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第五十七章

尚美人自被送到南華縣,處心積慮想要將武小貝抱過去養,無奈胡嬌不鬆口,雲姨娘跑了多少趟都沒將胡嬌請了來,她又不可能跑去跟許清嘉一個外男理論,唯有作耗,一時裡嫌飯菜不合口味,一時裡又嚷心口疼。

胡嬌也不是任人搓扁捏圓的主兒。

園子裡灶上的婆子來回,說是尚美人砸了兩回飯菜了,她手藝不好,委實不知該給貴人上什麼菜了,聽風院那裡還等著呢。胡嬌便讓婆子去將灶上爐子封了,自行去歇著了。

尚美人動怒,砸了飯菜,原本就是想讓胡嬌上趕著來瞧她,好拿捏她。哪知道她等到天都黑了,丫環早將砸壞的碗盤飯菜掃了出去,一屋子人饑腸轆轆就等著胡嬌前來賠禮道歉,卻一直沒等到。

可憐聽風院連個小灶都沒有,隻有個煮茶的小爐子,除了水之外一點食材一無,一主二仆這晚空著肚子入睡。原想著第二日無論如何灶上婆子還會送飯來,哪知道直等了半日,尚美人餓的腸子都細了,遣了雲姨娘去灶上瞧瞧,她路過食堂,便見灶上婆子忙著給縣學的孩子們盛飯,都是栗米飯,一素一葷的大鍋菜。

這等菜色,在尚美人眼中無異於豬食,如何能端上去

雲姨娘餓的雙腿打顫,自己尋摸到廚房去,看到灶上溫著的兩菜一湯,倒似單另做的,菜色還算整齊,拿了一旁的食屜裝起來,正欲往聽風院拿過去,灶上婆子腿腳生風跑了進來,看到她手裡的食屜,立刻堆滿了笑,一把從她手裡搶了過來:“怎麼能讓姑娘做這種粗活呢?還是老婆子來。”

雲姨娘麵上得色一閃而過,開口便訓斥起這婆子來:“一點眼力見沒有的東西,不知道貴人餓著肚子嗎?都做好了也不早點送過去,非要人來催!”

那婆子笑的一臉的尷尬:“這飯食是給先生的,可不是給聽風院貴人的。我家主子說了,我們這灶上隻供學子的飯,菜色粗賤入不了貴人的眼,不如就讓貴人去外麵訂席麵來吃,也吃的可口些。”轉頭提著食屜便走了。

雲姨娘頓時氣了個倒仰,狠狠跺了下腳,這才怒衝衝跑到聽風院去,添油加醋將婆子的話給尚美人傳了一遍。

尚美人氣的狠狠捶榻,立時便要起身往縣衙後院去跟胡嬌理論,被丫環與雲姨娘死死攔著,才沒成功。

連著叫了三天外麵酒樓的席麵,尚美人便病倒了,直嚷心口疼。

——能不疼嗎?一兩銀子的席麵,找不到冤大頭來付帳,隻能自掏腰包。

雲姨娘這次老實一點了,特意跑到縣衙後院,讓婆子給傳個話,隻道尚美人病了,嚷嚷心口疼,讓縣令夫人給尋個好點的大夫。

胡嬌是沒什麼宅鬥經驗,但立刻憑直覺便得出了她肯定懷揣的不是善意。不過本著人道主義情懷,叫了個前衙的差役去街上請大夫,自己往聽風院去了一趟。

餓了兩頓,尚美人總該長長記性了吧?!

聽風院裡,尚美人正捂著心口躺在床上呻-吟,在外麵放風的雲姨娘前來報信,遠遠看到了縣令夫人的身影,呻-吟聲立刻比之方才要大了許多。胡嬌進來的時候,聽到這聲音,唇角便彎了彎,還能叫嚷得動,說明元氣很足,壓根沒什麼病痛。真正痛到極致,恐怕連叫痛的力氣都沒有。

她坐在桌旁雕著喜鵲登枝的鼓凳上,頗為關切:“姑娘來南華縣才沒多久,飯食吃不慣,還心口疼,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得了相思病,想寧王殿下想的吃不下飯去?我方才已經跟夫君商量過了,姑娘若相思病太厲害了,便讓錢捕頭帶站人送姑娘回軍營去,免得將來寧王殿下知道了,還怪我們夫婦照顧不周!”

相……相思病?

尚美人呆呆瞧著縣令夫人,連呻-吟都忘記了。

寧王殿下心係邊境安寧,從來不曾有兒女情長的時候,若是知道她在南華縣衙“想他想的患了相思病,茶飯不思”,定然會勃然大怒,到時候……她還能落著了好?!

“我們姑娘……就是一時身上不爽利,縣令夫人說笑了!殿下如今正忙,還是不要麻煩縣令大人了!”

