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眼尾的地方上揚,隨著景長霽垂著眼認真包紮的目光,長而密的睫毛遮下來,再隨著因為半蹲在那裡彎腰,原本半束在身後的長發披散在臉側一隅。
從衛殷這個角度看,景長霽這模樣給他一種雌雄莫辯的昳麗感,瞧著竟是讓人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衛殷將這歸結於剛流了不少血,再瞧著景長霽這模樣,忍不住抬起手,指腹在他緊蹙的眉頭上撫了撫。
景長霽原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給衛殷包紮上,乍然被碰到愣了下,等抬眼看到衛殷的動作,也隻是側了一下臉躲開:“王爺彆亂動,要是包紮不好,傷口不容易長好。”
“就這小傷,包紮不好本王還能怪你不成。”衛殷也沒繼續,懶洋洋單手撐在身側,反而調侃,“以前也隻是聽彆人說景大人長得好,比本王模樣還要出彩,本王本來不信,但剛剛才發現,景大人的確有蠱惑人心的資本,就是不知道以後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景長霽包紮已經在收尾,聞言身體一僵,抬眼:“王爺說的這是什麼話?不應該是下官有福氣娶到哪位千金?”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事,但他的情況也沒必要真的和衛殷說得這般清楚。
畢竟萬一被衛殷知道到時候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惦記他。
衛殷本來也就是隨意一說,可誰知道景長霽竟然真的應了,皺著眉剛想說什麼,這時候景長霽卻把包紮的紗布一緊,疼得他皺了下眉:“你這是要謀殺本王?”
景長霽想到剛剛那傷口卻說不清心頭莫名的不舒服是什麼原因:“王爺自己劃個口子都這麼深,害怕疼?”
衛殷心情莫名好了起來:“聽著話景大人是關心本王下手太重?”
景長霽站起身去收拾藥箱:“下官沒這麼說。”大概也覺得自己這舉動不太規矩,等藥箱收拾妥當乾脆背起來,“下官去幫忙。”不等衛殷開口就匆匆往外走,不給衛殷反應的機會。
衛殷沒想到他說翻臉就翻臉,他也沒說彆的,臉皮這麼薄?
景長霽這邊出去帳篷時,剛好有人進來,來人正是高伯,顯然也是剛醒沒多久,匆匆過來看到景長霽也沒說什麼,大步走進去:“王爺你怎麼樣?”
景長霽已經走出去,回頭看了眼,最終收回視線,匆匆去幫太醫院的忙。
景長霽這邊走了之後,高伯仔細去看衛殷的臉色,除了失了血瞧著臉色蒼白了些,彆的地方倒是還好,高伯鬆口氣:“怎麼就同意了?”
衛殷漫不經心撥弄著手腕上包紮的紗布的尾端,指腹又一下沒一下撩撥著:“好歹是太子,就算是看在武老將軍當年替父王說話的份上,這半碗血也是要給的。”更何況,還有一些彆的事他需要確定,隻是這些暫時還不能告訴高伯。
高伯看他心裡有成算,加上提及老王爺,他眼圈有些濕潤,到底也沒說彆的,隻囑咐幾句,連忙去給他熬製滋補的湯藥。
景長霽那邊一直幫忙,等兩個時辰後吃過東西開始繼續趕路,隻是這次明顯防護更加嚴格,也都提前吃了解藥以防不測。
好在接下來一路直到天黑也沒有再遇襲,景長霽這邊晚上睡前先去看了衛殷的恢複情況,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快,加上補藥補湯喝了不少,麵色已經恢複,瞧著也不像是有事的。
景長霽從衛殷的帳篷出來時剛好看到一同前來感謝的太子和武老將軍。
景長霽朝二人行了禮後就低頭匆匆離開了,太子還想說些什麼,被著急的武老將軍帶著進了衛殷的帳篷。
太子隻能將目光從景長霽那邊收回來,抬步跟著武老將軍去謝衛殷。
而一直等二人離開,衛殷望著落下的帷幕,臉色麵無表情,但仔細看會發現瞳仁黑沉不見底,裡麵隱隱攢動著山雨欲來。
直到外麵一切恢複一片沉寂,有暗衛無聲無息出現在榻前不遠處,單膝跪地,聲音也壓得極低,隻能二人聽到:“王爺,對方行動了。”
衛殷躺在那裡靜靜瞧著帳篷的頂子,麵上依然瞧不出起伏:“繼續。”
衛一是衛殷培養出來的暗衛統領,他是死士,隻聽衛殷的吩咐,從不久前接到王爺這個命令時他是難以置信的,但他隻聽命,王爺讓他查誰他就查,誰知……今晚上竟然證實王爺的猜測成了真。
衛一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緩緩傳來:“王爺讓屬下一直監視秦大夫,他這段時間並沒有任何不同,隻是白日裡王爺流了小半碗的血。這些血秦大夫隻用了一半用作配置解藥,另外一部分的血單獨留了下來。至於這部分血要做什麼,屬下並不清楚。”
