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公交車上沒有汽笛,前麵若是有行人,司機便探出手,拿著一個銅鈴使勁搖晃。
沈蜷蜷坐在褚涯懷裡,好奇地看著車窗外。褚寶龍騎在黑狼背上,將臉埋下去,用黑狼的頸毛捂住自己口鼻。
車外的路人在看見沈蜷蜷後,目光都跟隨著他,褚涯將他的腦袋扭轉回來,忍不住問雲拓:“臨亞城的人連小孩子都要搶?”
雲拓半閉著眼:“這城裡孩子稀少,敢生養孩子的條件都不差。如果能搞到一個孩子,就可以向他們家裡勒索。”
褚涯頓時想到了福利院的那近兩百名小孩,雲拓又道:“能從小孩身上打主意的也不會是什麼厲害角色,都是些不成氣候的下三濫。你們福利院分化的哨兵向導越來越多,以後就算我不在了,你們自己也能對付。”
褚涯聽到這話後一愣:“雲拓哥,你要走?”
雲拓沉默片刻後道:“晨星會四分五裂,在褚會長出事以後,很多人都逃到了各地,我終歸是要去把那些人都找到的,晨星會不能就這樣落在顧麟手裡。”
褚涯雖然一直知道雲拓會離開,但聽他這樣說,心裡還是湧起了難過和惶然。
他自遭遇大變,此後的每一天都在飛速成長,但就算平常再穩重,也不過是名十二三歲的少年,也需要有成人的手臂在背後支撐。
褚涯抿了抿唇:“那你什麼時候走?”
“我們今天來臨亞城,除了去辦福利院的事,還得把研究所那人找到。等到開始進行研究,福利院也穩定下來,我才能放心離開。”雲拓回道。
“雲拓哥哥你要去哪兒?”沈蜷蜷聽得似懂非懂。
“我要去辦點事。”
“那要帶著我和沈喵喵嗎?”
“不能帶著你們。”雲拓瞥了眼褚涯,見他垂著頭不做聲,便笑著揉了揉沈蜷蜷的腦袋:“我每過上一段時間就會來看你們,又不是見不著了,所以也彆覺得難過。蜷哥你說是不是?”
沈蜷蜷愣了片刻後才道:“那你要乖一點哦,要多來看我哦。”
“聽蜷哥的,我會乖一點,也會多來看你。”
褚涯聽雲拓說每過一段時間便會來看他們,這才緩緩鬆了口氣,側頭看向車窗外。
公交車到了站點,三人又步行一段後,站在了一棟六層高的鋼鐵樓房前麵。
“這就是碧濤堂勢力點了,你可以把它想成是晨星會的軍部和物資點。”雲拓低聲對褚涯道。
樓房前已經排著兩行長長的隊,正在進行身份登記。碧濤堂幫眾端著槍在隊伍旁巡邏,或是站在大門旁聊天。
因為帶著孩子不太安全,雲拓便走前去攀談,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支香煙。幾名幫眾接過煙,又打量著雲拓,再看向他身後抱著沈蜷蜷的褚涯,抬手往裡指了下:“進去吧。”
“謝了。”
這棟樓為中空結構,大廳內也有著兩隊登記的人,但比外麵短了很多,褚涯三人排在隊伍最後,慢慢
往前走。
“叫什麼名字?”坐在桌後登記的打手一臉不耐。
“我……”被問的男人吞吞吐吐。
打手罵道:“你說個假名字不就行了?隻是在這裡有個名兒好區分,誰想知道你之前是誰?”
男人趕緊道:“那我叫林耘蒽,耕耘的耘,草頭恩。”
打手將筆扔在冊子上:“取這麼複雜的名字做什麼?明知道老子寫不出來,是想故意挑事?”
“……那叫林雲恩吧。雲朵的雲——”
“彆嗯了,就叫林雲。”
旁邊的登記打手也在罵罵咧咧:“蕭光?你還姓蕭?你這慫樣還想和我們老大一個姓?”
“那,那我姓什麼?”男人一臉苦相。
“自己馬上編一個。”
“那我叫王光。”
排到褚涯三人時,登記打手頭也不抬地問:“幾個人?”
褚涯回道:“一百九十七人。”
“什麼?是問你要登記多少人,不是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們就是要登記一百九十七人。”
打手愕然地抬起頭,看看他們身後:“那些排隊的人都是你一起的?”
