢往上,右手抓住道邊的圍欄,左手滾動輪椅內圈,慢慢地上到了十層。
十層有個平台,他將輪椅停在平台上,安靜地眺望遠方。
這幾天他經常來這兒,就看著遠方道路儘頭,希望能看見雲拓或是父母突然出現的身影。
道路在極遠處分道,一條通往克科山背後的克科鎮,一條通往這方向。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通往克科鎮的分路上煙塵滾滾,十來輛軍車正駛向鎮內,還另外還有三輛軍車朝著這方向駛來。
褚涯並不會覺得那是來接他的,他心頭狂跳,雖然知道自己這位置不會被人發現,也還是趕緊後退,一直退到平台外的回旋道上。
彌新鎮外很快便響起的汽車聲,他等到那聲音逐漸遠去才出來,看見三輛軍車已經過彌新鎮,繼續朝著前方行駛,車身上有著莫爾納政府軍的軍徽。
莫爾納政府軍。
孟和光?
不!不會是孟和光,是顧麟。
顧麟雖然是晨星會的人,但他也是白堡負責人。白堡是政府機構,那他明麵上其實也是政府軍。
褚涯一顆心隻往下沉,雙手抓緊輪椅扶手,根根手指都用力得發白。
如果這些軍車是顧麟派來找他的,那麼這三輛軍車的方向就是去往福利院。
而沈蜷蜷現在就在福利院……
他才剛滿六歲,根本不懂這其中的厲害關係,若是被顧麟的手下一哄,什麼都會講出來。
沈蜷蜷正躲在老地方,蜷在福利院後院那堆爛桌子下方的洞裡。王成才就坐在不遠處,手裡的木棒敲著身旁鐵桌,發出不緊不慢的悶響。
沈蜷蜷捏了下挎包裡的山薯,大聲問:“你就要一直在這兒嗎?你什麼時候去上廁所呢?你不想尿尿嗎?”
王成才陰森一笑:“不著急,等我把你的腿打斷了再去尿。我被關懲罰室關了三天,讓你告狀,繼續去告,去告。”
沈蜷蜷雖然出不去,但也知道王成才鑽不進來。他聽著二樓嬰幼兒區傳下來的歌聲,有些無聊地跟著一起唱:“小雞小雞嘰嘰嘰,小鴨小鴨嘎嘎嘎……”
“哥,他還在唱歌。”一直蹲在桌洞旁的王柱生大聲告狀。
王成才道:“讓他唱,等會兒要讓我抓住,看他還怎麼唱得出來。”
沈蜷蜷終歸還是畏懼,便停下了唱歌,卻又不願意服輸地假裝打嗬欠:“唱累了,不想唱了。”
後院牆壁後不時冒出個腦袋,是林多指和唐圓圓幾人。王成
才堵在這裡,他們不敢過來,隻能躲在不遠處看。
“沈蜷蜷,我知道你晚上沒有在宿舍睡覺。”王柱生露了個臉在洞口,“我要給管理告你。”
沈蜷蜷怔了下:“我在睡的,我每天晚上都在睡。”
“你沒有。”
“我睡了的,我睡得好香,我還遊了,每晚上都在院子裡遊。”
“你晚上沒有洗臉,你們宿舍的都在洗臉,你沒有去水房。我進你們宿舍看,你被子裡沒有人,是空的。”
沈蜷蜷心頭狂跳,一時間有些無措。但他腦中也快速轉動,很快便想到了對策:“你沒在床上看到我,那是我睡在床底下。”
沈蜷蜷回答完後,心裡陡然一鬆,甚至還很是得意。
這個回答太聰明,就算唐圓圓來回答,也不一定能答得這麼好。
王柱生似是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回答,也愣了下。
“那,那我也看了床底的,床底沒有人。”他不服輸地道。
沈蜷蜷轉動眼珠:“我在天花板上睡。”
“我也看了天花板的。”
沈蜷蜷撓著腦袋:“對了,我在櫃子裡睡。”
“我也看了櫃子。”王柱生跟著信口就來。
“那,那我在盆裡睡。”
“我也看了盆。”
“我在鞋子裡睡。”
“我也看了鞋子。”王柱生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我沒看見你,就要告你。我以前聽見過你們說話,知道你在垃圾場喂小貓。你肯定每天晚上都偷偷離開福利院去喂它,管理會把你關三天,不準你晚上再跑掉,餓死你的小貓。”
沈蜷蜷盯著他看了幾秒,臉色漸漸陰沉,突然朝前揚手,將一把沙子給丟了出去。王柱生整張臉都貼在洞口,被那沙子揚了個滿臉,呸呸兩聲後,開始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