但隻是憑秦大夫將這一點血單獨留下來來看就不正常,如果秦大夫想配置解藥可以直接朝王爺提。
但秦大夫不僅沒提,反而這麼迂回,隻能證明一點,秦大夫……有問題。
可為什麼是秦大夫?衛一想不通。
秦大夫是老王爺留下來的人,重要的程度與高伯不相上下,也是自幼就開始替王爺醫治身體裡的毒的人,可以說這些年王爺的命都交到了秦大夫的手中。
如果秦大夫想對王爺下手過去有很多次機會,這也是秦大夫能被信任的緣由。
更何況,秦大夫的父母當年是為老王爺所救,秦大夫更是忠誠於老王爺,後來老王爺出事,那就是忠心王爺。
偏偏就是這個不可能,如今卻的確有問題。
衛一一直沒聽到王爺的聲音,額頭上有冷汗冒出來:“王爺……那天就要到了,如今秦大夫可能有問題,那他為你配置的解藥……到時候還要吃嗎?”平時每次到那個時間是王爺唯一的弱點,王爺那時候都是服用秦大夫給的壓製的藥來克製,可這是……
如果吃了,難保秦大夫會利用這個機會動手,雖然目前原因不知;可若是不吃,到時候王爺發作的話,留在這裡,難保不會被人發現,到時候王爺唯一的弱點也就暴露了。
那麼很顯然一旦王爺有弱點暴露,接下來想要對付王爺……會容易得多。
衛殷許久隻是嗯了聲。
衛一想到這段時間的打探,硬著頭皮道:“王爺,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景大人知道這事,等那天到來的時候,由景大人在馬車裡落下機關,到時候會隔絕聲音,再有景大人用鐵鏈……”
衛一的話在衛殷麵無表情冷冷看過來時戛然而止,他也知道這事冒險,但景大人這段時間監視下來,的確算是能信任。
隻是信任是信任,但景大人沒有武功,到時候萬一施針或者鐵鏈掙脫,可能會有危險,但目前來說也隻有這個辦法。
平時馬車裡隻有景大人和王爺,若是突然讓彆的侍從上馬車肯定會引起旁人懷疑,也有暴露弱點的可能。
衛殷重新收回視線,斬釘截鐵道:“他,不行。”景長霽不能冒這個險,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出事也不能讓他去做。
他自己發作時是什麼樣子他自己清楚。
他之所以會懷疑秦大夫,也是因為這幾次秦大夫給他配置的藥有問題。
因為一開始完全的信任,他並未懷疑,可吃過一次後,雖然和平時不同,但他總覺得不太一樣,這是一種本能的直覺,所以即使不相信,可還是派人監視秦大夫。
雖然後來他沒有再服用那些藥,可這幾日光是憑修為壓製已經不易,一旦當天有個萬一,景長霽性命堪憂。
畢竟那時候平時他還留有一點理智,可這幾日沒用藥,他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不會徹底失去理智。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衛一以為這事還需要再行商議時,衛殷開了口:“吩咐下去,明日想辦法製造一場混亂,本王會提議兵分兩路,讓他隨太子武老將軍一行人走。”
隻要避過那一天就行。
衛一一愣,可想想目前隻能這麼做,隻是還沒等衛一這口氣鬆完,就聽衛殷繼續道:“你選一半的人親自帶著留下,保護他。”
衛一猛地一抬頭,難以置信看過去,卻又畏懼迅速低下頭,他張嘴想說這怎麼能,如果當時他不在,王爺那邊有個萬一,他是王爺的死士……
可想到剛剛看到的那一眼,衛一意識到什麼,渾身打了個寒顫,最終緩緩低下頭:“屬下,領命。”
景長霽這一晚沒怎麼睡好,先是王爺的毒,後來又是這次的遇刺,加上明天就是太子遇襲的日子。
第一世的時候他也是那時候與太子一行人分開,後來幾日為了活命吃了不少苦頭。
等景長霽終於有點睡意時天色已經快亮了,他勉強起來,發現衛殷這個病人比他醒的還早,已經坐在火堆邊等著人伺候用膳。
衛殷看到景長霽走過來,抬抬眼,等景長霽過來,目光落在先是落在他沒怎麼睡好的臉上,隨後就是脖頸上,流連一圈,最後滿意收回視線。
景長霽後知後覺低頭,等看到自己因為沒睡好衣襟沒扯好露出一角,剛好能看到原本藏得嚴嚴實實的繩子,想到衛殷剛剛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耳根莫名一紅,趕緊把衣襟扯好把繩子塞進去:這怎麼毛病?他戴著怎麼了?他給了不就是讓他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