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騫一愣:“什、什麼毒?”
黑袍男子的聲音沉沉傳來:“睿王用來壓製娘胎裡帶的毒的那種。”
夏侯騫傻了眼:“啊?可、可小王怎麼會有?”
黑袍男子:“你沒有,但……本座有。”
夏侯騫倒吸一口氣,等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後脊背起了涼意,好一手借刀殺人,但如此一來……成賢帝豈不是必死無疑?
夏侯騫沒忍住試探問道:“少宗主,你不會也與成賢帝有仇吧?”
他本來以為對方不會回答他,就在對方就要重新走回黑暗裡時,黑袍男子的步子停了下來,略微一偏頭:“是有仇。”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讓成賢帝活這麼久,已是仁慈。
景長霽從拿到任職的文書後就開始準備辭去太醫院的職位,加上他這職位一開始是成賢帝派下來的。
但他也早就做好準備,理由是自己看過錦州的情況後,也想為百姓儘一份力。
景長霽在這次錦州出了力,有這個理由在,即使這事稟告到成賢帝耳朵裡,估計成賢帝也不能說什麼。
更何況,景長霽不過是個不足為懼的,如果不是睿王,成賢帝壓根不會注意到這麼一個人。
景長霽沒猜錯,成賢帝知道了也壓根沒在意,他如今一門心思都在煉丹上。
尤其是幾天前,第一批丹藥已經出爐,他私下裡找了一批人開始服用。
幾天的結果這些人壓根沒事不說,甚至精神都比往常好了不少,這讓成賢帝興奮又激動。
本來還需要再過一段時間看看試藥的人的反應,但他已經迫不及待。
畢竟那是國師,巫族一脈的秘術……成賢帝還是信任的。
成賢帝一開始沒有服用多少,但隨著他的身體以及精神狀態比過去一天比一天好,成賢帝徹底放下心,服用的丹藥也一日比一日多。
成賢帝的變化也被劉貴妃看在眼裡,但她雖然奇怪也沒多說。
她這段時間心驚膽戰自顧不暇,尤其是拿到的那封信箋,將她的過往與霍相的事說的一清二楚。
劉貴妃驚嚇又不安,一想到有人知道她那些事,還在背後瞧著她,就更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卻又不敢告知霍相,生怕霍相覺得她沒用,到時候她連貴妃的位置怕都保護不了。
成賢帝那邊沒任何反應,加上隻是一個醫士的調動,梁院使雖然惜才,但景大人誌不在此,梁院使還是在幾日後放行了。
景長霽正式離開太醫院後距離離開的日子還有二十來天。
他本來以為衛殷還沒回來沒得到這個消息,但是隔天去茶樓見容鈺山時聽到消息說是睿王昨日進了宮,成賢帝似乎心情不錯,得了一些好玩意兒,讓睿王進宮挑選。
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坊間聽到也沒多想,隻說成賢帝對睿王果然一如往常的好。
也有人提及這次錦州的事,很快誇讚睿王的聲音此起彼伏,顯然對睿王的態度有所改變。
這些是潛移默化改變的,以後隻會名聲更好。
但同樣的,成賢帝也會愈發忌憚衛殷。
景長霽的思緒隨著這些聲音有些飄,他們此刻坐在包廂裡,但因為說的人多,還是聽到了。
景大哥這次是陪著景長霽一起來的,主要是怕容鈺山不知情亂灌酒,到時候不好找理由推脫,但他在能替二弟擋一擋。
景大哥正與容鈺山說著離京後的事,也聽到這些話,心裡頓感不妙,果然一偏頭,果然看到二弟在發呆。
想到二弟與睿王的事,乾脆低咳一聲:“長霽,你想想還需要什麼,大哥一起給置辦了。此去一彆,沒有幾年回不來,需要添置的東西也不少。”
景長霽回神,搖頭:“路途太遠了,不帶這麼多東西了,等到涼州也能買。”
容鈺山也認同:“還是到涼州買,長霽表弟不知道暈不暈船,到時候乘船過去路程會近一些。”
