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三朝回門,魏氏叮囑了胡厚福好幾次,教他務必要瞧一瞧妹夫臉上脖子上有沒有青紫印子——她對小姑子的暴力十分的不放心。

又怕胡厚福在酒桌上與許清嘉聊忘了,索性趁著端菜的功夫,自己親自瞧了好幾眼,見許清嘉仍如舊時一般文雅有禮,還時不時側頭去瞧胡嬌,偶爾趁著與胡厚福喝酒的空檔,還要給胡嬌挾一箸菜,便知他們夫妻和美,終於放下心來。

第二日天清氣朗,胡厚福親送了他們出城,坐了驛站的馬車前往南華縣,直瞧著人沒了影兒,這才惆悵回轉。

許清嘉與胡嬌夫妻二人曉行夜宿,一路自有驛站打尖吃飯,到得南華縣卻已是一月有餘。這一路之上,算得上二人相識以來相處時間最久的一次,胡嬌也漸次摸清了許清嘉的許多生活習慣。

以往許清嘉假期回家,多是有魏氏照料他的衣食起居,胡嬌乍然接受,才發現許清嘉其人,極是隨遇而安,早晚手不釋卷,飯食隻要填飽肚子即可,又沒有什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惡習,很多時候都習慣了自理,對生活當真沒有什麼過高的要求,說起來是極容易照料的人。

胡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誠然,兩個人成親之後,就算是綁在一起了,如果她非要鐵了心拆開,若是教胡厚福知道了,恐怕要將胡父靈前地磚都磕下去三寸不可。這可不是胡嬌願意看到的。

最好的結果就是二人先相安無事的相處下去,若是他好相處還好,若是不好相處,她隻能另想他轍了。

二人到得南華縣驛,許清嘉將胡嬌安頓下來之後,自行往南華縣府去投遞任職文書,他此次所授官職乃是正八品縣丞,頭上還壓著縣令這座大山,又是初次為官,自然要慎之又慎。

胡嬌在驛館裡休息了半日,又花了十文錢煩驛子燒了熱水來,痛痛快快洗了個澡,將路上的臟衣物清洗乾淨,眼瞧著夕陽西下,還不見許清嘉回轉,她這才吃了驛子送來的飯食。直到掌燈時分,許清嘉才坐著輛馬車醉熏熏回來了。

驛子將他一路扶到了他們住的房門口,使勁拍門:“許娘子,你家郎君回來了。”

胡嬌拉開門,許清嘉瞧見她,便軟軟朝她身上倒了過來,笑的好不靦腆:“娘子我回來了……”那驛子見這位新來的縣丞模樣,料得年輕夫妻甜如蜜,立刻便鬆開了他,任憑許清嘉整個的倚到了胡嬌身上,忙忙走了。

“喝得爛醉,又一身酒臭味,也好意思回來?!”

胡嬌被個青年男子整個靠過來,全無防備之下也是忍不住晃了一晃,連忙穩住身形,反手關了門,將他連拖帶扛弄到了床邊,扔上床去,脫了靴子才算完事。

也虧得她有一把子蠻力,若是一般女子,哪裡拖得動?

許清嘉醉了九成九,見她要走,也不知哪裡的力氣,猛然伸手便捉住了她的手腕,低喃:“阿嬌要去哪裡?”

胡嬌很頭疼。

她分明記得,經過胡厚福的一再試探,許清嘉的酒品一向良好,怎的單到了她這裡便耍起賴來?若是這房裡還有酒,倒不妨給他灌下去,索性讓他醉個人事不知,大約就好辦了。偏偏環顧四周,除了茶水再無其他。

“我去給你倒杯茶來解解酒,乖——”她摸摸許清嘉的腦袋,就當他此刻是需要順毛的大隊軍犬,不成想這貨得寸進尺,被摸了腦袋竟然自動將臉也挨到了她手邊來,直往她手心蹭。

胡嬌:“……”

這種嫁了個丈夫驟然變軍犬的即視感要怎麼破?

跟喝醉的人是沒什麼道理可講的。胡嬌伸手在他的頸部比劃了又比劃,總有種一掌敲暈他的衝動,考慮到這招她太久沒用,萬一控製不好力道下手重了就不好了,隻得歎口氣作罷,耐著性子哄他:“你乖乖躺在這裡,待我取了茶就來,哪裡也不去——”若有可能,她真是恨不得躲的遠遠的。

可惜這一路之上,但凡住驛館,那些驛子們一打眼便知這是夫妻兩個,都給安排一間房——免得浪費國家資源。胡嬌不得不與許清嘉同居一室,甚至是同臥一床,隻不過是兩床被子而已。

憑許清嘉的品級,他也住不到上廳去,因此他們住的房子皆是比較簡陋的,哪裡有榻可睡?

真要他打地鋪,這一路行來濕氣愈重,萬一生病了趕不及上任又是麻煩,胡嬌也隻有咬牙忍了。但是她忍來忍去,萬萬沒料到還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