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等胡嬌跟朱夫人見過禮,寒喧了幾句之後,高夫人便以目示意她,她便知道這位是正主兒了。

朱夫人早年勞作,供夫婿讀書,又生了一兒一女,兒子送到了書院讀書,女兒已經出嫁,也不在南華縣,朱縣令又有愛妾,倒不用她侍候,日子便徹底閒了下來。

“都是我這老婆子整日閒著,倚老賣老這才想著請了你們來熱鬨熱鬨。許縣丞家的娘子又是初來,也想著請來大家一起認識認識。”

放眼整個南華縣,朱縣令是一把手的話,許清嘉就算是二把手,高正算是三把手,其餘縣衙差吏家眷皆在其下。胡嬌隻要哄好了座上這位老太太,其餘人禮遇即可。

她打定了主意,便向著朱夫人告罪:“夫人不知道,我年紀小又沒什麼見識,原本來了縣裡,就應該第一時間來拜望夫人,隻是敬畏官衙,沒個認識的人,這才拖到了現在,夫人千萬勿怪我失禮。還是高姐姐說夫人最是慈和,我這才壯著膽子來了。跟夫人說過話才知高姐姐所言不差。昨晚接到夫人的帖子,我還直問我家郎君,每日進縣衙辦公腿肚子轉筋不轉,被他好一頓取笑。”

這話透著股小戶人家的真實可愛。朱夫人當年雖是秀才娘子,可是讓她沒事來縣衙一趟,那也是心虛氣短的。猶記朱庭仙中了進士授官的那一年,她頭一回跟著丈夫來南華縣赴任,還覺不可置信,猶如夢中一般。初初開始,前衙升堂,後衙聽到響動總能讓她一驚,天長日久竟然也習慣了。

如今讓胡嬌這幾句話一說,不由便笑:“可憐見的,要不要過來我摸摸這會兒還轉筋不?”

在座諸人頓時都笑了起來。至於笑中深意倒無人尋根究底。獨朱夫人身後侍立的那位粉紅衫子少婦嘴角幾不可見的彎起,似有嘲諷之意。

胡嬌留心去瞧,似是自己眼花了。

南華縣占地頗廣,縣衙卻是以前南詔王一位堂弟的宅子,後來南詔被大周所滅,王族殉國,這宅子便收歸國有,最後索性做了縣衙。比起旁處的縣衙來卻要好上許多倍,不但有後花園,還有搭好的戲台子。

見完了禮,擺完了宴,眾人便移到了後麵的荷香水榭,隔著蓮池便是戲台子,請來的戲班子很快便唱了起來,又有小丫環在旁侍候,往各桌添茶倒水,倒也彆有意趣。

後院裡朱夫人開宴,隔牆前廳裡便能聽到後院的動靜,朱縣令撫著肚皮倒笑了起來:“這婆子倒會找樂子。”他是太平縣令做久了,好多年都不曾挪過窩,雖然升官無望,但好歹在整個南華縣,他算是個土皇帝,倒可橫枕高臥。

此刻廳裡坐著南華縣大大小小的官員,好幾個懷裡都摟著個女子,便是許清嘉身旁都坐著一名女子。那女子原本見得縣丞年輕雋秀,聽說又是今科榜眼,倒也有心攀交,才開了宴便想往他懷裡鑽,可惜被許清嘉清冷的眼神掃過,不知怎的,她心頭便湧上一層羞意,硬生生將靠過去的半個身子給扭了回來,擺了個閨淑的坐姿在旁相陪。

朱庭仙眼風從許清嘉麵上掃過,見這年輕人不動聲色與旁邊的高正舉杯相飲,高正懷中倒是摟著個嬌娘,渾似全身的骨頭都被抽了一般,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裡,正眨巴著眼睛瞧許清嘉呢。

他在這南華縣安逸的太久,縣裡領導班子添加了新鮮血液,當然要考察一番。

朱庭仙往懷裡的美嬌娘口裡喂了半杯酒,見她臉兒被這酒辣的豔紅,頓時一笑,將剩下半杯一飲而儘。

許清嘉被高正與主簿,錄事、佐史等人各敬了一圈酒,也有幾分酒意上頭。身旁相陪的女子見得許縣丞臉上梁了酡色,更添秀雅俊美,便忍不住湊上前去要接他手裡的酒杯:“高三官,我替許郎君飲了這杯!”

高正在家排行第三,是以相熟的伎子也會這般稱呼。

“玉娘開口,焉有不從之理?”

許清嘉卻一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隻淡淡道:“大男人哪裡輪得到女兒家代酒?”

“許郎這是心疼玉娘了?哈哈哈哈,玉娘啊,不如你回頭便跟了許郎回家如何?”

玉娘乃是本地有名的伎子,入幕之賓皆知她在風月場中不是憑著歌舞曲藝成名,而是一身玉般細白的皮肉,以及典意奉承的手腕。

朱庭仙將她安排在這裡,就是看中了她這點。

他倒要看看許清嘉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