景長霽沒意見,很快和容鈺山攀談起來。
景大哥在一旁鬆口氣,他隻是找個借口,不想讓二弟再往睿王那邊想。
但心裡卻又覺得不是滋味,睿王這是真的對二弟完全不在意啊,他們搬走這麼久了,睿王竟是一次都沒出現過。
二弟也是……但想著那崽子,隻能搖頭,還是不見的好。
景大哥沒想到自己這邊剛念叨幾句,誰知等三人散場要離開茶樓時,剛從二樓的階梯往下走,剛好茶樓進來幾個人,為首的男子一出場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身形頎長眉眼俊朗,除了臉色蒼白外,整個人矜貴而又漫不經心,大概是察覺到景大哥的視線,輕飄飄睨過來。
隨即順著景大哥身邊落在他身後站得更高一些的景長霽身上,一挑眉,笑了一下後就轉開了視線。
腳下一轉,帶著人去了另外一邊的台階,上了三樓的特殊包廂。
景大哥立刻扭頭去看自己二弟,等看到景長霽麵上沒任何反應後才鬆口氣,趕緊帶人離開。
隻是慢了幾步,還是聽到大廳裡眾人的聲音。
“咦,睿王怎麼來了?剛剛身後跟著的是誰?瞧著挺眼生的。”
“好像是武小將軍,是武老將軍府的,以前不怎麼露麵。”
“怎麼跟睿王同行了?睿王以前不是都是跟景二公子……還傳言……”
“什麼啊,都是假的,聽說好久之前景家兄弟二人就搬走了,甚至都沒太多的聯係。以前覺得睿王對景二公子特殊,但錦州一趟,睿王心底這麼好和傳言不同。
看來之前也是真的憐憫景家兄弟這才多照拂一二,如今危機解除,肯定也就沒聯係了。”
“這倒是說的也是,聽說景家二公子要去涼州任職了,你說怎麼想的?”
“聽說是去了錦州,也想做點實事,就離開了。不過這也間接證明這景二公子和睿王沒關係,否則要真的有點什麼,睿王怎麼可能放人走?”
“說的也是,聽說……”
聲音不斷湧入耳中,景大哥臉色不太好看,但也鬆口氣,尤其是那些人已經自動覺得二弟與睿王沒關係,這樣也好,時間久了,等二弟再回京,怕是也不會有人再提及二弟是斷袖,那孩子也不會引起懷疑。
景大哥依然忍不住去偷看景長霽,後者回頭:“大哥,怎麼了?”
景大哥搖頭:“沒、沒什麼,二弟你沒聽到什麼吧?”
“聽到什麼?我剛剛在想事情,沒太注意。”景長霽麵上也沒不太一樣的情緒,這讓景大哥鬆口氣,趕緊轉移話題。
隻是等與容鈺山分開,坐上馬車後,景長霽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腦海裡止不住想起先前衛殷與武小將軍一前一後的畫麵,尤其是衛殷明明看到他了,卻一副要真的與他撇開乾係的模樣。
景長霽皺著眉,忽視心頭的那股子不舒服,撇開關係就撇開,他左右很快就要離開了。
但心頭還是憋著一股氣,理智上知道衛殷應該是知道了消息,如此做也是為了保護他,可心頭還是有種無法抑製的失落。
尤其是最後那晚衛殷關心的模樣湧上心頭,讓他坐在那裡,久久沒有動彈。
當夜,景長霽躺在床榻上卻沒睡,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什麼,但總有種預感衛殷會來。
但直到半夜,房間裡黑漆漆靜悄悄的,景長霽已經很困了,他偏頭去看臨睡前打開的窗欞,抿著唇,再等一炷香,不來他就把窗欞從裡頭鎖死了。
下一刻窗欞輕響了一下,景長霽意識到什麼,卻忍不住翻了個身。
沒多久衛殷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站在那裡直勾勾看了許久,才輕咳一聲:“本王來這麼久了,景二你就這麼待客的?”
景長霽涼涼開口:“那也沒有哪個客人登門是從窗戶翻進來的。”
衛殷:“……”多日不見,他怎麼覺得自己更不招人待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