“不是,他們沒在這裡。”雲拓在旁邊道:“我倆是專門來登記的,其他人都住在教堂裡。”
雲拓話音剛落,周圍那些還在聊天的打手都看了過來,大廳裡也變得有些安靜。
“你們住在教堂裡?城西外麵那個教堂?”
“對。”褚涯應聲。
“你們能住在那教堂?那裡麵不全是變異種嗎?”
褚涯淡淡道:“變異種已經全部清理了。”
登記打手張了張嘴,臉上浮現怒氣:“你們是來玩老子的吧?那教堂裡的變異種你們能清理掉?”
“不說了嗎?我們有一百九十七人,清理點變異種不是什麼難事。”雲拓靠著桌子,手指點了點登記冊,“以後我們就住在教堂裡了。”
登記打手將筆一摔:“你們知道教堂裡有S級變異種嗎?就來這裡和我胡說八道,浪費老子的時間。”他看向旁邊站著的打手,“把他們都給我趕出去。”
褚涯和雲拓神情不變,沈蜷蜷卻沉下了臉,目光從擰起的眉頭下瞪著那些人。打手們已經從剛才的驚愕裡回過神,罵罵咧咧地走上前,其中一人伸手去抓褚涯的胳膊。
但他的手還沒碰著褚涯身體,被褚涯抱著的沈蜷蜷就忽地探出頭,張開嘴就要咬上去。
褚涯連忙抱著他側身,打手抓了個空,再次探出手。但他覺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經被按在了桌子上,腦袋也撞出了砰一聲響。
打手發出一聲慘叫,其他打手立即端起了槍。但三隻量子獸驟然動作,左邊的幾名打手便發出痛呼,手上槍支掉在了地上。他們手腕上也出現了幾個鳥禽類啄痕,並迅速滲出血,順著手背往下淌。
布偶熊撲向右側,幾個起落後穩穩落地。
它背朝打手們
微垂著頭,兩條胖腿分開,兩爪在胸前交叉。而那幾名打手的槍也掉落在地,手背上滿是鮮血淋漓的抓痕。
登記打手也被黑狼按在桌子上。他雖然是普通人,卻能感覺到按住自己脖子的是量子獸,而那鋒利爪尖再稍微下陷,就要刺入他的皮肉。
“彆彆彆,彆動手,千萬彆動手。”登記打手臉貼著桌麵驚慌叫道:“一場誤會,都是一場誤會。”
雲拓拿起旁邊的冊子敲了下他的腦袋,要笑不笑地問:“怎麼誤會?”
褚涯單手抱著沈蜷蜷,另一隻手反壓著那名打手的胳膊。沈蜷蜷探出身,氣咻咻地在打手背上打了一下,“你想打人,你想打我哥哥。你這樣是要被關進懲罰室的,你還想打人?”
登記打手扭著頭對雲拓道:“這裡是普通人登記,所以我不知道您是哨兵向導啊。”
“哦?哨兵向導還有另外的登記點?”
“對,在樓上,二樓。”
褚涯鬆開手,抬頭,卻見那三樓通道裡不知什麼時候站著幾個人。這些人皆是一身黑衣,但他目光很自然地便落在中間那名男人身上。
男人約莫二十七八,身形高大,麵容冷峻,一雙眼睛也正看著他們。褚涯在看清他的瞬間,便想起之前他們在街上行進的那個夜晚,一隊軍車經過,而這人當時就坐在其中一輛裡麵。
男人很快便轉身進了身後的房間,其他黑衣人也跟著離開了通道。褚涯收回視線,剛想給雲拓說去二層,卻見雲拓還仰著頭,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怔忪。
“雲拓哥。”褚涯輕聲喚道。
雲拓似才回過神,有些倉促地轉過身:“走吧,去二樓登記。”
褚涯抱著沈蜷蜷走在他身後,輕聲問:“雲拓哥,你認識那人嗎?”
雲拓沉默地跨上幾級樓梯後才回道:“不認識。”
二樓為哨兵向導登記的房間布置得還不錯,接待的人也不再是滿臉橫肉的打手,而是兩名笑容可掬的年輕人,胸前還掛著接待員的胸牌。他們招待三人在沙發上坐下後,又倒了三杯水,擺在了茶幾上。
旁邊的花瓶裡插著一朵淡黃色的花,雖然邊緣有著枯萎的痕跡,卻也是沈蜷蜷很少見過的。他伸手想去摸,卻又知道這是人家的東西,手隻動了動又收回去,隻一眨不眨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