雲姨娘到底反應快,立刻替尚美人描補。

她現在安危身係尚美人,尚美人若是處境不好,她的處境就會更慘,說不定又要回軍營去過那種“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的日子,自然不能看著尚美人落到那番境地。

胡嬌心裡暗笑,想到自己也曾經一腔熱血保安寧,無心兒女□□,寧王殿下的心思便能窺得一二。

“也好,一會大夫來了,替姑娘抓幾副藥來吃,如果還不見好,那就讓我家夫君跟寧王殿下傳個信兒,跟他討個主意,問問看姑娘思殿下成疾,該如何醫治?”

“我……我哪裡有思念殿下成疾?”尚美人總算找回一句話來。

胡嬌愕然:“原來姑娘並不思念寧王殿下啊寧王殿下乃是當世英傑,少有的英武男子,姑娘既然已經成了寧王殿下的人,卻不曾心係殿下……那姑娘這相思病難道是為彆人患的?”

尚美人方才還捂著心口喊疼,這會兒臉色煞白,頭都疼了。隻覺這位縣令夫人伶牙利齒,十分難纏。她若是承認對寧王殿下患了相思病,在寧王殿下麵前也落不著好;可是不承認對寧王殿下患了相思病,被這市井婦人一歪曲,便成了心係彆的男子,不守婦道了,結果……就更不好了!

當日胡嬌回去,向著縣令大人深深一拜,以表謝意。

她跟著許清嘉久了,多少也得了些縣令大人的真傳,歪曲起事實來,能挖個坑將人埋裡麵。如今的區彆是縣令大人挖的坑深一點,她挖的坑淺一點罷了。

還得再修煉。

許清嘉被她這一拜給弄的莫名其妙,扯著她坐到懷裡來,笑道:“這是怎麼了?忽然之間便跟我行起大禮來了?”

胡嬌在縣令大人的懷裡十分沉痛的懺悔:“我往日總覺得,這世上大部分事情都隻要簡單粗暴的用拳頭解決便好,如今卻從夫君身上學到,這世上之事,能用智取的,還是不要勞動力氣的好!”能用話擠兌的彆人羞憤欲死,何必還要動用力氣呢!

她離開聽見院,順便拐到灶上去,跟婆子囑咐了一遍,回頭送家常清粥小菜去聽風院。如果聽風院用了,以後就按此例,也不必非要肥鵝大鴨子的侍候著。如果聽風院還要繼續砸碟子摔碗,那就……一碗清粥也彆送,讓她們餓著去。

粒粒皆辛苦,這時代的糧食可是全憑人力,沒有機械可代勞,甚至好多農家連個耕牛也沒有,一滴汗水摔下去砸成八瓣,碰上災年也未必能換來一粒糧食。

許清嘉摸摸她的小腦袋,稀罕的將她緊緊摟在懷裡,“阿嬌這是……終於停止跟為夫叫板了?”這倔丫頭成親這麼多年,還要時不時拿體力來跟他叫板,沒想到還有這一天。

胡嬌在他臉頰蹭了蹭,今日出奇的乖巧,將聽風院尚美人的事情跟許清嘉講了,前幾日她就與許清嘉討論過尚美人所求,夫妻倆製定了一二三種回擊之法。胡嬌原本的想法是不如用武力威嚇,說不定尚美人便老實了,被縣令大人否定。

縣令大人覺得,這等婦人,還是要用言語轄製要好上許多。

動武還是要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有動武的必要。

現在胡嬌覺得,縣令大人真是太英明了!

當□□仨一溜坐在長案上寫大字,胡嬌左邊坐著許小寶,右邊坐著武小貝,這倆小子背書倒是挺溜,但寫大字卻是個苦差,必須要平心靜氣,但這倆小子簡直是猴子托生的,自從見識了外麵精彩的世界,平心靜氣坐下來寫大字簡直就是在為難他們。

以往胡嬌也會鼓勵孩子們跟縣令大人造反,娘仨一起搗亂,因此縣衙後院的大字課從來就沒順利的進行下去,今晚卻是胡嬌親自坐鎮,陪著倆猴子練描紅。

許小寶隔著娘親認真的側臉,偷偷用眼神與武小貝交流:娘親……這是怎麼了?不是應該帶領他們一起反抗爹爹的□□嗎?

武小貝苦著臉在描紅上寫了一橫,年紀太小筆力又弱,歪歪扭扭跟墨蟲子似的,他自己看著也比縣令大人的字醜太多,揉揉鼻子回許小寶一個沮喪的眼神,許小寶立刻樂了。

這小家夥手上有墨汁,揉完了鼻子小鼻頭便黑黑的,倒有幾分可愛。

胡嬌在思想上對縣令大人膜拜之後,向學之心漸濃,除了練大字也肯聽縣令大人講書了。縣令大人每日在後院帶著老婆孩子學習,順便過把教書先生的癮,完了再跟老婆過幾招鍛煉□體,日子彆提多和美了。

他算是嘗到甜頭了,以前身體也不算差,可是跟著老婆捉對廝殺練習這麼久,他如今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會生病,身體素質好了,在床上更是如虎添翼,哪怕審案拍起驚堂木來,都比以前要響。就連高正錢章等人也誇他氣色越來越好。